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討價還價
話說這吳瓊警官找到林小強，開口就是要林小強幫忙。一個警察要個小偷幫什麽忙呢？
??這吳瓊警官被降職，正在鬱悶的時候。偏偏這時候，來了個大事。怎麽個情況呢，就年初啊，有個華僑的富商，這位也是愛國的商人，但是故鄉是本市。有多少資產不去細說，這一份思鄉愛國的熱情是真真的。年初，在美國、歐洲的拍賣會上，一連出手，高價拍下了四件文物。一方玉印，一副書法，兩副畫。經鑒定，都是以前故宮、圓明園流出去的。流出去那是說的好聽，說難聽點，就是那個時候被搶的，流落海外一百年多年。以前歐洲人沒人拿中國文物當回事，直到現在，都有新聞嘛，這個家傳的盤子，平時就是裝牛排的，結果一鑒定，永樂青花，可惜用的時候傷了，不然得值多少多少億；一個花裏胡哨的瓶子，自己看著漂亮，鑽個洞接上電，當燈座。一鑒定，雍正粉彩，這個眼不鑽的話，價值上升到幾千萬，後悔的要跳樓。這些都時常見到嘛。不過近年來，隨著我們中國的影響越來越大，國際市場的中國文物價格也是越來越高。這位先生呢，在這幾次拍賣會上，看見了這幾件東西，那個愛啊，那個可惜啊，就真心的不想這麽好的東西再流落海外了。所以是誌在必得，斥巨資，兩個多億人民幣啊，把這四樣寶貝給買下來了。自己欣賞了一通，就提出要捐獻給故宮，讓寶貝回家嘛。這是大好事啊，這樣級別的捐獻，那是大手筆，驚動上層人物的事件了。捐獻的事情好說，畢竟人家故宮多次接受捐獻，相關的流程自有規矩；可是這位老先生，心心念念的還是想回故鄉說難聽叫顯擺，說好聽叫榮歸故裏一番。可是年紀大了，人是來不了了，所以在捐獻的時候就提出了，這四樣寶貝，得在老家展覽一次，也好讓老家的人知道，自己這出去幾十年的人，也是沒給故鄉丟臉，也是為祖國做了貢獻。
??價值兩個億的捐獻，這個要求自然是沒問題。最後決定，在本市展出三天，地點就是市博物館。這是大事，市領導也是高度重視，專門調撥一筆資金，用於展覽的布置、宣傳，又專門調撥了一筆資金，用於整個展覽期間的安全保衛工作。當然，這個給安保的錢就沒有給宣傳的多。這個安保任務，理所當然落在公安局頭上。市公安局那必須得高度重視，叫做抽調精兵強將，組成工作組，組長就是一把手領導領銜。這些且不說，你這文件寫的再花團錦簇，具體的工作那得有人來做啊，選來選去，這個光榮的任務落在吳瓊的頭上。其實啊，這倒是給吳瓊翻身的機會，像吳瓊警官這麽優秀的人，真就扔基層放著，那也叫浪費人才，所以還是想著借這個機會，幹的好，立一功，那不就有理由又恢複副組長了嘛。
??本來好像是鍍金的任務，吳瓊也沒有說太放在心上，安保嘛，人手調夠，安排仔細，大不了自己三天不睡覺，就守在博物館。可是這個時候收獲了境外的線報，說是國際上有神秘買家報出出高價，兩千萬美元，要買這四樣寶貝。說是買，其實就是準備出錢叫人給偷回去，甚至就是明搶那也行。兩千萬，還是美金，這個數字確實誘人，國際上一些著名的盜竊團夥，據說都在暗地裏和這個神秘買家接觸。情報傳來，全局上下緊張，這四五線的小城市，說刑事犯罪雖然也經的多了，但是哪輩子和國際盜竊團夥打過交道？這沒經驗啊。怎麽辦？請求武警力量支持，追加經費，聘請專家，可是最後擔子還是得落在吳瓊肩膀上。
??吳瓊警官破案雖多，和這種專業盜竊團夥打交道還真沒有過。況且還是國際著名盜竊團夥。來頭不小，那肯定本事不低啊。偏偏局裏又好個麵子，那意思專家可以請，但是，主要還是要靠本局的力量把事情辦了，不然，傳出去，這事最後是靠省廳親力親為一手一腳搞定的，其他市知道了得笑掉大牙。於是吳瓊首先調了本局反扒大隊經驗豐富的同事，可是大家一討論，這心裏還是沒底。平時大家也就是抓個扒手，或者入室盜竊什麽的。國際盜竊還團夥，這連資料都不多啊。不請專家還好，請的專家一來，越聽越發慌，好像這兒也不對哪兒也不對。按專家的意思推下去，最好是把這四樣寶貝保險櫃鎖著，坦克車裝著，上一個團押送才放心。