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木羽
過長的腿毛如絮般在肌體上挨擦，千根萬根，揚滋倒麻，拈骨酥髓，恰隻如心髒之上鑽下一隻毛毛蟲一般，蠕蠕彌彌，教人難忍到極點
李玉十分矜持的舍了舊習，不曾用得雙手去“刨上兩刨”緩勁，而是略將腿躬抬，擻了兩擻，將首一昂，露出滿嘴黃牙，支支吾吾的道：“在。。。在下。。。李。。。李玉。。。仰。。。仰慕大小姐之心，天地可鑒，特。。。特來用我的才華，入。。。入你青家。。。門。。。門庭”
這廝現在雖是激動得目昏腦眩，口斜鼻歪，將著肖逸交給他的話，倒是還能基本說出個意思來
管家聽他說話，急得眼前一黑，一個跌步兒險些從那台上翻個地滾落塵，心中隻是切切的想：若把這麽個醜東西贅了進來，青家顏麵盡失不說，大小姐那般的如花似玉，性子剛烈的人物，又怎好與此臭汙之徒相處？
想到此節，管家勉強定了定神，臉上擠出菊花般的詭異笑容道：“啊，原來是李公子，失敬失敬！公子才思敏捷，於倉促中作出此聯，於情於景都妙意非凡，想來若不是飽讀詩書之輩，是斷不能有此功力的”
他這是試探，一是看對方如何接話，好稱稱他的“斤兩”，二則也是套話，套他的一些來曆背景，以便做出權宜的應對之策
豈料李玉還沒出聲，下麵人群裏就有人叫道：“什麽狗屁，還飽讀詩書，莫笑得人肝顫，孫管家，那家夥就是個打雜的”
“對，他還給爺做過餃子了，就是個賣零嘴的夯貨”
“嘿嘿！兀那醜胚，那對兒定不是你心中得來，再待不下來時，灑家管要活撕了你”
但見話音落處，一個濃眉眼，塌鼻子，龍口嘴的禿和尚突的跳上台去，一把將李玉斜舉過頂，凶神惡煞的叫道：“好狗膽，痞貨，今兒爺爺瞅你麵慘，到了那陰曹地府時節，可曉得要跟閻王姥爺好生乞伏，央他下輩子給你排個俊胎”
和尚努嘴撇話，腕子下忽猛一上力，倒著李玉額門便向那地頭撞去
李玉駭得屎尿齊濺，足射了那和尚一頭一臉
和尚似渾不在意，依舊是莽急急的一副表情，當要把李玉磕成一癱泥才罷
“瘋禿，吃吾一劍”
電光乍閃裏，一柄長劍飆然迅至，直奔著和尚後頸而來。和尚若不應對時，勢必要被刺個通透
和尚怒睛睨火，拎起李玉向側旋避相對
李圐跟著又遞一劍，攻和尚左肋。和尚見勢來得凶險，不敢拖大，踩個陀螺步退開
李圐當下喂招不迭，和尚迫勢步步相開，如此，一攻一躲，團團的，好如起地旋風一般，東西圈摶，左右煙匝
如此打了一陣，早已退到數丈外“伸脖子”窺風的人群，便見那“旋風”裏，驀地起來一道人影，自在那半空裏翻幾下爽利跟鬥後，啪的應聲滾地，不再動彈
近台處凝著局麵的肖逸瞳孔一縮，知道趴在地上的正是李玉
當下疾步趕到李玉身邊仔細查看時，僥幸，掉地巧有矮桌“相接”，減去一些力道的同時，亦使其頭部避免了與地麵的磕碰，至少現在看來，性命絕是無礙的
而那邊廂裏，閃在高台下，屏門後的孫管家卻聚著幾個乖覺的“打手”，在那裏盤算著要不要“勸架”
畢竟那和尚從麵上看，不管怎麽的，都是在砸他青家的場子，這份麵子，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必需要找會來的
但怎麽個找法，也是大有學問的
起初，這孫管家是想等和尚弄死了李玉再討回麵子，現在李玉身死不知，而和尚與那俊少年間的爭鬥，也明顯開始不濟，若不幹脆等那和尚死了，或是傷了，再做計較亦為不晚
就在孫管家做為一個生意人，在那習慣性的患得患失，精打細算時，折扇公子“韓煜”，忽然搖著折扇從某個陰暗的角落裏“露了出來”
“木羽，別折騰了，你不是李兄的對手”
木羽倒是想不打了，奈何李圐逼著他，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若韓煜再不現身，他都準備好引頸受戮了
“李圐兄，給在下三分薄麵，何不住手？”
李圐聽了，反猛的連刺三劍，那木羽架不住，給他在肩膀上一挑，刺了一個血洞，這才罷休
木羽忍著痛，吃人一樣的瞪著李圐退到了韓煜身邊
“李兄，你我本算朋友，你雖投靠了別人，但我還是會如朋友一般的對待你”
李圐負著劍淡淡道：“你父與某父是故交，然則你我，隻是認識，不算朋友”
韓煜尷尬一笑道：“李兄既然瞧不起在下，在下這嘴裏怕是也出不來好話了”說著轉身欲走
“等一下，把醫藥費賠了再說，陰溜溜的就想走，當本捕是瞎的嗎？”
肖逸也瞧出來，恐怕木羽所以對李玉這麽個不會武藝的平頭百姓大動幹戈，八成是韓煜的意思
韓煜立住腳冷笑道：“你既是捕快，就該維持一方安定，令魍魎魑魅，蠅營狗苟之徒藏無所依”
肖逸好笑道：“說得對啊，正因為看不慣“蠅苟”，所以才叫住你嘍”
韓煜甩合折扇，朝被肖逸抬到拚桌上躺著的，已經醒過來呻吟著的李玉道：“此人冒用他人作詞，企圖蒙混過關，騙親取富，我叫人略施以教訓有何不可？”
肖逸冷笑道：“是教訓還是殺人？李玉如今已是在下的幫閑，早不是可教人任意欺淩的流乞，你針對他，就等於是在和本捕過不去！”
這時孫管家走了過來，剛好聽見他們一些談話，開口說道：“既然那李玉是抄襲之作，的確算不得真”
肖逸道：“算不得真？你們哪隻眼睛看到他抄襲了？證據呢？再說，退一萬步來講，你們的規則不也明明白白的說了，留底的紙張是“驗明正身”的依據，即便是眾目睽睽之下，若李玉將“留底”給了在下，在下也同樣是“符合規矩”之人”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規則伊始不也講了，招夫，招夫，招的乃是才識過人之輩。焉可憑得你這般恣意胡來？”
韓煜一甩折扇道：“井蛙總想冒賴頭，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那對子多是一些人拚湊起來的玩意，當不得真的，幾個窮賣酸餃的，也配詡什麽才氣”
人群裏見沒了“撕打”，“危險解除”，早又圍過來膽大的一些人，聽了韓煜的話時，亦有人幫腔道：“就是，任憑那個乞子李玉，混了幾天人日子便能對對兒？或是認識什麽高人幫他出主意？想想都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