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少來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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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兵站起來，不慌不忙。我說巫先生，你開口規矩，閉口規矩，不知這規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
??規矩？規矩就是規矩，各司其職，按部就班，自然諸事順暢，天下清淨。
??哼。說的倒好。巫先生，我且問你，我是不是這八縣的土地？
??尊者既受天蒃，自然是鎮守之使，所以守土有責，更該勤勉執事，規範多方才是啊。
??你承認就好。我也知道，你家城隍所轄，和我多有重疊。平川縣你們所轄不多，且不去說它。這餘水、古渡、思遠三縣，那可都是你家城隍的轄區，此話不假吧？
??尊者所言不假。
??那好。據我所知，這仙也罷，妖也罷，鬼也罷，物資往來，總需交易。為了方便各方，這才暗夜為市，俗稱鬼市。鬼不能日行，妖無定行蹤，散仙遊走各方，都不適合執掌權衡。為公買公賣起，曆代以來，都是土地出麵，轄管鬼市交易。從中抽取交易稅賦，充盈土地私庫，用以安定地方。要說規矩，這就是規矩。巫先生，我倒要問問，不知你家城隍何時把這三縣的鬼市歸還與我，我也好履行職責，積攢錢財，招兵買馬，安定地麵啊。
??這，這。
??哎，巫先生，你不知道，這手底下沒人啊，那真是什麽事請都幹不成。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吧，事前我也沒聽見風聲，你說，要是我有個千八百的手下，四處給我打探，我不就知道了嘛？那我肯定把他攔住，這事你不能做，有什麽過節還有我還有城隍老爺呢，這不是就打不起來嘛？退一步說，就算他動手滅了錦坡鬼王，我要是人手足夠，不早就打探出他的行蹤，把他繩之以法，給你們一個交代了嘛？可惜啊，你看見了，我現在也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寶真觀，守土有責，哪兒都去不了。說招點人手吧，這手裏要錢沒錢，要東西沒東西。所以我說巫先生，回去你也跟你們城隍老爺說說，看什麽時候方便，把三縣的鬼市還給我，那以後這樣說的事情那不就是不會再出了嘛？
??李兵心說，就你們那樣，手底下的鬼王都不怕你了，還在這兒跟我講規矩？據說你們城隍愛讀書，這是讀書讀傻了吧？行啊，隻要鬼市你給我弄回來，那我給你麵子，要是弄不回來啊，嗬嗬，對不起，以後啊，在我這兒，你也沒麵子。
??巫先生一聽了李兵說要鬼市，立馬是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鬼市怎麽回事他會不知道嘛？那好歹也是在他們地盤上啊，當初那就是江陽鬼王強取豪奪，這事情他們餘水的一清二楚。按理說就該站出來攔一攔，你江陽城隍在你地盤上怎麽亂來我管不著，可是這是我的地盤，你的手也伸的太長了吧？嘿嘿，人家餘水城隍不這麽想，人家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雖然不對，可是這是他跟土地爺的事情，反正沒有傷害我的利益，那也就裝作不知道。今天李兵把事情挑明，這巫先生頓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李兵見他不說話，繼續追問，巫先生，你說這事情是不是這個規矩，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這個，這個，鬼市的事情，我們老爺那是一向不問的。鬼市不在我們管轄之內，這個，歸還尊者之說，自然是無從說起了。