可是這是展覽，那得公開的擺出來，還不是擺個一小時半小時的，那得擺三天，三天還不算，還有三個晚上呢。這是絲毫不能有失的事情，但是大家也確實沒經過這事情兒啊。參考了無數的資料，還是理不出一個頭緒，吳瓊幾晚上沒有睡好，安保方案改了又改，不知道怎麽，總是心神不定的。壓力太大，就專程去谘詢了自己的師傅，那是退休的老刑偵，就跟她說了，第一，要有信心，要敢於迎難而上。第二，處處小心，不能有一點僥幸心理。寧肯做過，可千萬別做不夠。第三，要換位思考，要從犯罪分子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他要搶，那可能會有怎麽樣的設計，要來偷，又會怎麽辦。有針對性的預防可能出現的所有情況，那就心裏有數了。吳瓊聽了有點開竅，抖擻精神，首先就專門到監獄去，見了不少的搶劫犯，就問他們有什麽想法。有幾個一心想早點出去的，拚命掙表現，有戲沒戲真的假的說了一堆，這一聽啊，吳瓊還真發現犯罪分子的想法那多少有點匪夷所思，回來趕緊和押送的武警溝通，再次重做方案，怎麽選人，怎麽選車，火力配置，怎麽分成三路迷惑對方，線路怎麽安排，交通管製怎麽協調，防爆炸怎麽準備，重點的位置是哪些地方，等等等等，不說十拿九穩，到底方向明確了；可是博物館防盜這塊，提了好幾個服刑的小偷，可是那級別都太低，就平時抓獲的那幫人，論本事還在反扒大隊之下。這時候有個服刑人員就說了，在本市，要說偷，第一得算小三爺啊，你要谘詢，那找他啊。小三爺是誰？真名實姓，住址？那人家說不知道了，就知道有這麽一人。回來一問，大家還都不知道小三爺是誰，沒案底。但是偵查員那也不是吃素的，有目標就好辦。一圈排查下來，就聽江湖上傳說，這所謂的小三爺，姓林，倒是道上有點名聲的大盜，據說本事了不得，可是具體怎麽了不得，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案，還都真不知道。平時吧也不見怎麽和江湖上的人來往，也沒聽說有什麽朋友，反正和一般的賊不一樣。再往下挖，就有人說這林小三好像金盆洗手上岸了，現在人在寶真觀出家呢。
??吳瓊本來想直接把這個小偷抓回來，可是轉念一想，人家沒案在這裏，直接抓的話，到時候來個不合作，自己也沒辦法。反正現在要用他，先禮後兵，哪怕這事完了之後收拾他，那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又怕這小子見了警察要溜，臨時麻煩熟悉地理的片警帶路，其實也是幫手的意思。這才到這寶真觀來，請林小強幫忙。
??說明來意，按吳瓊的想法，這小偷見了警察，自己還這麽客氣，那還不得跟著就走，老老實實幹活。
??可是林小強聽完，腦袋一搖：“無量天尊。不去。”
??吳瓊這爆脾氣，蹭就站起來亮手銬，“敬酒不吃，那就不怪我不客氣了。”
??“銬，銬”林小強這還耍起賴皮來了：“你銬。我犯什麽事了你銬我？就我那什麽，大不了就是拘留兩天，我那不是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幹嘛。”
??“嘿嘿，叫板是吧，好先把你弄回去再說，你這樣的，我就不信身上沒案。”
??“誒，吳警官，東西可以亂吃，這話不能亂說的。我就算殺人放火了，你得拿證據出來，沒有證據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吳瓊原本就不是為了抓他，這紅臉白臉，林小強都油鹽不進，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隻得耐起性子，慢慢講條件。
??“好，好，你狠。說吧，為什麽不去？給個理由。”
??林小強天天在觀裏，不是麵對楊大爺就是麵對燒香拜佛的大媽奶奶們，痛痛快快說話都沒幾回，本來林小強就是話癆，這也是憋的難受。難得吳瓊自己送上門，事情成不成且兩說著，反正現在也不怕她翻臉，趁著她有求於自己，先好好逗逗她再說。起了這玩笑的心思，林小強幹脆搬個凳子坐在吳瓊對麵。
