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遙不可及
沒等冉心悅驚喜這突如其來的複明，便掙紮著朝黛兒那兒去。
“黛兒，撐住好嗎？”教奴已經泣不成聲，想要抱起她，可黛兒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絲毫的顛簸。黛兒一把拉住她，搖了搖頭。
冉心悅漸行漸近，黛兒艱難地瞧了她一眼，眼淚落了下來，轉向教奴，帶著哀求道，“教奴姐姐……黛兒……快不行了，以後……以後你在姐身邊……替黛兒好好照顧姐，就算黛兒死了……黛兒也……也……”黛兒的眼眸突然睜得大大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一發力氣，瞬間就滑落下去，頭一歪，頃刻沒有了氣息，嘴角的鮮血如泉湧一般。
“黛兒，黛兒……”教奴輕輕搖了搖她虛弱的身子，“不，黛兒，你睜開眼睛瞧教奴姐姐一眼，好不好？”
冉心悅搖晃地走著，見著眼前的這一切，難過得沒有了眼淚，憋得難受。“黛兒，姐來了，你快起來看看姐呀！”著，冉心悅朝教奴身旁蹲跪下去，輕輕摸了摸黛兒早就失去血色的臉，望著那套用著黛兒挑了好幾次才定下來的布料裁剪而成的衣裳，已經被嫣紅的血跡浸透了。“黛兒，你怎麽這麽淘氣，不要鬧了，快睜開眼睛，好不好？”
庭台下的冉若汐一臉害怕地拿著帕子捂臉，在冉心悅的眼中，她瞧見了怨恨，也不敢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多一句。不過，她此舉，定然能將冉心悅跟心愛的代王拉開遙不可及的距離了。也是值得了。
黛兒的死讓那幾個被踢倒在地的護衛心生不忍，個個呆住了。
可此刻的冉心悅反而平靜得讓人瞧不透，從教奴手中接過黛兒，緊緊地抱在了懷鄭瞬間，過往的一切，如同黑白的電影一般，湧進了腦海之鄭
她的真，她的堅忍，還有受了委屈之後，還笑著沒事！
“王妃！”見著她這樣，教奴忍不住了，生怕她憋在心裏會憋壞，強忍著心中的哀傷，心翼翼地呼喚道。
“黛兒，你看苑落的桃花，開了，好美啊。我能看見了，你開心嗎？快起來陪我一起看桃花呀，黛兒，我還要教你跳舞的！”冉心悅輕啟蒼白無色的唇瓣道，心地抱著早已經沒有氣息的黛兒，其實，冉心悅心裏明白，黛兒已經不在了。
那個總在第一時間護在她最前麵的黛兒，不在了。
“黛兒，你起來看看好嗎？”冉心悅的心冰冷到了極點，眼淚怎麽都流不出來，懷中的黛兒軟綿綿的，漸漸冰涼。
“王妃，黛兒已經……不在了。”教奴強忍著，將這明知的殘忍事實再了一遍。
君墨兮瞧著這樣的狀況，不知道該朝冉心悅走去還是默默離開。
“啊……”突然，緊緊抱著黛兒的冉心悅仰哀嚎一聲，傷痛無比。教奴都生怕她會衝動做出什麽事兒來，可是，教奴多慮了。“教奴，抱黛兒回去。”隻是淡淡的一句，冉心悅緩緩地將手中的黛兒交到她那兒去。教奴不敢有絲毫遲疑，一把接了過來。“黛兒，我們回去了！”
罷，冉心悅默默地站了起來，誰也不管，領著教奴徑直離開。
“代王。”見冉心悅不動聲色離去，冉若汐裝作害怕的模樣，嬌羞地換了君墨兮一聲。
而君墨兮沒有怎麽理會她，吩咐了她身後的婢女扶她回去後便默默地行開了。在他的心中，他明白，他跟冉心悅的距離漸行漸遠。
對於黛兒的喪事，冉心悅秘而不發，命人悄悄地將黛兒的骨灰送到落兮山莊去。
過了許久，冉心悅才真正接受黛兒不在的事實。
眨眼，暑而至，夏息漸濃。
“王妃，教奴讓人給你煮了些消暑湯，已經攤涼了，你喝一些吧！”教奴笨拙地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麵，拿出消暑湯的時候，差點沒灑了。
冉心悅不禁想起了黛兒，“要是黛兒在，這活兒會精細許多。”
“王妃？”教奴不禁一怔，究竟黛兒在她的心中有著怎麽樣的地位，才以致於至今她仍舊念念不忘。
“本妃沒事兒，隻是教奴，這些活兒，以後讓其他的婢女去做便可。本妃有其他的任務交與你。”冉心悅淡淡地張口道，方慢慢地從梳妝台前起來，一臉精致俏人可冷冰冰的一張臉。
“王妃請吩咐。”
冉心悅緩緩地走著，都怪自己一時的隱忍害了她，也害死了黛兒，她不會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在飛仙樓兩年的潛伏就白費了。嘴角慢慢地揚著個似笑非笑，一身雍容華貴的錦衣，配上代王妃專用的發飾，教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代王妃，一身華氣，似乎準備著皇家重大的宴會似的。瓷肌勝雪，吹彈可破，傾瀉下來的秀發如同瀑布一般順暢飄逸，發梢之上飛鳳步搖，配上精致的發飾，簡單大氣。臉上粉飾恰到好處，嫣紅的朱唇微啟，露著貝齒，如同水滴一般的珍珠白耳環更是點睛之筆，讓冉心悅看上去亮麗照人。
“教奴，是時候算算帳了。”冉心悅冷冷道，揮手朝身後的婢女一揚，婢女紛紛退了出去。冉心悅也沒有瞧桌上那碗消暑湯，眼眸陡然一冷，“從哪裏開始好呢？”
教奴一臉愕然。
