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另一個你
他的腦海中憑空多出了大量的記憶，這種記憶仿佛要湮滅他的今生，將他化為另外一人。他被迫的翻看著這些記憶，在這段記憶中，是另一個人的一生生平，他叫朱丹塵，一個屠戶家的兒子。
屠戶養出了一個書生，書生卻因為父親的死背棄了功名之路，走上血途，步步修行，披荊斬棘，從凡塵微末成長為絕世仙君。而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一切都是被仙帝所可以安排，再然後，逆道……
一整段人生的記憶衝擊著他的意識，到最後他看到了一片雪花出現，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那是一界，一個被封印之地——仙界。
緊接著而來的便是另一段記憶，這是一個叫何逆塵的人，鳳凰卵中重生，一個威儀高貴的女子抱著他，目中滿含著慈愛，那是他重生後看到的第一個親人，雲姨。
一個眨著亮晶晶大眼睛的小女孩定盯著他，覺得他很弱，他很不服氣，靠著自己的一股子倔強勁站了起來，這個小女孩拉起他的手，叫了一聲“弟弟。”
小孩慢慢長大，認識了總是愛喝酒的夔牛河伯，也有幸被青帝收為弟子，得授《青帝造化經》。
汜水河畔，河浪滔滔，何逆塵天人合一，銘記“劫來何須擋，磐石不如刀”，守護本心，沒有被雷蠱得逞。
半月深淵中，何逆塵在河伯的護佑下，進入昆祖傳承地，一路試煉，獲得靈祖之花，昆祖親賜《祖山訣》。
而緊接著，便是蓬萊島的百鳥朝鳳變化修羅場，天帝隕落，青帝出世，何逆塵夢回蠻荒……
他不斷翻閱著這段記憶，隻覺越發的熟悉，越發的感覺自己與真實之間隻隔著一層窗戶紙。由迷茫向清晰的過程中，是對自我人生的反省，這對於他來說，更像是重生。
一個個名字不斷浮現，在他的意識中快速閃過，葉驚鴻、公仲謙、皇空、牧季、林芷珊、大巫師……這些名字對他蠻荒的人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當時間穿梭到白州妖亂，妖惑之地時，他看到了那強大到令人絕望的妖帝撕碎了何逆塵剛結出的靈胎，那瞬間的痛苦讓他感同身受。
他抱著頭狂吼一聲：“我記起來了，我全記起來了！”他是何逆塵，本該死去的人，妖帝讓他隕落，而此時，他竟然重新蘇醒了自己的意識。
“妖帝，你在何處，可敢再與我一戰……你出來！”何逆塵的思維意識依舊停留在幻空妖帝將他硬生生撕成兩半的時候，這導致在他心中形成了一股執念，無法散去。
一聲歎息傳來，幽幽渺渺，“唉，癡兒，如今你的狀態恐怕是不能安靜聽我講話了，不如先釋放心中怒火。”
“誰，是誰，給我出來！”何逆塵的意識怒發衝冠，彌漫著混亂的氣息，他的意識剛組合完成，再加上心氣不平，致使心境受損。而在他正對麵的的不遠處，白衣書生明明就站在那裏，卻無人能夠看到。
下一幕，這片世界中，忽然出現了一身著帝袍之人，正是幻空，而幻空此時也是意識形成的身體，但他卻十分的懵，自己明明在外界修煉，怎麽突然之間意識就跑到此處了？
他驟然間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不是來自何逆塵，而是書生刻意流露出的一絲震天撼地的氣息。幻空嘴巴哆嗦著，顫抖道：“你你你……丹塵……”
他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在乾坤世界經曆了不知多少歲月，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上千年，但這位驚世之人給他的印象真的太深刻了，能夠令一代妖帝銘記於心的強者，自古以來，隻有這一位。
他心中堅信，這一位是真實存在的。
白衣書生衝他淺笑，柔聲說道：“幻空，幫我一個忙。”
幻空激動到不能自已，連連點頭，孰料書生道：“被我這位道友痛揍一頓。”
幻空愕然，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道快如光的身影欺身而上，他本能的就要瞬移到一旁，但卻發覺自己意識體根本無法動彈，仿佛被禁錮了一般，頓時就意識到是書生搞得鬼。
砰！他的左臉被轟了一拳，火辣辣的疼痛，這是對意識的直接攻擊，幻空大驚，他可是帝級的意誌啊，怎麽會被一個還未成就神境的人打痛，隻有一個解釋，書生增幅了何逆塵的意識強度。
他慢慢反應了過來，看著麵前這個男子披頭散發，瘋狂的向自己出拳不管不顧的樣子，意誌一狠，隔絕了感知，內心卻感歎，這個家夥居然真的活過來了，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況且白衣書生也出現在這裏，那麽，逆道的傳承者，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叫做何逆塵的孩子了。