??“我說吳警官，你看啊，以前呢我確實是走過幾天江湖，可是那也是命不好，叫什麽，誤什麽，對，誤入歧途。再說我也真沒幹什麽壞事。當然，小偷小摸是有一點，可是那不也是為了吃飯嘛。”林小強用成語還得現問李兵：“現在呢，我這也浪子回頭了，江湖上的事情那都跟我沒關係了。我啊，就是每天掃掃地，念念經，修身養性。這趟渾水，我真的不去蹚了。”
??“少來這套。別裝神弄鬼的扯這些沒用的。還修身養性了還，那你剛才動手偷我手銬幹什麽？我看你是賊性不改。還蹚渾水，這叫蹚渾水嘛？這是幫助警察，這是做好事。我跟你說，你就是以前壞事做多了，遭了報應。你呀，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也算你積點德，以後啊也修行出點名堂來。”吳瓊嘴也不饒人：“說點有用的，別繞彎子。”
??“嘿嘿”林小強一笑，“那我可真說了啊。”
??“廢話怎麽那麽多，說！”
??“無量天尊。吳警官，我以前好歹也在江湖上混過幾天，你也知道，這江湖險惡，你看，我這腳都不知道得罪了那個，現在殘廢了，逼著在這館裏出家。你說我要是幫了你，這傳出去，別人拿你們沒辦法，要是找我後賬，那就不隻一條腿了。”
??“嗯，這個我知道，你怕報複。沒事，找你這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也就是谘詢谘詢你，你的主意用不用還得我們研究了再說。你不用出頭，沒人知道你幫了我，這個你放心。”
??“嘿嘿，吳警官，我倒不是信不過你啊。不過你們這次參加的警察那也不少吧？萬一哪一個嘴不嚴，走漏了風聲，總歸對我是麻煩。所以啊，真不是不幫你。”
??“我不是告訴你了，就我一個人知道。你不用參加我們的討論，不用到現場露麵，不用具體的幹什麽事情，就我和你單線聯係，這個你放心，走漏不了。”
??“我不去現場？我不去現場我怎麽知道是怎麽回事情。那我幫不了你。你另請高明吧。”
??“嘿，還來激將法，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就是這次他們派來的臥底啊？”
??“我可不認識什麽境外的盜竊團夥。反正這事本來我不知道，是你告訴我的。信不過我，你找我幹嘛？既然這樣，那你拍拍屁股走人，我也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還真收拾不了你了？”
??“那你要收拾我，不是隨時隨地的事情嘛。說正事，這個我真不敢出頭。”
??“這個你別怕。這次來的，是境外的。本地的勢力都沒有摻和這事，我諒他們也不敢。這外國的誰知道你啊？放心。”
??“你還是警察，淨說外行話。”林小強還要教育人家：“這出手的雖說是國外的，但是絕對得用這個本地人啊。你想，他們個個人高馬大金發碧眼的，往人堆裏一放，那目標多明顯？況且，你也說了，他外國的，怎麽知道我們這小地方的事？交通狀況，外部環境，那還不是靠本地人？你說本地的沒人摻和，那不可能。”
??吳瓊一聽有理。之前一直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入境人員的監控和外省進入本市的人員身上，看來這本地線人的情報也不全麵，對於這一塊，回去馬上要加強。再一想，這小子要是真是像他們說的是老賊了，那肯定有自保的辦法，說什麽害怕報複，不過是討價還價的借口。與其和他閑扯，倒不如將他一軍。
??“你是不去是吧？那好，反正我來找過你了，回去我就放出風去，說你幫我出了主意。你不是怕他們收拾你嘛？我直接就讓他們收拾你。”
??“我說，怎麽警察也這麽耍無賴的！”
??“是你先跟我耍無賴。我不管你怕不怕，反正你要是拿這個當借口，我還真就這麽辦。”