??咦，奇怪了。那不是你們城隍老爺的地盤嘛？我可是聽說，現在這三縣的鬼市，那是掌握在鬼的手裏，這別的不說，在你們老爺地盤上的鬼，那都歸你們老爺管吧？我不找你們老爺要，我找誰去？
??這個，這個，這個在下確實是不知，確實是不知。
??哦，看來這是有鬼不守規矩啊。要是你們老爺都不知道的話，我看估計是哪兒的鬼想渾水摸魚。這樣，巫先生，今天呢我也算是把這個事情跟你說了，回去之後呢，也麻煩你們老爺，既然是鬼界的事情，那還是要多仰仗你們老爺出手，我就不好越殂代皰，麻煩他老人家，盡快把這不知規矩的鬼處理了，我呢也好盡快收回鬼市，那才好維護這幾縣的規矩啊。
??這個，這個，好說，好說。
??那我這裏就先謝過了。李兵站起來，就是深深一揖。巫先生連忙也站起來，也不知是該回禮還是不回禮，隻有訕訕回答，這個，這個，尊者要是沒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告辭了。
??哦？巫先生這就要走？不多坐一會了？哎呀，這才剛剛聊開。巫先生慢走啊，巫先生我就不送了啊。
??巫先生唯唯諾諾，掉頭就往外走，化作黑煙，屁滾尿流而去。李兵望著他遠去，心中大笑，林小強也是笑的不行。沒曾想，餘水城隍這一向膽小的，現在都要來我們這兒刷一刷存在感。李兵林小強可不吃這套，好歹算是懟了回去。不過笑過之後，李兵也是一陣歎息，你看，我們這勢力太小，力量不夠，什麽阿貓阿狗都想到我們這兒抖一抖威風。不行啊，既然開始了，那就要抓緊，連江縣這麽一鬧，我看，這以後有的熱鬧了。
??林小強說，你說的都對，可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走，你的計劃又是什麽呢？
??李兵說，今天沒想到這無常鬼倒來了，他來了卻是好事，這鬼市的事情就算是跟他說開了。這以後我有什麽動作，單憑今天這幾句話，我就可以堵死他的嘴巴。接下來也簡單，我們先靜觀其變，我也看看該使用哪一套方案。
??白天沒事。林小強李兵該練功練功，該幹嘛幹嘛。到了晚上，這觀裏可就熱鬧了。老酒那個酒鬼出來搞外交那是不行的，好在李兵早有預料，就沒有讓劉雲睡覺，準備了椅子凳子，還有茶壺茶碗，單等各路的妖鬼前來。不一會，小小的寶真觀神殿裏，黑壓壓坐滿了各地的鬼王。
??坐在李兵右手客位的，那就是江陽鬼王。一來他算半個地主，二來，確實他也是跟林小強提前聯絡了感情。這大家行禮已畢，賓主落座，劉雲一個一個給倒上茶，頗有點開茶話會的感覺。江陽鬼王就先開口了。
??道長，想必你也知道了，昨天晚上，餘水城隍老爺連夜發了三條訓令，一時之間，我們鬼界那是沸沸揚揚，熱鬧的很啊。
??哦？這事我卻是不知。最近觀裏事情多，我沒有派老酒除去走走，鬼界的消息，暫時卻是沒聽說。
??哦，那我給道長說說。這第一道訓令，那是斥責大力鬼王和連江縣鬼王的，說他們引兵私鬥，不合規矩。不過既然連江縣在江陽城隍那裏報備過，他算沒什麽大錯。既然勝負已分，那此事就不再追究，隻不過下不為例，今後若再有此等事件，定嚴懲不貸。道長，你看如何？
??嗯，沒什麽，他是城隍嘛，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哈哈，這第二條，那就有意思了。第二條訓令說，既然大力鬼王已經戰敗，且身受重傷，對他暫時也就不處罰了。不過訓令各方，各自嚴守本土，不得再起事端。道長，我看這意思，他就是承認連江縣的戰果囉？
