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望春湖畔
“啟稟陛下，武衛軍與禁軍正在金墉城內交戰，已有數十人死傷！”洛陽太守親自前往崇華殿稟告曹叡。
曹叡聽聞這一消息，驚詫莫名，連忙起身追問道：“兩軍為何交戰？”
“尚未可知。”
“你先下去吧！”
武衛軍和禁衛軍交戰，如同自己的左膀與右臂互搏，最終受傷害的還是曹叡自己。
“君鸞，你拿著龍紋令速去見中領軍楊暨，讓他帶領皇城戍衛軍以最快的速度前去阻止兩軍爭鬥。賬可以慢慢算，但人若是死了，則說什麽都遲了。”曹叡拿出一麵令牌遞給君鸞。
“屬下領命！”君鸞接過龍紋令後立即快步離開。
韓龍對曹叡說道：“陛下，草民懷疑引起兩軍交戰一事是厭魔島叛軍的陰謀，他們的真正目的應為陛下您。”
“朕亦是如此想法，叛軍必定還有後續行動！”
在司馬府中，夏侯徽尚未得知司馬師和曹爽廝殺的消息，兀自在後園中侍弄著花草，口中吟誦道：“新樹蘭蕙葩，雜用杜蘅草。終朝采其華，日暮不盈抱。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馨香會消歇，繁華會枯槁。悵望何所言，臨風送懷抱。”
“夫人，大事不好啦！”夏侯徽的侍女莫綠匆匆跑到夏侯徽身旁似要向她匯報什麽事，但因為跑得太急，故而隻是呼呼喘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侯徽見莫綠如此狼狽，莞爾一笑，戲言道：“怎麽了？難道心愛的綠綺琴又遺失了？”
“不是……”莫綠擺了擺手，待她的呼吸轉勻後，急切地對夏侯徽道：“夫人，聽說大少爺和曹將軍打起來了！”
夏侯徽聽得雲裏霧裏，問道：“你是說夫君和我表哥在大街上鬥毆嗎？”
莫綠急忙搖了搖頭，認真說道：“不是鬥毆，是打仗！武衛軍和禁衛軍在金墉城下廝殺，聽說死了許多人！”
“怎麽會這樣？”夏侯徽知道自己的夫君和表哥雖然常常因立場問題唇槍舌劍，但兩軍絕不會因此而大動幹戈，究竟為何會引起兩軍交戰，她一時想不通其中的緣故。
夏侯徽追問道：“你還有沒有聽到其他傳聞？”
莫綠沉吟道：“隻是聽說聖上已經得知此事，派遣一個名叫楊暨的將軍帶人過去阻止他們，夫人，你是不是認為楊暨很可疑？”
“你瞎猜什麽呢！楊將軍身為中領軍，典皇城戍衛，品階在夫君之上……”夏侯徽倏然一個激靈，道：“如果楊將軍帶領宮中守衛離開皇城，此時皇宮的守衛必然鬆懈，而厭魔島的叛軍又善於隱藏蟄伏，倘使叛軍頭目利用此次契機來刺殺聖上，眼下聖上的處境必然十分危急。綠兒，快幫我研磨，我需要修書一封，待會還要有勞你替我送至五校營石苞將軍的手中。”
事情正如夏侯徽擔心的那樣，厭魔島頭目之一崇魌趁著皇宮守備暫時的鬆懈，換上了禁軍的著裝後悄然潛入皇宮之中，他對照著手中海魈交給他的皇城地形圖，選擇了一條最安全的捷徑，快步來到崇華殿前。
“站住，什麽人？”
崇華殿外傳來了守衛的嗬斥聲，隨即幾聲兵刃交接聲後又歸於平靜，一名禁軍著裝的男子手持一把長刀緩緩步入崇華殿內，而那禁軍著裝的男子便是崇魌。
韓龍擋在崇魌和曹叡之間，警惕地看著他。
“在下崇魌，來此隻為一個目的，殺了篡位者，興複漢室！”崇魌麵無表情地說道。
“那便請你先過了我這一關！”韓龍不卑不亢，擺好架勢準備應敵。
崇魌二話不說便舉刀向韓龍砍去，一套刀法攻速極快，韓龍赤手空拳不敢與之相抗，隻有不斷躲避。然而韓龍每一躲避，崇魌的身影便向曹叡靠近一分，韓龍又要出手阻攔，曹叡已經被逼之牆角，局麵險象環生。韓龍知道憑著自己的實力是斷不能擊敗崇魌，而自己既要自保，又要援護曹叡，情況十分凶險，隻要自己稍不留神，曹叡便有可能受到傷害。
這時，有石苞帶著大量戍衛弓箭手趕來支援，他們半跪著取箭上弦，箭頭直指崇魌待命著。