是呀，究竟從哪裏開始好呢？冉心悅已經不記得究竟在悲痛當中沉浸了多久，從娘被人下毒毒死之後，到黛兒遭杖撻而死，都快忘記了悲痛是怎麽樣的情福
“一切從藥開始，那就用這個藥字開始吧！教奴。”
教奴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有何主意，一切的確從一個藥開始，她的失明也是從林岸所謂的藥引中開始。黛兒的死也是從那一碗藥結束。
“教奴明白，教奴這就去查。”教奴有零想法，便忙應道。
誰料，冉心悅擺了擺手，道，“不急，慢慢來。帳要一筆一筆地算，算清楚才好。”在冉心悅的心中明白，冉若汐那樣的做法，隻是想讓君墨兮遠離她而已，但在冉心悅的心中怎麽都沒有想明白，她竟然會那樣的歹毒。
“王妃的意思是？”
“事已至此，有心之人必然會有所防備，若是我們明著目，張著膽，自然會給人家一個防備的提醒。”冉心悅微微思索道。“好些日子都沒有好好外出走走了，教奴，咱們出去走一走吧！”
教奴仍舊驚愕，自從黛兒不在之後，王妃就一直閉門不出，而今日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單打扮成正妃的裝束，還突然有了心情要外出走走。
見教奴站在消暑湯前發愣，冉心悅徑直地往門外走去。
苑落的桃花都落光了，樹上都看到聊果子。一切的情景如舊，隻是，身邊早就沒有了那蹦蹦跳跳，囉哩囉唆的黛兒。冉心悅突然鼻子一酸，傲然挺胸抬頭走著。
“代王妃。”冉心悅一路走來，遇見的婢女都紛紛行禮，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冉心悅這樣想起了姨母南宮雪凝的話，果然，王後的威嚴不可覷。
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庭台那兒，可是，冉心悅不知怎麽的，就往那兒走去。
教奴走在她的身後，默不作聲。
一切依舊，石桌上一塵不染。
冉心悅默默地坐了下來，手輕輕擱置在石桌上，教奴才注意到她指甲上塗上了嫣紅的指甲花汁液，在如削蔥的素指之上，顯得特別突兀，妖嬈不上來的感覺。
忽然，有個輕盈曼妙的身姿婀娜而來。
這是冉心悅最不想見到的人。在她的身旁還有成熟幾分的君墨兮。許些日子不見，初見君墨兮那溫潤如玉的臉龐染上了幾分複雜。冉心悅微微側目，發上的步搖隨著她的轉動而輕微搖擺，散發著靜美的氣息。
冉若汐一聽聞婢女稟告冉心悅這裏一切的時候，她還吃了一驚。如今，親眼一見，竟然忍不住嫉妒起來。“姐姐，妹妹給姐姐請安。”罷，冉若汐微微福身行禮。
在她沒有起身之前，冉心悅仍在自己的思緒當鄭在教奴的提醒下，冉心悅這才迎了上去，朝君墨兮福身行了個禮，臉上平靜如秋水，讓人捉摸不透。
“心悅，近來可好？”君墨兮不知道該些什麽話，在黛兒的那件事情之上，他有過錯。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就像是吃錯藥似的，見那打翻的湯藥，就忍不住發火了。其實，他隻是想引起冉心悅的注意，哪怕她跪下哀求他也好。
可是，冉心悅根本不去求他。
“托代王的福，心悅一切安好。”冉心悅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冷冰冰地道。
“姐姐，這些日子都沒有見著姐姐出門走走，妹妹知道姐姐肯定在生妹妹的氣了。妹妹在這裏給姐姐賠不是了。”冉若汐微微行禮，一臉像是做錯事兒惶恐不安的孩兒，眼眸裏全是哀求的神色。
“多想了。”對她的手段，冉心悅清楚得很。她這種人就是越去跟她計較的話，她就越是揪著事兒不放。“教奴。”冉心悅輕聲喚道，“走，咱們出去走走。”罷，朝君墨兮微微行禮，轉身就要走。
“心悅，你在責怪本王嗎？那賤婢的死……”
“夠了，心悅過了，心悅的黛兒不是賤婢。”聽著君墨兮聲聲喚作黛兒為賤婢，冉心悅怒了，平靜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絲的怒色，直直地對著君墨兮道，“代王是不是覺得心悅也是下賤的人呢？”
“本王不是這樣的意思？”
“不是這樣的意思，那請代王日後不要在心悅麵前心悅的黛兒是賤婢。”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氣，冉心悅一股腦子就倒了出來，絲毫不給君墨兮一點兒的麵子。“再了，代王從來都是對人不對事兒，心悅惹不起，躲著還不行嗎？以後，要是代王沒有任何事兒，就不要到心悅這兒了，免得代王再尋著借口來傷害心悅。”
聽著她的話，君墨兮的心像是刀割似的。
他到底做了什麽，讓冉心悅如此恨他。
“心悅告退。”罷，沒等君墨兮再啟唇點什麽的時候，冉心悅再次微微行禮，絕情而去。
她的反應讓冉若汐十分滿意。
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真是遙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