??嗬，他不承認又能怎麽樣？他有本事他派兵去打人家啊。不過這話不能當著一群鬼王胡說，李兵微微一笑，都說餘水城隍老成持重，性喜清淨，看來果然如此啊。
??是。道長，這第三天訓令，裏麵的意味就頗值得玩味了。第三條說，餘水地麵，向來規矩嚴謹，平安無事。現在出了這等事情，城隍爺很是惱火。特令轄內鬼王，不得逾規越矩，境內所有鬼界群鬼，若之前有無理侵占，作奸犯科之事的，即日起自行了斷，城隍爺既往不咎。今後若是再有不合規矩之事，那一律與城隍無關，生死各安天命，休怪城隍老爺沒有提醒。
??說完這話，江陽鬼王拿眼睛直瞟林小強。林小強聽的也糊塗，李兵倒是瞬間就懂了。這個餘水城隍，既不敢得罪江陽城隍，又不敢和我們撕破臉。不疼不癢發這麽個東西，那意思還不明白？到時候我們找上門去，非要逼著他把鬼市交出來，他到時候也會拿這個東西來堵我們的嘴。嗬嗬，也好，至少落得你一個中立。那以後要有什麽事情，也就是我們跟江陽城隍之間的事情了。
??李兵抬頭一笑，那各位鬼王聽了這三條，又有什麽議論啊？
??底下就有那性急的，他是餘水城隍，又管不了我們的事。管他放的什麽屁呢。
??這一嗓子吼出來，各位鬼王也是議論紛紛。江陽鬼王壓住眾鬼，這才對李兵說，道長，這三道訓令，那就是水滴甩進了油鍋裏，立馬我們就炸了啊。道長，餘水城隍爺這麽處理，那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啊，幾萬鬼兵開仗，這麽大的陣仗，就這麽不疼不癢訓斥幾句就完了，隻怕不能服眾。今後要是其他鬼王有了什麽紛爭，動不動不經城隍那就引兵私鬥，這鬼界還不亂套了？我是這麽想的，既然他餘水城隍不敢管事，那道長好歹也是餘水的土地，今後該怎麽把握，恐怕還要道長您給指一指道路啊。
??李兵一清嗓子。各位，首先呢，這鬼界的事，原本不該我來過問。既然江陽縣相問，我呢，說說我的想法。各位，凡事都講個道理，兩位鬼王大打出手，在我看來，確實是不好。萬事以和為貴嘛，有什麽不能坐下來談的呢？是不是？不是還有兩方的城隍嘛？退一萬步講，這城隍老爺不願意管事也罷，稍微苛刻點也罷，但是那好歹是城隍嘛，做什麽事情都要跟他打一聲招呼嘛。再退一萬步，兩位城隍那都不願意管，嫌麻煩，不是還有你們諸位嘛？在中間調停調停，當一當中間人，那不是也很有可能把事情講清楚嘛？是不是呢？實在不行，那不是還有我嘛，我也可以說和說和的啊。這個輕易就大打出手，我覺得，還是不好的。
??啊，這個這個，總之呢，事情已經出呢，怎麽善後，當然首先還是要看城隍的意見。畢竟他們是直接的領導嘛。我嘛也要尊重他們的意見。說句不好聽的，各位鬼王，那都是一己之見，不可能像城隍老爺站得那麽高，看得那麽遠。所以要是問我的意思，這件事，就是一起意外。大家以後還是要聽城隍老爺的話，遵守秩序，安分守己。啊，大概我的話也就是這些了。
??林小強聽得一繞一繞的，李兵這都說的什麽啊，全是正確的廢話，每一句說道點子上的。他可不知道，李兵這可是多少年學來的，這打哈哈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來的。說錯話容易，說對的話也容易，說廢話那更容易。可是要說一堆漫無邊際的正確的廢話，那就不容易了。人家李兵，也不說對錯，就說好不好。什麽叫不好，不好可不是不對，不是不對，那就是對。舉個例子吧，相聲，都知道吧，有個打哏，就是逗哏這個沒事就打捧哏的。惡俗不惡俗？確實惡俗。但是老先生怎麽說的？說的是，台上打人不好。這話你得會聽啊，台上打人不好，不是台上打人不對。你不愛看，你可以不看，但是這玩意還得演。