韓龍不明白這個時候石苞帶來這麽多弓箭手做什麽，即使弓法再高明的弓箭手也難以有十成把握射殺崇魌，更何況還有誤傷曹叡的可能，此舉太過凶險。
石苞看好形勢，果斷下令：“放箭！”
數十支弓箭刹那間齊射出，崇魌眼疾手快將射向自己的弓箭盡數撥開。韓龍警惕地看著崇魌，以免他撥開的弓箭彈射到曹叡身上，然而令韓龍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由於自己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崇魌，不想曹叡竟被弓箭手誤傷，胸口中箭倒地。
崇魌眼見曹叡中箭倒地，便也不再逗留，立刻衝進弓箭手的隊伍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其餘弓箭手想要追捕，被石苞製止：“窮寇莫追，皇宮之中是否存有叛軍同夥還尚未可知，不宜分兵行動，等楊將軍歸來再做定奪。”
韓龍連忙前去看望曹叡的傷勢，這才發現原來他並未受傷，射中曹叡的那支弓箭的箭頭是用蠟做成的，並無殺傷力。
石苞這種做法便是源自夏侯徽信中所傳授的計策，雖然放跑了崇魌，但至少保全了曹叡，也算是有驚無險。
而在金墉城下，楊暨製止了曹爽和司馬師的兩軍交戰，並將他們帶回崇華殿中交由曹叡發落。曹叡原本十分震怒，對兩人厲聲責罵，並打算對兩人施以嚴懲，但是考慮到眼下此時正值用人之際，且兩人在各自軍中的威望甚高，兵士們皆對其表示歎服，若輕易易主隻怕兵將之間難以快速相適，屆時隻怕厭魔島叛軍又要趁此施加詭計。躊躇再三，曹叡便對兩人做出了罰奉半年，仗責一百的處罰。
事後，夏侯徽經過調查後分析道：“賀全是武衛營中的一名伍長，失蹤當日正在守夜，後來聽見幾聲異響，於是出營查看，正逢崇魌。崇魌事先必定經過周密的調查，他知道賀全是孝子，他便偷竊了賀全母親的玉鐲，並借此來威脅賀全，這一推測從賀全母親聲稱遺失玉鐲以及賀全屍身上發現玉鐲得以佐證。崇魌命令賀全潛入金墉城內，賀全因擔憂母親性命，因此不得不照崇魌的命令做事，直到夫君開始在金墉城內排查。賀全心虛，因此轉身逃跑，卻被夫君一刀斬殺，有此便產生了兩軍之間的誤會。”
曹叡有感於厭魔島叛軍的猖獗，正在潛心鑽研各種應對之策，讓韓龍在洛陽城中尋找居所，等待傳喚。
韓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投靠夏侯徽，但他心中卻莫名地有幾分躊躇之感，畢竟寄人籬下並不是很舒坦的一件事。在韓龍躊躇之時，他四處徘徊。
洛陽城內有一處美麗的小湖泊，名為望春湖。每當春季來臨之時，望春湖以南的一座小山丘上便綻開鮮花朵朵，山花遍野、爭妍鬥豔，引得無數遊人讚歎。而山花的觀賞處以望春湖角度觀賞最佳，不僅能將遍野的山花盡收眼底，而且山花與湖泊相映成趣，更添美景，是故春季之時遊人如織。然而秋季萬花凋零，唯有少許菊蘭還在為整個山丘點綴著一抹亮色，此時的遊人稀少，韓龍便在此地散心。
沿著一條陡峭的山道拾級而上，聽得左近巨石後似有動靜，韓龍走上前發現巨石上掛著一個木牌，上書“禁止入內”四個大字。
韓龍無視它，徑直走了過去，隻見一名青衫少女正在一株瘦小的樹下澆水，一把綠綺琴正擺在她身後一塊寬廣而平坦的石頭之上。
那女子的背影婀娜，體態窈窕，不知是不是美人。韓龍微微側首想要看清那少女的相貌，青衫少女察覺身後有異，於是回首一望，正與韓龍四眼相對。
韓龍呆住了，並不是因為那少女擁有傾城的美貌，而是韓龍對她的第一感覺十分奇妙，隻要能看上這名少女一眼，他心裏便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愜意，這種愜意勝過觀賞世間任何美景，令他感到無比輕鬆。
