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消散

  “雷帝不朽，太古長存，今日我雷靈一族麵臨滅世浩劫，為留下火種，願傾全族之力，封雷成閃靈於不朽帝淵，望雷帝帝魂護佑，延續我雷靈血脈，我等族人，死而無憾！”在一座無底深淵旁，成千上萬的雷靈族人聚集在一座祭台之下，神色悲戚，目光卻沒有絲毫悔恨之色。


  在祭壇兩側，有兩座高台，高台之上布有七彩雷霆，其中分別佇立著一男一女，男子六翼收斂，俊逸的臉龐上滿是虔誠恭敬之色，而那女子卻是淚眼婆娑，望著祭台下方那諸多視死如歸的族人，尤其是一位麵容顫抖的美麗婦人，已然泣不成聲。


  “時辰到，點魂！”祭台下的一位高大身形之人揚起權杖，冷聲高喊，隨即那成千上萬的雷靈族人沒有絲毫猶豫之色，一團團帶著生命本源的雷靈力化為銀色光束向那高台之上衝去，融入其中的七彩雷霆。


  “不，阿爹，阿娘！”


  名為閃靈的女子拚命想衝出七彩雷霆，然而，卻屢次被反震回來，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自己的父親母親燃燒生命，隻為能夠讓她活下去。


  “靈兒，阿爹怎麽教你的，作為我的女兒，隻能做一名強者，現在哭哭啼啼，阿爹就是死了也不會安心的！”高台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顫聲道，他原本是正當壯年，此時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老，無力，那銀燦燦的光束自其頭頂不斷湧出，灌輸到七彩雷霆之上，無怨無悔！

  “阿爹！”女子不再掙紮，渾身顫抖著望著這一切，幾乎要暈過去了。


  “靈妹，不要怕，你還有我，我們一起麵對未來！”雷成緊握著雙拳，牙齒幾乎都要咬碎，相比於閃靈，他更為理智些，卻也心痛玉碎。


  就在他們幾近瘋狂之際，這片空間上方的雷雲忽然間被一雙遮天巨手輕輕撥開，一雙幾乎如同月球般大小的眼睛出現，其眸中的冰冷似乎要將天地都凍結，他隨意的掃了一眼下方，而後在雷靈一族絕望的眼神下，一雙黑色巨掌陡然落下，無邊無際，將深淵一旁的雷靈一族全部覆蓋，轟然一聲，沒有任何生靈的嚎叫反抗，所有的一切便化為塵埃。


  而雷成與閃靈則被七彩雷霆守護，被巨掌餘波震蕩，落下不朽深淵。何逆塵清楚地聽到了那一刻的雷成發下重誓，待他蘇醒之日，定要努力修行，滅盡天地所有，為自己的族人討回一個公道！

  千百萬年彈指而逝，這是又一段關於雷成的回憶，待他自沉睡中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然落在一位人族聖人手中，而他的身體經曆時間的輪回，再也不複當初，化為六翼三足的醜陋蟲子，並被這精通雷道的聖人煉化成蠱，抹去靈智，成為聖人最強的底牌之一。

  那是他醒轉後唯一清醒的時間了，那全族皆滅之時所發的誓言在聖人手中化為烏有，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刻消散。


  而在保持意識的最後一秒，他看到自己的靈妹也被這尊聖人抓住，至於她之後變成什麽樣，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碎星中包含的記憶在何逆塵閱盡之後便散去了，這世間再也沒有了所謂的太古噬血雷蠱，何逆塵的生命在此時也終於有了真正的自由。


  隻是，這自由為何會令他覺得如此難受，心痛。


  與他糾纏了如此之久的雷成，背負一族傳承繁衍重任的雷成，被那可恨聖人卑鄙利用的雷成，就這麽死在他的手中，為何他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罪惡感。


  “雷成，你的存在雖然給我帶來了難以言盡的痛苦，但如今，塵歸塵，土歸土，我才知，你也是一個可憐人，我不再恨你，如若有機會的話，我，會將你的靈妹救出。”何逆塵心道。


  原來所有的宿命不過是眾多因果糾纏的必然，若他沒有猜錯，那控製雷成的聖人便是人族世界中的無心雷聖，也就是將自己父親逼死的聖人，不惜對還是嬰兒的他痛下殺手的劊子手。


  “無心雷聖。”何逆塵喃喃道，拳頭怒攢，似乎暗自下定了什麽決心，半晌之後，他鬆開手，向前走了幾步，仰頭看去，空空蕩蕩的空間中六角圓盤安靜的懸浮於上空，他的靈魂，他的心神都與這封印所化的圓盤緊緊相連，一瞬間，何逆塵似乎明白了，鳥叔設下這道封印的目的。


  “原來，鳥叔可以輕易化去我體內的雷蠱，但是卻沒有這麽做，反而設下一道封印，使得雷蠱與我的實力一直保持在相仿之間，難道是為了磨練我的意誌？”何逆塵忽然間開始疑惑起來。


  “不想了，現如今，我再也不是做什麽都需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病秧子少年，待我破開八門，一路修成神！”


  何逆塵張開雙臂，口中默默念出一串古怪玄奇的印訣，六角圓盤頓時發出哢哢之音，開始分解，最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六角圓盤散碎在黑暗空間中。


  “塵兒。”


  一道充滿無力感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父親？！”何逆塵心中回應道，似乎猜到了什麽。


  “我的這道劍意即將消散，再也無法守護你了，最後，你且謹記，未成神位，莫要靠近人族世界，否則，雷聖會……”何一心的話沒有講完，聲音便消失了。


  “父親！”何逆塵咬牙道，此刻他的成神之念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