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再遇易拓
司家舉行宴會,可以用空前盛大形容。
一撥接一撥道賀的賓客,送走一茬,沒等喘口氣,下一茬拿著邀請卡的貴賓已經驅車趕到。
隨處可見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身旁必有一位稱頭登對的女伴。不過男人們多是中年以上,言談舉止
皆老辣熟諳,好像演慣了共襄盛舉的大戲,連對方名字都沒搞清楚,熱絡的卻比兄弟還親近。
他們的女伴,明顯年輕靚麗許多。從頭到尾保持優雅的儀態,得體的微笑。公關很優秀的陪著演戲。
我身處這熱鬧喧嘩之中,時時想快一點結束,好逃離這噩夢般的應酬。
“你再忍耐一會兒,還有幾個人需要去打個照麵。你——還能堅持嗎?”司明海手托在我的腰際,低聲安
撫我瀕臨潰堤的情緒。
我笑的臉都僵了,兩頰酸的不能動,背必須挺的筆直,腳下踩著十幾寸的高跟鞋。對於我這種一直穿平
跟的女孩,連續四天穿高跟鞋站著,走來走去,腳趾,腳踝,已經紅腫一片,前腳掌還磨出了幾個水泡。
小腿軟綿綿的,走起路腳步虛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酒喝多了。與其說司明海帶著我,不如說他拖著我更
貼切。
“啊?還沒結束嗎?”我笑著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沒有。今天來賓比較多。”
……
我眼神幽怨的瞪著司明海,衝他小聲恨恨的抱怨:“司明海都怪你,給我挑衣服挑什麽不好,你怎麽
隻挑了幾件旗袍呢?你知不知道穿旗袍很累,你故意整我嗎?哪怕換件拖地晚禮服,及膝小洋裝,我都不
至於需要時刻繃著,你瞧你幹的好事,我被你害慘了……”
司明海挨得更近,手臂微微用力,將我抱起靠在他身上。我的腳不再受力,疼痛緩解很多。依靠在他懷
裏,身體的曲線和他緊密相貼。從外表上看,他挽著我,親密相攜,一點問題都沒有。其實,我的重量全
轉載到他身上去了。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的心情稍稍平複,點點頭:
“好很多了。剛剛向你發火,對不起。我蠻不講理。”
在司明海跟前,我有小小的任性和脾氣,他好像樂於這樣嬌慣我。因為他的包容體貼,我向他道歉,
僅僅像反省自我一樣,坦然,自如。不會感到不好意思,沒麵子。
和他共處時,心靈不受拘束,我慢慢變的簡單。司明海待我,亦是直接看透到了我的骨子裏。無論我
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隻在意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難得的是,他判斷力精準無敵,從沒出過錯。
我們之間不用言說的默契,即便是有了爭執,也會就事論事,不會影響對對方的感情。
關於旗袍,司明海一開始已經征求了我的意見。選擇旗袍來穿,因為司家上下的祖國情結特別深。他
們對中國當代,乃至更早以前的年代,有一種單純的認祖歸宗的夙願。所以,像旗袍這種能代表中國韻味
的服飾,穿的好,穿的漂亮而得體,自然會受到司家人骨子裏散發的熱情對待。
其次是,有資本穿出旗袍的美。我骨架勻稱,雖然瘦,可身上該有肉的地方,並不遜色。平常顯不出來
,穿緊身又修線條的旗袍,恰到好處的顯露女人優美的曲線。
旗袍還有一個不言而喻的優勢,穿上它,就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神奇蛻變。那種嫵媚的,悶騷的,雅致
的味道,深深吸引別人駐足。
司明海看到我換上旗袍的樣子,幾乎呆住。他緩緩確切的說了兩個字:‘驚豔’。
但是他很明確的告訴我,旗袍穿一時,不難。穿幾天,滋味不好受。若是選擇穿了,款式便不能再動。
不然就不要穿。
記得我當時還望著鏡子裏,婀娜多姿,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生澀的朝他拋媚眼,一邊大言不慚的誇口
:“穿,我一定得穿。讓你們家人擦亮了眼睛,準備欣賞我希筱羽的光彩吧。”
果然,我第一次亮相,四座皆驚。
司家爺爺雖然言語上,幾次暗示司明海擅作主張,著實不肖。但他很痛快的喝了我敬的茶,承認了我
這個孫兒媳婦。
本來遭受刁難的人應該是我,誰想到因為旗袍,司家人態度大變,順順利利的讓我邁進了司家大門。
但是他們心裏還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一股腦的長槍短炮,全對準司明海一個人發泄。
接連下來這幾天,我因為新媳婦的身份,受到過多的關注。當然,司氏周年慶依然是重頭戲,不過人們
好像不乏精力,撥空兒來我跟前消耗一下。
我很快吃不消,死撐著,捱到極限,就朝司明海發發小火。抱怨幾句,抱怨完了,自覺理虧,認命的道
歉。司明海早就習以為常,隻是想著辦法讓我舒服,根本不在意我的胡攪蠻纏。
“四少爺司明海,司家的孫輩裏最拿他沒辦法,出了名的桀驁,難馴服。”
一個女聲突然在我們身後響起,篤定了然的語氣,隱隱包含隱藏極深,骨子裏的熟稔親昵。緊接著是一
個低沉悅耳的男聲:
“久違了,明海兄。”
轉過身,沒想到竟會是他,難怪聲音似曾相識。
司明海同樣一愣,但他很快恢複如常,波瀾不驚的回道:“我當是誰,喜歡從背後打招呼,原來是易總
。”
易拓稱司明海為明海兄,司明海一個易總,劃清彼此的界限。看來他對易拓,並未釋懷。
弛佳靈化了濃妝,不笑的時候,臉色很冰,豔麗,不好親近,給人距離感。她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語
氣聽起來像在挑釁:“喂,我說司明海,你真不夠意思。好歹我也算你青梅竹馬,雖然沒跟你兩小無猜,
但交情總還算有一點。你結婚居然不通知我,怎麽,怕我鬧場明搶你啊?”
