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英戰寒姑《二》
世間萬物,變化在奇,泛如生老病死之變,古今得圓其內之聖,畢竟聊聊
然則乾坤變化,孟仲更替,終不出實與虛,生與克之玄理耶。
之於當下,旻宇澆塵,皎輝若染,廛屋瓦耿,璁瓏人衣,看那市心街頭,寒姑子一襲袍緞修身,道氣淵散,細眉若點蹙,煙目含危睇,周身坌塵交騰,颯拳謖腿,一片掩伏之中,貼繞著的,是閃霧般,迅詭的重重虛影
觀內間三人之銳,皆興於狡渺,黠於收放,功在變而求化,化而圖克。
寒姑子心下明了,自己心竅便是再玲瓏,亦也不可能在此等電花火石之間,參得開所有敵軌之變,進而兜術化解,披靡所向。
思動處,早揮及左袖,踏足摶轉,起身扶搖,左手中彈指,更如飆矢一般,連珠價的,以指力觸在柄頭,漸次打出懷中兀自擁著的那四把長短利劍。
覷其準頭,一柄戳馳虹掠,向在李圐眉心;一柄疾光飛影,刈遣處,卻在青雨當胸,剩下之兩柄徑途,無非照了青侑庚的下腰裏,斜刺迫點,俊而欲透
想這李圐三人之倚,多籌雲霧,善作無端,彼其芒梭,遊刃而走,皆甚便爽
然遷避則緩,趁之勢,寒姑子矯蓮捷蹴,頂冠帶張,消半空而騰折,禦瞬光多身曳,翩翩挪逸之間,手裏長器似幻形槊,如電突送,眼皮子不及瞳掩,再轉目時,看那姑子雙掌所執,已然七鋒連鎖,長器杖成,威延十數尺之圍
想這寒姑子恁般個盈媚風彩,一旦左右筍指掇於長器之央柄,開闔旋展,揚掃東西,渾然一股颯爽氣概,溢於襟袖
蕩開兩邊青家兄弟,寒姑子左足忽一個前蹬,身子前傾,轉右手單持央柄,自左而右,撥團身段,呼啦就是一個弧拉,刃向李圐中腰
本來李圐依了夷動八方的劍招,度著青家兄弟的兩廂應忖,若待要刺那姑子一劍時,自信並非絕難
然則,一寸長一寸強,兔起鶻落間,不曾想對方出此“接劍之術”,來勢甚烈
麵對奔雷也似的弧腰一開,李圐背間額心,發膚冷汗,腳下自然後遣間,凝鋒倒步,忑忑不堪
寒姑子見此,燦爛媚色,嬉於唇齒,右肘難免向前一趁,五指柄脫,仍長器向著李圐丹田下三分處點去
李圐駭若欲死,情知此辱絕難相閃,當下右手裏長劍一翻,便起鋒口,滿目羞憤的,尋著脖頸刎去
“嗬嗬嗬,你我尚未一箍成歡,死了豈不可憾!”
語音尤耳,寒姑子已然躍足勾踏,右手筍指拂前疾探,早把掿住長器柄頭,順之後曳,令長器止勢一霎,刃頭上挑,敲在了刎命之劍的下鋒處
李圐難免心誌震動裏,又得再享“錘罄之殤”,見那長劍飛脫,搗空亂撲,一股莫明的頹然感,在他心底滋動開來
此時,被長器迫開的青侑庚和青雨,亦再次卷勢奔來,隻是將李圐受挫看在眼裏的青侑庚嘴裏多是要作些調笑的道:“怎樣,被人點住下身的滋味不錯吧,李大俠”
李圐受此戲謔言,情知一世英名盡毀,矗朗之間,那股拔宇崇昊的氣性,仿佛爆衝之皮囊,陡泄罄盡
所謂恨之極處,仇之切也。李圐麵如死灰,唯雙眸若注,寒射冷星
看他斜睥著寒姑子那張依舊含睇調笑,媚情脈脈的臉,忽起一聲愴然斷喝,右手向前一奔,挈住對方長器端的的一柄三尺皂鋒,仍那刃口破掌,鮮血淅瀝之間,沉勢執劍一掠
他此際章法,已然搏命,若這寒姑子有心,隻在他握劍一瞬,提長器朝他胸口一送,便能刺他個頂背兒透
“啊!”
李圐奪下端的黑刃,大叫一聲,淩空起步,足履點水一般的踏在了寒姑子手中長器之上,雙手握著刃身,忽高高躍起,照著對方頭頂紮落
“李圐!”
見李圐搏命,肖逸心中一慟,畢竟一段時間的相處,二人之間的友誼,已然十分深篤
但他身無寸功,縱然心有萬般智計,此刻麵對此等非常武力值的戰鬥,他卻是摻和不得半分
寒姑子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眸著那個顯然已恨己入骨的身影,她的臉上有那麽一瞬,仿佛媚意若失,宛若一個鄰家女孩模樣一般,衝著李圐翩然一笑
李圐一驚之下,身子一僵,險些一個筋鬥從那半空裏栽落。待恍惚定睛時,卻哪裏還尋得方才半分清樸純善?不還是那副可恨浪態,正媚切切的勾對著自己嗎?
納罕自己眼花的同時,李圐愈惱,手中暗勁一發,刃入掌肉帶起的血箭,如霰灑落寒姑子胸口服間
此時青雨的翻飛鐵掌,亦以至其後肩,青雨心中欻然作喜,因為他幾乎已能感受到,那掌風貼肉的快感
果然掌力至處,體中五門八卦內合之勁,如堤潰水,匹練霆帶,搗雷也價的撞在了寒姑子娉婷杲柔的肩頭
這一下突兀之極,便連肖逸也看得分明,按此豔道士展現出的實力,若待要避過此等虎賁之勢,不過是隨手方便而已
猝見青雨得利,青侑庚目中閃過狠厲,腕子上下一翻,綽骰在手,迅著掠雲步的捷爽,五指開花處,幾星絳點白子,穿空也似,向著寒姑子麵首遁去
甘受掌力的寒姑子,此時受震力所引,掀身後曳,軀在半空。
似乎感受到了斜刺裏突來的幾擲殺意,寒姑子神色驀地一黯,忽振臂,左手向上一掿,竟同樣以肉掌,撈在了李圐的那柄兀自下趁的玄鋒上
但見掌刃相接,珠猩飛灑,衣帶流颯之中,寒姑子借力旋足,憑身一繞,早逸開散器之勁,右手長器一脫,隻在那腰間一抹,卻持了一柄精致小匕,忽仰首,眸裏似閃動著決絕,又介乎難舍的迷蒙意境,與之李圐下炯之瞳光,四目相對之間,衝他翩然一笑,徑把住雅刃,燦然的向那如雪喉頸處割去
“嗤”
分明一聲刃入肌膚之聲響起,幾顆帶著體溫的血珠兒,如泫濺射,打在了李圐冰雕一般的俊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