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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今天日子正好

  我睡得並不踏實,或者說很不習慣。


  ??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是一個人睡。在北京上大學時,那些短暫的“失足”歲月,偶爾有客人開了房“包 夜”,我在內心深處,從未將那些客人看作“人”,而他們呢,似乎也從來不會當我看作“人”,我是他們的“商品”,他們是我的消費者,我是他們用錢買來的,會說會笑有體溫的“充氣 娃娃”。事畢之後,我總是睡不著,在黑暗中大睜著眼睛,凝視著客房的天花板,憂心如焚,擔心警察突然闖入……


  ??有時候,我會思考“哲學”來打發天亮之前的時光,我想,性,恐怕是人的動物本能吧?所謂人性,應該是人區別於動物的行為吧?有人說,同性戀是最人性的,因為動物的性 行為都是以繁殖後代為目的,而同性 行為肯定不會生出後代。有科學家發現,動物之間,比如猴子和猩猩也存在同性之間的性 行為,所以,他們把同性戀稱為“亞文化”。那麽,花錢買性這樣的行為,恐怕是人類獨有的吧?從這個意義上講,賣 淫豈不成了最“人性”的行為?嗯嗯,不是有很多人寫過很多專著,研究“娼妓文化”嗎?我又想,在動物那裏,雄性動物為了討好雌性動物,用食物向雌性動物換取性,這算不算是動物的賣 淫呢?我會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些問題,希望能夠睡上哪怕半小時,結果總是失敗。我總是在天光亮起時,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洗澡,穿衣,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我的消費者。


  ??隻有一個人,天啦,當我與我親愛的“蟈蟈”終於“在一起”的這一夜,我竟然想到了李浩!隻有躺在李浩身邊,我曾經短暫地入睡。也許是因為我們交換過身份證,因為我們彼此都聲稱對方是情人,我不怕警察突然出現,也不怕他趁我睡著,拿走我的錢包、手機甚至衣物,把我一個人光溜溜地扔在賓館的客房裏——這樣的事情是最恐怖的,“哈爾濱”不止一次告誡我:某些不老實的客人會給你下藥或者哄你不停地喝酒,他們不僅玩弄了你的身體,而且趁你昏迷之際,把你偷個精光,甚至連賓館的房費都不付……為了防止你衝到走廊上叫保安,他們會把你的外衣內衣統統拿走,他們當然不要你的衣物,他們會把你的衣物扔進最近的一個垃圾箱。還好,這樣的事情,在我短暫的“失足”生涯中,從未遇到過。


  ??我是說,這一夜,池塘邊的小屋裏這一夜,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與另一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肌膚相親,而且這個人,是我最愛的人,最我幾乎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花費了5年多的時光,千萬裏追尋的,我至親至愛的人。


  ??然而,躺在他的身邊,我依然睡不著。


  ??我不知道“蟈蟈”是否睡著,夜裏,我幾次探身凝視他的臉龐,他閉著眼睛,吸呼均勻;他眼瞼微顫,我知道他正在做夢。我輕聲歎息,複又躺下。終於,黎明到來之前,我睡著了。


  ??我可以感覺到天亮了,還可以感覺到“蟈蟈”用一條胳膊支起上身,探頭打量著我。我期待著他把一個吻印上我的額頭,我甚至想,再來一次,也許會好很多。但是沒有,他輕手輕腳地起床。我聽到房門的吱呀聲。


  ??他出門了,他出門幹嘛呢?

  ??池塘邊的小木屋裏沒有沐浴設備,難道他要到池塘裏晨泳,洗去一夜的汗漬和疲憊?我這樣想著接著做夢,我夢見我親愛的“蟈蟈”像一條矯健的海豚,凶猛地將水麵劈開,波浪和水花像高速攝像機拍下的畫麵一般,潔白的冰塊以及透明的玻璃碴子一般緩慢地垂落。我看到他在齊腰深的水中霍然站起,水珠滑過他赤祼的胸膛,朝陽從他的身後升起,我親愛的“蟈蟈”宛若一尊青銅的雕塑。


  ??我醒來後披衣起床,推門而出,約略有些輕寒的空氣讓我的身體微微發顫。朝陽下的池塘霧氣氤氳,我極目搜尋我的愛人。他不是從水中,而是從霧中猝然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穿著寬大的白色T恤衫,黑色緊身褲,炫彩跑鞋,大踏步朝我跑來,一直跑到我跟前,他猝然停下腳步,“呼呼”地喘著氣,笑望著我。


  ??“你不要命了?”我是說,兩個月前,他的軀體和內髒慘遭重創,不知道康複得如何?就在昨天,他還經曆了心髒猝停的考驗,不好好休息,大清晨地跑什麽步?


  ??“我就是太想要命了,所以得加緊鍛煉。”喘息稍定,他笑嘻嘻地說。


  ??“也是喔,不然被追殺的時候,跑都跑不脫。”我歎息說,把衣服裹得更緊一些。


  ??那天清晨,稍事洗漱,“蟈蟈”駕車,帶我“進城”吃早餐。車是他昨天開來的,依然是那輛灰仆仆的,懸掛地方號牌的老轎車。


  ??“蟈蟈”要了一大碗著名的鱔魚葉子米線,我要了一小碗同樣著名的豆花米線。


  ??吃米線的時候,我禁不住東張西望,仿佛我真的和我親愛的“蟈蟈”一樣,已經是一名正在執行臥底任務的秘密偵察員。


  ??“蟈蟈”笑眯眯地低聲對我說:“不要那麽緊張嘛。不就是吃個米線嘛。”


  ??“你個‘死人’,跟你一起吃米線,能不緊張嗎?”我低聲嬌嗔。就算有人聽到我說“死人”兩個字,也會當成情侶或夫妻之間常見的笑罵和調侃吧?

