第八十九章 未濟之卦

  早朝退去之後，曹叡獨自行走在闃無一人的宮中道路上，正欲往嘉福殿休息。


  天上碧空如洗，卻見不到太陽，放眼遠眺前方一片茫然。眼前的這個皇宮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曹叡行走半晌卻始終走不到目的地，於是轉念又往東昌宮走，不久又朝映雪亭行進。可不知為何，曹叡總是走不到想去的地方，他感到心煩疲累，隻想就近一找處宮殿歇腳。一轉眼，曹叡駐足於長樂殿前，他眼前這座宮殿是曹淑出生的地方。此時殿門大開，年方半歲的曹淑正坐在地上擺玩著各種小玩物，純真的臉龐上掛著清冽的微笑。


  曹叡被曹淑的笑意感染，心中煩憂盡消，大感開懷，上前與她一同嬉笑玩樂。曹叡毫無皇帝的架勢，他隻想像一個父親一樣去關愛自己的女兒。曹淑不會說話，但她似乎能夠聽懂曹叡每一句逗她的話語，不時歡笑著，那笑容裏不摻雜一絲其他情感，無比單純。曹叡作為一代帝王，終日麵對的是朝中各懷心思的大臣，與後宮勾心鬥角的妃嬪，他們的笑容摻雜著各種複雜的情感，刻意為討好和取悅的笑容令曹叡感到惡心。因此曹淑的笑讓曹叡頗受感慨，他願意放下任何政務陪伴曹淑一同歡笑，平生再無遺憾。


  曹淑放下了手中的玩物，幼小的身軀搖搖晃晃地站立起來，衝著曹叡笑道：“父王！”


  曹叡聽見曹淑的呼喚，大喜過望，向著曹淑張開懷抱。


  曹淑也張開雙臂，一路小跑著撲入曹叡的懷中……


  曹叡主動清醒過來，環顧四周，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隻是睡著了。陽光透過窗欞點點灑在地麵，如夢中之靜。曹叡呆坐著，癡癡地回憶著夢中曹淑那充滿稚氣的一舉一動，不禁沉醉。


  “啟稟陛下，管公明有要事求見！”


  曹叡驚覺起身，道：“讓他進來吧！”


  管輅從殿外匆匆進入殿中。


  “拜見陛下！”管輅微微喘著氣，神色凝重。


  “免禮！”曹叡見管輅氣息不勻，便請他入座。


  “看你神色匆匆，莫非又占卜到了什麽凶卦？”曹叡已然見慣了管輅匆忙的神情，知道定無好事。


  管輅道：“草民已為陛下卜得明日之卦，乃是六十四卦中最後一卦，未濟卦。未濟卦，下坎上離相疊，坎為水，離為火，水火不能相克。火上水下，救火未成，故稱未濟……”

  曹叡強行打斷管輅的話語：“說重點！”


  “陛下，未濟卦不論吉凶，明日將會有事關江山社稷的重大抉擇等待陛下決斷，而在陛下抉擇之後可能會事與願違，謀而未果，但此卦在於提醒陛下明日當慎之又慎！”


  曹叡輕鬆一笑，譏諷道：“公明，今日朕亦為你占了一卦，正巧，亦是未濟卦。”


  管輅聽得出曹叡在嘲笑自己的提點是做無用功，於是急忙解釋道：“明日之抉擇關係重大，陛下萬不可掉以輕心！江山社稷皆在您的一念之間，懇請陛下務必謹慎！”


  “放心吧！”曹叡聽著管輅杞人憂天的勸諫，不耐煩的說道：“朕所做的任何決定皆以國事為重，國之根本在於君王，隻要我這個君主不死，無人得以撼動魏國！”


  殿外衛士忽報：“啟稟陛下，韓龍求見！”


  “快快有請！”


  曹叡險些忘了管輅三天前的預言，滿懷期待地等著韓龍，盼望著他能帶來一些有利的消息。


  “屬下韓龍，拜見陛下！”韓龍拱手作揖。


  “免禮！韓龍，朕命你刺探厭魔島叛軍的底細，可查出任何端倪？”曹叡迫切地問道。


  “稟陛下，屬下已查探出厭魔島前頭目古魊的底細。古魊原為山越族人，後受利誘為孫權效力……”韓龍娓娓道出古魊的意圖。


  “你了解到的情況比朕所知的要充分的多，不過你說古魊身邊有個小女孩名叫蘭俏，她是什麽人？”曹叡對蘭俏的情況感到在意。


  蘭俏為曹淑公主的事文鴛也考慮了許久，他覺得還魈說得在理，畢竟曹叡才是曹淑的生身父親，蘭俏的生死應該由曹叡決定，自己不能擅自幹涉。


  於是韓龍認為沒有隱瞞的必要，便如實將曹淑是為化魂蠱寄生一事道出。


  曹叡聽完韓龍的陳述之後臉色大變，喃喃道：“淑兒，淑兒還活著，她還活著！”這麽重要的事，厭魔島中的內應竟然隻字不提，令曹叡很是憤慨。


  韓龍再次提醒曹叡：“陛下，平原公主已死，控製她身軀的是一隻名為化魂蠱的奇蠱。古魊此時定然正迅速趕往洛陽，意圖以假的平原公主來要挾陛下，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