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什麽~

  “娘娘聰慧,奴自愧不如。”蘭草乖乖巧巧地點頭,手下的動作一點沒停,仍舊一下一下敲擊著謝褚雅的腿部。


  謝褚雅雖然驕傲,但心底有數,知道自己沒有那份算計別人心機。蘭草這麽說不過是捧著自己。她輕笑幾聲。“你愈發會說話了?這點事情你早就發現了,卻由著我任性。”


  蘭草靦腆一笑,沒有認下此事。


  謝褚雅握住蘭草的手掌,直起身體,神情嚴肅。“蘭草,你坐。”她拉著蘭草在身邊坐下,握住蘭草,語氣誠懇。“我知道你是聰明的,你為何要一直隱瞞呢?”


  她屬實不明白,有些事情蘭草看著比她要透徹。她因為懶惰,有些事情不願意多想,不願意多思考。但是蘭草不一樣,她對於這些陰謀詭計,簡直是有天賦到極點。很多別人需要長久思考的詭計,她微微一想就能發現問題。破解問題更是輕輕巧巧。


  這等天賦,有時謝褚雅都不得不佩服。可如此有天賦的人卻一直隱瞞著,不願意展示。一直以來,她是謝褚雅的影子,在謝褚雅背後默默支持,不動聲色。若不是敏銳都極點的根本不能發現。


  可謝褚雅不明白,天賦是美好的事情,這是上天的恩賜,為何要隱瞞?她問出聲音。


  蘭草白了臉。沉默片刻後,她微微一笑,笑容像是夜間綻放的曇花,雖然美麗但一瞬即逝,根本看不見任何生命力。


  謝褚雅倏地軟了心神,她堵住蘭草張開解釋的唇部。“別說了,你若是不想說,我也不會逼迫你。”她本意不是為了逼迫,而是想讓蘭草正視自己。既然蘭草沒法正視,她也不必強行威脅。強扭的瓜不甜,這點她還是明白的。


  蘭草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掃過,留下淡淡的陰影。她拿開謝褚雅手掌,低聲道:“奴不是防著娘娘,而是覺得、覺得、”


  她恍惚一下,突然想起了往事。她曾經以為這種天賦是好事,可就算她為了母親爭奪寵愛,為了父親了解上司,可到了最後,她還是被拋棄了。


  母親自盡,父親處死,無人真正在乎她的處境。到底這種天賦有什麽好處啊!到底有什麽好處!

  她沒了聲音,眼中含著一泡眼淚。


  謝褚雅愈發不忍,隻能抱住蘭草,低聲安慰。“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蘭草控住不住,立即嚎啕大哭。“娘娘,奴委屈啊,奴委屈啊!”


  謝褚雅輕輕怕打著蘭草的後背,耐心的,沒有一點不耐煩地為蘭草順氣。


  蘭草隻是哭泣,沒有埋怨,沒有嘀咕,隻是哭泣。想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掉。


  哭聲漸漸停止,蘭草也逐漸冷靜下來,她聞著謝褚雅懷中的馨香,突然紅了臉。糯糯道:“娘娘,奴好了,您能放開奴了。”


  謝褚雅不放,她固執地抱著蘭草,聲音幽深。“我知道你委屈,你不必強行讓自己沉穩,我能理解你。”


  蘭草悄悄翹起唇角,突然覺得這動作不舍和自己,又強行壓下嘴角。“奴沒有什麽不好,娘娘救了奴,給了奴信任,已經是對奴十分好了,奴怎能期望更多。”


  這卑微的話語令謝褚雅感動,可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好茶啊!”


  蘭草疑惑,她沒明白含義,隻能猜測,“娘娘,您想喝茶嗎?”


  謝褚雅尷尬地搖頭,“不是那個,就是、呃。”她發現這話解釋不清楚。


  蘭草從謝褚雅懷中脫身,看著謝褚雅的表情就隻這茶不是好話。但她一點不生氣,反倒是無比冷靜,“娘娘覺得不該說的話,可這不是娘娘的,娘娘既然說了,必定是奴做的哪裏不對,娘娘不必自責。”


  “啊。”謝褚雅感歎一聲。“還是好茶啊!”


  蘭草愈發疑惑,明明是主仆訴苦,為什麽突然變了畫風?有點詭異。


  謝褚雅尷尬地撓撓後腦勺,那整齊的發型搞得一團亂,之後才慢慢說話,“我其實真的搞不懂那些彎彎繞繞,我性子直,有話直說。”


  “你過去是什麽身份,我不在乎,自己也無法在乎,可你若是一定要沉溺與往事,我也不能阻止。”


  她挽起袖子,繼續慢條斯理地訴說。“我這個人不懂那些小女兒的心思,但我既然救了你,就會尊重你。”


  “你願意隱瞞也好,不願意隱瞞也罷,我都不逼你。”


  “莫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這道理我懂。我勸你不是為了別的,單單覺得這樣可能對你更好。”


  “我自己有天賦,從不覺得那是什麽詛咒。我喜歡我的天賦,我甚至熱愛我的天賦。”


  “它或許沒那麽完美,或許讓我看到了事情很多醜惡。但同時也保護著我,讓我不至於徹底墮落。”


  “很多人無人接受這種事情,就不包括我。我樂意尊重有天賦的人,不管他們是否認為天賦是好事。”


  蘭草紅了眼眶,別的事情她不清楚,但謝褚雅說這些話絕對是實心實意為她著想。


  謝褚雅看著她那副模樣反倒是不習慣。她渾身不自在,動了幾下身體,平複住那副衝動,她繼續說:“蘭草到底想如何選擇,我管不了,也沒想管。”


  “人活一輩子,隻要無愧於心,便沒有事情能為難住自己。”


  “我是如此,你亦是如此。”她點點蘭草的心窩。


  這話確實掏心掏肺。連謝褚雅自己都沒想過自己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種大道理。


  蘭草深知她的為人,噗通給謝褚雅跪下。“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沒齒難忘。”


  謝褚雅急急扶起蘭草。“我不是要你跪下的。你別跪。我若是要你跪下,何必說這些話啊!”


  蘭草死活不起,她不能起,她必須得說些什麽,可琢磨可很久,還是一句話說不出來,明明她曾經有那麽多話能說,可到了真正要說話的時候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說點什麽!快說點什麽!她暗自催促自己,可嘴唇像黏上膠水,一點話語說不出來。隻能暗自垂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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