司明海淡淡一笑,說:“哪裏話,你真會開玩笑。我結婚是不假,隻是婚宴舉行日期還沒定下來,等定
下來了,第一個邀請你,就看你賞不賞臉了。”
弛佳靈繼續冷嘲熱諷:“你偷換概念司明海,那我問你,你回來那天在後院遇見我時,怎麽不告訴我你
已經結婚了?”
司明海仍不急不徐解釋:“那天趕回來,是因為司氏周年慶典,我不想混淆焦點。”
“那你就瞞著我,看我像個傻瓜一樣,你就開心了?”弛佳靈忽然激動的質問,情緒眼看就要失控。
司明海愕然,與我相視,我們倆都有點狀況外。
隻有易拓反應及時,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聊起不相幹的:“我聽說司明理總經理即將接手亞太地區的
部分企業,難道司氏準備在中國一展拳腳?不知道貴公司有意在哪一個領域發展,或許我能幫上忙。鄙人
不才,兩年前探了探內地市場,因緣際會,小打小鬧沒虧本。如果有需要的,希望有合作機會。”
“這個自然。易總何必謙虛,易氏在中國,乃至亞洲聲勢非其他企業所能及,司氏進駐中國,必然需要
易總多關照。但是司氏的決策,我向來不插手,更不曉得我大哥是否真如易總所言,接管子公司。還是易
總聽到什麽風聲了?”
易拓哈哈一笑,虛虛實實的說:“沒有,可能是我聽錯了,又或許是別人胡亂猜測,信口一說。沒有確
鑿之前,我隨意聽聽便罷。關於司氏未來的發展,外界時時在猜測,眾說紛紜。我是覺得這個消息多少是
可信的,對司氏長足發展有利,這才多此一問,求證一下。”
司明海微笑著說:“抱歉,恐怕讓你失望呢,我不是太清楚事實。和易總一樣,我對司氏未來的動向拭
目以待。”
易拓輕笑不語,明顯感覺到司明海的敷衍。不過他不愧是商場磨礪出的精英,即使對著曾經有過不愉快的敵人,也能無視其不鹹不淡的應付。依然保持絕佳的微笑,定力十足。
弛佳靈被易拓打斷,可能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的表現,不再開口。她若有所思的默默聽著兩個男人的對話,在司明海說完之後,抬頭凝視他片刻,仿佛在確認他所言非虛。
我不知易拓和弛佳靈之間的關係,隻是司家設宴,陪著易拓出席的更該是林小漁才對。
林小漁和易拓重歸於好,嚐試再在一起,難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易先生,小漁最近好嗎?怎麽沒見她一起來呢?”
易拓聽到林小漁,眼神霎時柔和,他溫和的說:“小漁挺好的,她前兩天剛從法國探親回來,沒顧上休息,舟車勞頓又趕飛機到這兒,幾宿沒睡好,本來打算今天一起來的,可是看她實在撐不住,怕她身體吃不消,就沒答應讓她來。等她休息好了,我再陪她登門造訪。”
我鬆了口氣,笑道:“恩,那讓她好好休息吧,改天再好好招待你們。”
“好,一言為定。”
司明海欠了下身,說:“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去跟朋友打個招呼,先失陪了。你們自便。”
易拓點了下頭,手輕輕揚起,作出‘請’的手勢,說:“你們忙,不用管我們。有時間再聊。”
跟弛佳靈道別時,她眼神閃避,難掩落寞。心不在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