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學堂

  幻空妖帝很想給這個少年來個下馬威，或者直接滅殺這個人類少年，然而可悲的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限製著他的成長進度，他對這個世界的修行境界粗略的了解了一番，修行者的境界由低到高分別是練氣，築基，凝丹，元嬰，化神，合體，大乘，最後便是成為高高在上的仙人。


  而他現在卻是一個妖修，還是妖界中最低等的存在之——豬妖，這令高高在上的妖帝有些無法接受。


  他發現自己現在的境界無法再繼續提升，達到聚形境界也就是相當於人類修士的凝丹境界，便似乎遇到了一道門檻，即使妖帝意誌都無法衝破。


  再看朱丹塵，妖帝不禁驚訝，對方的氣息竟然不弱於自己，在妖帝意誌下，本應一切清晰可見，然而朱丹塵體內卻是混沌一片，仙光彌漫，他根本看不透。


  “此人到底是誰，看起來不是什麽無名之輩，這世界的意誌將我安排到此人身邊到底是為何？”妖帝沐浴著月華，沉默不語。


  朱丹塵收起彎刀，向他走來，此時看起來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小書生，若是旁人見了，誰會懷疑這個小書生可以舞刀弄槍，修為精湛？

  “小花，你變成人的樣子看起來挺順眼，雖然比起我來還差一點點。”朱丹塵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稱奇，見小花沉默不語，疑惑道：“小花，你怎麽蔫了？”


  妖帝無語，悶聲悶氣說道：“你叫我幻空吧，小花不好聽。”


  朱丹塵笑的眉毛都彎了，使勁拍了拍幻空的肩膀，樂道：“似幻還空，不錯，好名字，比小花強多了，小……幻空，以後咱們每天晚上就出來修煉，白天你再便會原形，千萬不要被發現了。”


  幻空怔怔然問道：“你已經很強了，為什麽不去到廣闊天地曆練，卻待在這麽個小地方？”朱丹塵輕輕歎了一聲，幹淨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悵惘：“我當然不想在這裏讀什麽勞什子書了，但是我爹年事已高，我已經踏上了修行路，壽命遠超凡人，等到我爹晚年後再離去也不晚。”


  幻空沉默，他為帝不知多少歲月，對於人類親情早已不知其滋味，隻是默默點點頭。


  天月如鉤，朱丹塵卻沒了修煉興致，揮揮手道：“走了，幻空，回去了。”


  幻空看著那個小書生背影，歎了一聲，旋即再次變為花皮豬，緊跟著朱丹塵。


  次日，晨曦入室，朱丹塵起床，洗漱一番，便帶著花皮豬向學堂走去。一路上，他不斷地與路人打招呼。


  “吉祥叔，早啊，來幾個包子。”朱丹塵一手接過兩個拳頭大小的大包子，一手遞過去兩個銅板，與滿臉堆笑的吉祥叔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花大嬸，早啊！”


  “呦，小相公，你這是上學嗎，怎麽今天還帶了一隻豬啊。”賣豆腐的花大嬸嗓門一直很大，這一說，將街坊鄰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麵對眾人驚訝的眼神，朱丹塵撓著頭嘿嘿一笑，下一秒叫了一聲“小花，快跑。”然後離開了眾人的視野。

  “這孩子。”花大嬸無奈的笑了笑，“那頭豬不是昨天老朱要殺的花皮豬嗎？”


  到了學堂前，朱丹塵已經將一個大包子下腹了，他在門口駐足，將另一個大包子丟向幻空，幻空可恥的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的接住了。


  “幻空，你就在門口等著就好，記住，千萬被傷人，最好找個隱蔽的地方睡覺。”朱丹塵叮囑道，幻空點了點頭，看到門口有一株香椿樹，便踱步到樹下，施了個隱身術，休息了起來。


  事實上，幻空也慢慢開始適應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了，一頭豬與一個妖帝可以相逢，但是絕對不可以相融，這是幻空的的底線，睡意襲來，屬於豬本身的惰性並沒有隨著修為的提高而改變。


  學堂，其實本質上是一個私塾，是冼陽城的老舉人王夫子授課，他為人正直，學識淵博，德高望重，對本城中的學生一視同仁，深得城裏百姓的敬重。


  而學生對他也是更加愛戴，此時堂下一片安靜，靜聽老夫子講課。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明明暗暗，惟時何為……”這是來自大秦時期的賢者所作，時至今日，猶被人傳誦。


  “夫子，您能給我們講講它的意思嗎？”有學生忽然開口問道。


  王夫子麵露不喜，走到那個學生身邊，用手中戒尺在其手心打了一下，斥聲道：“日後若是再隨意打斷我的話，便加重懲罰！”