??“嘿，這警察不要臉起來，還真辦法。好好，這一條算我沒說。”林小強敗了一陣：“可是，吳警官，你就是叫我其實也沒用。”
??“怎麽？你不是本事挺大嘛？”
??“你看，我這已經殘了，動不了手了。另外啊，吳警官，這事情傳出去多久了？”
??“倒是不要你動手，就是谘詢你而已，動動嘴的事。這個事情嘛，我們接到通知都一個月了。”
??“對了，你們都一個月了，那不早幾個月就傳出去了，人家說不定早就招兵買馬，探路踩盤子，掘地三尺什麽都準備好了。現在離這開始展覽還有幾天？我就是去了又能有什麽用？”
??“叫你去，就有你的用處。其他的事你別管，你就隻管回答我問你的事就行了。”
??“就是參謀參謀？”
??“嗯，參謀參謀。出出主意。”
??“參謀參謀，這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沒意思，不去。”
??“嘿，我說你話還真多。你還想當總指揮是不是？那走，我帶你見我們局長，跟他說，這小子本事大，叫他把總指揮讓給你。”
??“急什麽急，不開個玩笑嘛。你這人真是。”林小強東拉西扯：“其實吧，我跟你說實話。兩千萬，還是美金，這麽大筆買賣，我估計不止一個兩個人惦記著。這每一幫人的套路那都不一樣，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
??“你還以為是要你當英雄呢？這靠的是我們刑警隊，背後是我們整個的警察還有武警。靠你一人？你也配。我管他什麽套路，到我這兒都叫他沒套路。”
??“你狠，你狠。”林小強這是傷自尊了：“那你幹嘛找我，你們自己搞定得了。吳警官，慢走，不送。”
??“剛才都白說了是不是？你小子，那好，我就先拷你進去關兩天，我們好好算算上兩次的帳。”
??“都說不提了，怎麽老是翻這舊賬呢。”
??“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這兒東拉西扯的跟我磨牙玩。”
??吳瓊氣勢很足，林小強其實也閑的慌，況且這外地的賊到本地作案，自己倒也想和他們過過招。這種樹大招風的買賣林小強是不會做，但是看看熱鬧，順便給他們挖兩個坑，那又何樂而不為呢？反正看出殯的不嫌殯大，有警察頂在前麵，誰又真會來找自己的麻煩？林小強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是剛才吳瓊這麽一說，也覺得咱們中國自己的東西，好不容易回來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又被偷出國外去，那賊祖宗也不答應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抽空陪吳瓊走一趟，就當是玩了。
??“好，好，我答應你了行不？”林小強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過咱們可說好了，這忙我幫了你，以前咱們的什麽事情那都一筆勾銷，你不能老拿那些事情找我麻煩。”
??“這好說，隻要以後你老老實實的，我才懶得管你。不過我也說好了，要是以後你犯什麽事落在我手上，我可不會高抬貴手放你一馬什麽的。”
??“我犯什麽案，我現在就是在觀裏修身養性，沒案可犯，你找不了我麻煩。”林小強心說，我都這樣了，還出去犯案？現在讓楊大爺教自己兩手什麽氣功啊法術的才是正經，這萬一要是真修煉出什麽神通了，那誰還偷啊：“吳警官，答應我是答應你了，不過咱們一碼歸一碼。這幫你參謀參謀，能給多少錢？”
??“你還想要錢？靠，沒有！”吳瓊氣的髒話都出來了，這小子一出一出戲不少啊。
??林小強站起身來，裝模作樣：“無量天尊！沒錢，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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