??這就是李兵混了十幾年辦公室的本事。不是見識了太多，他也學不來。這一通話說完，底下的鬼王那是各個麵麵相覷。好嘛，這土地爺看來也是個成了精的，滴水不漏啊。我們關心的問題，人家就是不提。叫我們聽城隍的。廢話，這鬼界但凡有點耳目的，誰不知道那錦坡鬼王就是你帶著妖去滅的啊。那個老酒，特征這麽明顯，都不用費事就能打聽明白了。嘿嘿，這土地爺倒好，下手比誰都黑，倒在我們麵前講起什麽秩序了。哎呀，這話反而不好接呀。
??還是江陽鬼王到底那是見過大世麵的，聽完這片話，也是一笑，道長所言極是，當真是提綱挈領，切中要點啊。不過道長，眼下的事情，卻是我們擔心，這連江縣今日逞強得逞，城隍也是這麽不痛不癢的訓斥幾句，隻怕今後，各位鬼王那是人人自危啊。我們幾個倒還好說，畢竟我們上麵那是江陽城隍，他老人家脾氣是怪了一點，但是絕對也不會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可是這幾位，那都是餘水地麵的，這次如果這樣了結，我看，隻怕他們是睡不安穩了。
??李兵一擺手，誒，我看諸位這是多慮了。城隍老爺肯定有城隍老爺的考慮，從大局出發嘛。不過據我想來，連江縣隻怕也沒有那麽大的胃口，短期之內再起事端了吧？
??說話的時候李兵和顏悅色，這心裏早就罵開了。江陽縣，你還真是不長眼啊。當著這麽多鬼，非要我說一句保證的話。這可能嘛？我那些東西，都靠著連江縣這次的勝利賣出去呢，這就是活廣告啊。這一戰的細節，隨著這幾天時間的推移，隻會越來越細致的穿出去，連江縣自然是不肯說，但是我會派老酒出去散播去啊，為什麽連江縣能贏？還不是靠了我家先生賣的東西。這個風聲一旦傳出去，我不就發財了嘛？你倒好，來不來想讓我說封口的話。我說你懂不懂，斷人財路那是等於殺人父母。看來啊，對他也不能太客氣了。
??臉色一變，李兵又說道。諸位，我是本地土地那是不假。但是呢，各位可都是鬼王。你們的頂頭上司，那可是城隍爺。各位這麽大張旗鼓的到我這兒來，恐怕被他知道了，也是不好。天也不早了，我呢也還有點私事，各位那就請回吧，我也就不送了。
??說完，那就是端茶送客。劉雲機靈，一看林小強這樣，立馬那就站到門口，各位，我家先生有事，就請各位先回吧。收一舉，那就是送客的架勢。這一主一仆這個做派，就算各位鬼王臉皮厚，那也不能死賴著不走啊。再說了，就算賴著不走，林小強不開口，賴著也沒用。當下各位鬼王紛紛起身行禮，這才叫各懷鬼胎，告辭出門。
??李兵身子都沒站起來，端著茶杯自顧自的喝茶。剛才說了一通，還真有點渴了。餘光看著他們出去，又探查到確實各自做法四散奔去，這才放下了茶杯，叫過來劉雲，這些日子，隻怕晚上來的客人不少。你可能要辛苦一點，熬點夜，大不了白天補補覺就是了。
??劉雲說，道長，睡不睡的也沒什麽打緊。你要不說是真神呢。以前啊，我這瞌睡那是真多，一天睡個二十小時也能睡下去。剛開始吧，您教我練導引，我心裏還說，這是什麽破玩意，別是道長糊弄我的吧。這些日子練下來，您猜怎麽著？我這精神啊，還真是見好，每天睡上那麽三四個小時，那就一點不疲倦了。所以啊，熬夜什麽的，您放心，隻要有事，隻管吩咐就是。
??李兵心說，廢話，我教的是什麽？修仙當真神滿，那就不睡覺了。不過這些話現在不是說的時候。吩咐劉雲仔細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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