“你是何人？不識字嗎？沒見到我寫著‘禁止入內’的字樣嗎？”青衫少女麵對來人毫不客氣，連發了三個問題。
人美，聲音也好聽。韓龍心中的漣漪逐漸蕩漾開來。“她一定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韓龍癡癡地看著她，比起當日看著君鸞的癡態更甚。
“看來你不隻是不識字，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青衫少女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韓龍。
“她在同我說話呢，我趕緊回話呀，可是，可是她嬌嗔的姿態我真的看不夠，還是再看看。”韓龍寧願此時的光景永遠凝固著，如此他可以一生都這麽看著她了。
“哼，是個呆子！”青衫少女回過頭繼續澆水。
“在下韓龍，敢問姑娘芳名？”韓龍沒必要繼續發呆了，他打算采取攻勢，試圖取得對方的芳心。
青衫少女又回頭看了看韓龍，不悅地說道：“既然你不是呆子，為何方才不回話，分明在戲弄我！”
“不敢，在下隻是……反應遲鈍。”韓龍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剛才的癡態，總不能說自己看上她了吧。
“哼，胡說八道！我打你一巴掌，你是不是也要過個片刻才會痛。”青衫少女顯然不信韓龍的理由。
韓龍心中又泛起漣漪：“她若是打我，至少也是一次接觸。”
“看來你真是反應遲鈍，哼，不理你了！”
“欸，姑娘，實在抱歉，在下因一時好奇而誤入此地，還請姑娘見諒！”
“既然如此，你趕快離開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青衫少女不願在韓龍身上浪費時間，匆匆下了逐客令。
“此處莫非是姑娘的領地？”韓龍自然不願這麽快就離開，他想要多了解對方。
“這與你無關！”青衫少女不想回答韓龍的問話。
“如何無關，此處若不是姑娘的領地，在下憑什麽不能進入？”
“你！”青衫女子為了將韓龍趕出去，隻好改變語氣，請求道：“請你離開這裏，可以嗎？”
“當然，隻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便離開。”韓龍爽快地答應了。
青衫女子稍做猶豫後，便回答道：“我叫莫綠。”
“那我今後可以直接稱你為‘綠兒’嗎？”韓龍開始得寸進尺。
莫綠被生人稱自己“綠兒”感到渾身不對勁，於是果斷拒絕：“不可以！我與你非親非故，隻不過是萍水相逢，你怎敢如此稱呼我？”
“不知綠兒你家住何處，在下日後定然前去拜訪。”韓龍對她的拒絕毫不理睬。
“你說過隻要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就離開，為何還不走？”莫綠以牙還牙，也不理睬韓龍的問題。
“好，我說到做到。”韓龍轉身走了兩步便停下腳步。
“怎麽不走了？”莫綠感到奇怪。
“足夠了，離開兩步也算離開。”韓龍負手挺胸，一副無恥之相。
“你……你不走我走！”莫綠放下花灑，抱起綠綺琴便從韓龍身邊離開。
韓龍便跟著莫綠走。
莫綠抑製住心中的怨氣，回頭說道：“既然你這麽想跟著我，有能耐便跟我進府一趟。”
韓龍心道：“天牢和皇宮我都去過，還有什麽地方不敢進的，去便去！”於是回道：“沒問題，若是我果真進入了你家中有待如何？”
“若是你能憑自己的本事留在府中，我就……我就終生伺候你！”
韓龍當即說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