  該學生悻悻然坐下。


  “此事乃是古之賢者所作，昨日我便講過，而今你等竟然全忘了，氣煞老夫也，如此不長心，怎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報效朝廷?”王夫子神情嚴峻，將手中書往講桌一扔，氣道：“朱丹塵，你來說一說這是什麽意思？”


  話音落下，卻無人回應。


  “朱丹塵？”


  “夫子，朱丹塵他還未到。”方才被打的學生小聲說道。


  “嗯？”王夫子皺起眉頭，相當不悅。


  恰在此時，門外冒冒失失的闖進一人，而後對著王夫子行禮躬腰：“夫子，學生來晚了，請夫子原諒！”


  王夫子看向他，雖然很不高興，但平日裏很喜歡這個聰明智慧的學生，不願體罰他，於是淡淡的說道：“朱丹塵，你出自寒門，便更應當勤勉努力，如今開學一月之內，便已經遲到三次以上，如何對得你的父親，對得起自己？”


  朱丹塵臉紅道：“夫子，學生知錯，請夫子責罰，日後定然不會再犯！”


  王夫子摸著下巴的美須，說道：“嗯……看你態度不錯，若是將方才我所讀之意說出，便可免了這體罰！”接著，王夫子便拿出書籍指了指。


  朱丹塵會意一笑，再次拜了拜老夫子，說道：“這首詞是作詞者看似是對上天的拷問，其實也是他抒發鬱鬱不得誌，不願隨波浮沉的心誌之路寫照。遠古之時，是誰將此態傳承後世，宇宙未出時，又是怎樣的形態，混沌不分，道理不明，那時又是怎樣的情形？夫子，學生認為，這首詞前文多傾向於虛無縹緲，而後文卻著實博大精深，暗含人生之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吾輩學子，亦當如此！”

  小書生的聲音擲地有聲，王夫子聽了，不禁點頭，越發的喜愛這個學生，而堂下的學生聽了，或驚詫、或羨慕，或嫉妒，而門外牆角的幻空聞之，卻知道小書生所想求的並不是什麽功名利祿，而是那慢慢長生之路。


  小書生沒有被體罰，反而被王夫子當眾表揚了幾句，回到座位上，開始認真聽講起來。在他前麵隔著兩個座位，恰好是那個被打的學生。他名為楚生，是副城主楚江河的兒子，此時他偷偷看向小書生，眼睛深處藏著深深的嫉妒之意。


  夏日裏的清晨是讀書的好時候，朗朗讀書聲從學堂中傳出，幻空睡的很踏實，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中午，朱丹塵放學了，他故意留到最後，讓同學看到他帶著豬上學，就不太妙了，他不怕事，但是能少一些麻煩還是更好一些的。


  “丹塵，日後可要下苦功了，以你的資質，將來超越老師也未可知啊。”臨走前，王夫子意味深長的說道，一雙睿智的眼睛裏滿是期許。


  朱丹塵打心眼裏敬重這位仁厚的老師，再次鞠躬道：“夫子，學生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學生這就告退了。”


  王夫子點點頭，看著朱丹塵慢慢走出學堂，卻突然跳向一側，禁不住笑道：“終究還是個孩子啊……也好也好。”


  “小花，小花，還在嗎？”朱丹塵跑到學堂門口的樹下，小聲喊道。


  一聲悶哼從腳下傳來，“朱丹塵，我說過，我叫幻空！”而後幻空撤去隱身之法，顯出原形。


  “對對對，幻空，是幻空，我以前叫順嘴了，但你這個家夥啊，我從小把你喂到大。言聽計從的，怎麽一開靈智就這麽凶了，按照道理來講，我可是你的主任啊。而且，要不是怕我爹把你宰了吃肉，我會帶你出來嗎，你看我對你多好，你還凶巴巴。”


  “哼哼。”


  一人一豬，一前一後，向家的方向走去。


  良久，學堂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學生衣裝的學生，正是那個被打的學生，楚生。方才他故意留下，想要伺機捉弄朱丹塵一番，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卻不料撞到了朱丹塵竟然在與一頭豬說話。


  “沒想到朱丹塵身邊竟然有一隻豬妖，哼哼，冼陽城除了一些有報備身份的妖怪之外，任何私藏或者私自豢養妖獸的人，都會被判重刑，朱丹塵，沒想到你竟然會落到我的手裏，走著瞧吧。”


  他小聲嘀咕了幾句，便消失在學堂門口。


  朱丹塵為了不讓街坊鄰居看到，再次引起“注目禮”，便讓幻空施展隱身法跟隨。有驚無險的回到家，入門一瞧，他的父親，老朱居然暈倒在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