  ??“蟈蟈”展顏一笑:“別說不會碰上熟人,就算碰上了,你就大大方方地說,這是我老公。”


  ??“蟈蟈”建議我和他盡快回一趟家,他說的家,當然是謝曉蘭和阿香的那個家。這天是星期天,他擔心謝曉蘭和阿香閑來無事,去醫院探望他,弄不好會得知他已經“死”了的消息。如果謝曉蘭吵鬧起來,就隻能假戲真做到底,這對媽媽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蟈蟈”竟然帶著小區的車輛門禁卡和家裏的鑰匙,他徑直把車開到家門口,這才招呼我下車,他很快地打開單元門,領著我迅速消失在樓道裏。我知道,“蟈蟈”是不想讓人看到他曾經出現過;“蟈蟈”和父母同住的家位於四樓,他牽著我的手,讓我跟他一起走樓梯。同樣的道理,“蟈蟈”是擔心電梯裏的監控攝像頭拍下他的影像。


  ??這比起我在米線店裏東張西望,可是專業多了。


  ??“蟈蟈”用鑰匙打開房門,我一眼看見,阿香坐在餐桌旁寫作業,謝曉蘭正在輔導她。一抬頭看到我們進屋,謝曉蘭問:“不是說明天出院嗎?”


  ??“蟈蟈”撲過去,抱住媽媽,使勁摟了摟,笑著說:“今天日子正好。”


  ??阿香從凳子上跳下來,大概是想給我們泡茶。謝曉蘭喜滋嗞地製止她:“乖乖地做你的作業,他們又不是客人。要喝什麽,想吃什麽,讓他們自己弄。”


  ??阿香看看謝曉蘭,又看看“蟈蟈”,再看看我。


  ??“叔叔嬸嬸是要搬回來住嗎?”阿香操著一口糯軟的邊地口音,問我們。


  ??“哪還用說?”謝曉蘭不容置疑地一巴掌拍到兒子的肩上。


  ??“粒粒,你來……”謝曉蘭朝我招手,示意我跟她往裏屋走。現在,她已經能夠很親切地叫我“粒粒”了。“來跟我一起鋪床,房間早就給你們收拾出來了。看看還有什麽不夠用的,我們下午去買……”我望向“蟈蟈”,“蟈蟈”用眼神製止我。


  ??“媽,我們還是喝杯茶吧。阿香,把最好的茶找出來……收拾房間的事,慢慢來。媽,我們一起坐一會兒。”“蟈蟈”話音剛落,阿香立即“唉”了一聲。


  ??謝曉蘭隻得回到長沙發上坐下,我和“蟈蟈”一左一右挨著她。


  ??阿香很快就把兩杯熱氣騰騰的“碧螺春”端到我和“蟈蟈”跟前。


  ??“阿香,你去買點菜,我們要大吃大喝一頓。”“蟈蟈”吹著浮在水麵上的茶葉,有些誇張地說。


  ??阿香瞅著謝曉蘭。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謝曉蘭正要起身,“蟈蟈”抓住媽媽的胳膊。謝曉蘭突然明白,“蟈蟈”是要支走阿香,有話單獨跟她說。一楞之後,謝曉蘭滿懷疑狐地揮了揮手:“去吧阿香。多拿點錢,多買點好吃的。路上小心,不要貪玩……”


  ??阿香一疊聲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直到阿香拖著小輪車離去,“蟈蟈”站起來關上房門,回到謝曉蘭身邊坐下,這才輕聲說:“媽媽,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今天日子正好。”


  ??謝曉蘭不解地反問:“能不好嗎?能讓你出院回家,說明你的身體恢複得不錯。”


  ??“蟈蟈”說:“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正好兩個月……”


  ??謝曉蘭盯著牆上的掛曆看了一眼:“今天是9月17號……”


  ??我頓時明白,“蟈蟈”說的是,距離7月17日,他和戰友們遭到段蒙生的伏擊,正好兩個月。


  ??“我要回去抓他們。”“蟈蟈”輕輕抓住母親的一隻手,像是擔心媽媽突然蹦起來。


  ??“你說什麽?”謝曉蘭轉過臉,盯著“蟈蟈”的眼睛,厲聲問道。


  ??“蟈蟈”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


  ??謝曉蘭無助地轉向我,同樣盯著我的眼睛。我垂下眼瞼,小聲說:“是的,媽媽。他要去那邊,把那些凶手抓回來。這是命令……我跟他一起去。”


  ??“你們在胡說些什麽呀!”謝曉蘭掙脫“蟈蟈”的手,騰地一下站起,手指“蟈蟈”的鼻尖:“你是說,你還要去臥底?你不是早就暴露了嗎?你想回去送死嗎?還有你……”謝曉蘭指著我:“你憑什麽跟他一起去?你什麽身份?你跟他一起去執行任務?你是警察?開什麽國際玩笑?”


  ??“蟈蟈”跳起來,把媽媽緊緊抱住,他貼著謝曉蘭的耳根:“媽,你小聲點!”


  ??謝曉蘭使勁掙出“蟈蟈”的懷抱,她一把抓起茶幾上的手機:“不!這絕不可能!我絕不同意你再去臥底!我要給你們總隊長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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