何逆塵隻覺得滿腔怒火，想要一次性發泄完，從最開始的戰意衝天到最後疲憊不堪而罷手，又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到幻空的意識體被打的整張臉扭曲變形，不成人樣，何逆塵才停了下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白衣書生這才走了過來，看了幻空一眼，後者頓時恢複了原狀。書生見何逆塵這副樣子，沒有直接與他交流，而是徑直對幻空說道：“你是不是很疑惑，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在這片世界中經曆的事情與外界是否相連？”
幻空平複了一番心情，平日裏的深重帝威此時沒有半分，在這位麵前，大帝根本不夠看，他點點頭頭，神情凝重道：“丹塵仙君，我也算是回到了過去，但過去本來不應該有我的存在，既定的過去是不可能改變的，這已經不是天道的範疇，更是宇宙運行的至高法則。”
白衣書生點點頭，側過身，舉目看向這宏偉世界，說道：“你說的沒錯，過去不可改變，即使我可以與天道一戰，也做不到逆改過去，但，倘若你本來就是過去之人呢？”
幻空愕然，神色有些惶恐，這是什麽意思，這句話裏的信息簡直不要太複雜！嚴重的話，直接會撼動他的道心。
“這不可能，我生於妖界，在世百萬之年，隕落又兩百萬年，過去一切曆曆在目，從未見過你！”一代妖帝怎麽可能出現記憶差錯，這種幾率太低了。
白衣書生歎了口氣，他的眸子中蘊含無限智慧，道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誰告訴你，你隻有一個你的，既然天道講究平衡，陰陽大道，相輔相成，萬物亦如此，你和另一個你的時間維度空間維度都可能不同，也因此，兩個你根本無法見麵。但是，很巧的是，你無意間闖進了此地，陰陽二道便有了相合的基礎。
你已經是帝者，而他從修為上絲毫無法與你相比，這一融合過程，本應波詭雲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然而在你身上卻是碾壓性的，很自然的，你有了另一個你的記憶，成就了完我。”
幻空幽幽說道，他的修為已經達到幻空所不能理解的地步了，而他所說的話即使再不可思議，幻空也不會去懷疑。但是接下來的話，他的吃驚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你和另一個你已經融合，能達到這一步的，已經算是天地間最完美的生靈，而相對於我來說，另一個我便是你眼前的他。”白衣書生滿臉笑容的看向目光中逐漸有了神采的何逆塵。
“什麽，是他……仙君，你是說，你要和他融合不成？”幻空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有些麻木了，他情願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何逆塵的意識終於從混亂中走出，在沉靜之後，慢慢的站了起來，望著眼前這個男子，很眼熟，他不就是自己另一段記憶中的人嗎？
那個敢與天道相爭之人，即便他隻是擁有記憶，但也禁不住為之震撼，天道是什麽存在，他無法想象，畢竟到現在他連神境都未突破！
“你醒了？”白衣書生淡淡一笑，令何逆塵感到異常親切，仿佛是很久之前就已經熟識了。
“嗯，醒了……我沉睡時曾經聽到有人叫我，是你嗎？”何逆塵凝視著對方，問道。
白衣書生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是我，也不是我，不過你能醒來還得多虧一個老禿驢幫忙，如今你的意識已經不朽不滅，你也清楚了吧。”
何逆塵知道書生所說的是他意識中忽然多出來的《天羅經》，可以說這是一部曠古絕學，專修意識。靈魂境界達到天境之後，意識與靈魂可以說會分化為兩個個體，即使靈魂破碎，意識也可以單獨存在，但是若意識毀滅，靈魂卻隻能是一潭死水。
何逆塵得到的這部經文，就他的眼光去看，絕對要超越《紫氣東來訣》、《青帝造化經》這樣的功法，已經達到了領完一個層次，涉及到真正的不朽。
如今，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識若是回歸到靈胎中去，會達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小友。”出聲的卻是幻空，此時的他態度極為謙卑，將自己放在與何逆塵同一地位，“之前我們是敵非友，處在對立局麵，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結果是，遭到了何逆塵的一個大白眼。他知道自己論實力根本打不過幻空，然而，這不代表對方給自己麵子他就要接受，這不是他的性格。
“哈哈……這脾氣果然和我很相像啊。”白衣書生爽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