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
李徹在控製皇宮後，第一件事情便是收押一起謀反的幾位。其中包括，前任太子，前任三皇子，林青嵐。還有前往皇帝。當然，並沒有嚴刑逼供，隻是單獨圈進。不管為什麽這麽做，至少留下了幾位的性命。
林青嵐坐在小院中，抬頭看著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直愣愣地出神。門吱呀打開，楚榮文神情複雜地站在門口。他的視線在林青嵐身上停歇，隨即長歎一聲。
林青嵐轉頭看向他，臉上已經沒了逼宮時的肆意，隻留下燃燒過的灰燼。他不像是正青春的少年，像垂垂老矣的，坐在院中乘涼的老人。
楚榮文沒有進入，站在門口，盯著離開的人，他眸色複雜，“我一直覺得你鬱鬱不平，以為是因為仕途不順，沒想到是因為這深仇大恨。”
林青嵐冷冷淡淡道：“你不該來的。”若楚榮文不來，李徹因著謝褚雅不會忌諱楚榮文，楚榮文仍舊有機會。可他來了，那便仕途無望。
“為了我不值當。”他淡淡道。
楚榮文噗嗤笑了，徑直走進院內，看著打理幹淨的小院，他撩開下擺，坐下林青嵐對麵。“我哪裏有什麽前途？不過是能過一天是一天了。”
林青嵐提醒。“祁王妃好歹是你表妹，以祁王對於她的深情，但不會讓你為難。”
楚榮文挑挑眉頭，拄著下巴，直直盯著林青嵐看了幾秒。“你得罪他們是故意安排的？”他突然提起此事，林青嵐措不及防。
可他還是誠實地點頭了。“為難我的乃是故意安排，我進大理寺自然是有目的的。”
楚榮文快速眨眨眼睛，努力壓下眼中的淚水。
林青嵐知道這事對他打擊破頗大，從進入大理寺開始，楚榮文一直護著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便是覺得他不容易，被人無端毀了前途。
縱使林青嵐也沒想到能碰上這麽個熱心腸的人。對於別人他或許撒謊或許算計，但對楚榮文絕對沒有。君子報我一真心，我亦還真心。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說了楚榮文便沒了任何希望。哪怕李徹懷著疑惑，但隻要自己不牽扯楚榮文，楚榮文定會安然無恙。
楚榮文比林青嵐更加了解他，那麽些年的朝夕相對，榮辱與共，其中的默契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他長歎一口氣。“你大可不必為我如此著想，我以後怕不會入朝為官了。”
林青嵐猛地站起，“怎會？”
趕在他怒罵李徹前，楚榮文急急道：“與別人無關，是我自己決定，母親和祖母也十分支持。”
林青嵐慢慢坐下，長歎一聲，“你糊塗啊！”為官才能抱住自身地位，若楚榮文現在不努力，等到後麵，誰還記得他與李徹的關係。
他勸道：“你是大理寺老人，與祁王也曾共事，更是祁王妃的表哥，這樣好的機會，你為何要放棄啊！”
楚榮文神情微變，敲敲桌子，竟顯出幾分沉靜來。“那也如何？”他清楚自身位置，與謝褚雅關係平平，若不是同在大理寺，謝褚雅定不會理他。可在大理寺，他也隻能依賴與謝褚雅的能力。兄妹之情實在沒有多少。
至於祁王下屬，他沒有進入祁王真正的核心。不像是高晟已經向祁王俯首。他願意與其同流合汙，到了如今自然不能算是祁王一派。
他的身世也特殊，祖母乃是長公主論親戚與李徹或許有，但還不如謝褚雅更近一些。
高不成低不就，加上諸多忌諱。他縱使繼續入朝為官，也沒有什麽趣味。不過是換了人做下屬罷了。
既然已經沒了前途，何不如直接放手。他也累了，不想繼續待下去。
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他實在不能習慣。人人都能找到效忠對象，可他不願意加入其中。有些事情說來也是好笑。他淪落至此竟有無數人認為能通過自己與消失的謝褚雅的聯係。
他們自顧自認為隻要討好了謝褚雅便能天下太平，殊不知這才是大錯特錯啊！
世上之人千千萬，他們選了最難討好，甚至最不能討好的人，真是……他想了想最後隻憋出一個字：可憐啊。
林青嵐何嚐不知楚榮文處境為難，可總比地直接放棄要好，他還是想勸上一勸。可楚榮文卻是不聽的。
“我知道你向來覺得人隻要一展宏圖方才痛快，可我與你終於不同，為了大誌讓自己不痛快，我是萬萬做不得的。”
他挽起袖子，輕笑一聲，再不提起此事。“你呢？”他反問林青嵐的打算。
林青嵐隻是沉默著，許久後才道：“等父親的事情了解，我自然與宗室一起了，做個閑散王爺，還能如何？”
楚榮文卻是不甘心地握緊拳頭，“以你的才智，卻是委屈一些。”
林青嵐等下警覺起來，捂住楚榮文的唇部，“快不要講這些了，你生怕別人不拿你做筏子，怎麽還是如此肆意啊！”
他真是服了楚榮文，這話哪裏能隨意亂說，若是說錯了，等到楚榮文的下場可不是一般淒慘。
楚榮文拿開林青嵐的手指，朗然一笑。“這便是你不夠了解咱們這位陛下了，他可不是小氣之人，便是有人捅了上去，他也不在乎。”
林青嵐未曾想楚榮文竟如此高看李徹，認為其竟是不在乎這些的皇帝。但凡皇帝哪裏能受得了別人對皇位的忌憚？
楚榮文突然變了神色，一副八卦的模樣。“現在陛下便是想計較，也計較不了。”
“王妃還未找到？”林青嵐毫不意外地接話。
楚榮文撫掌輕歎。“還是和你說話舒服，不必思考太多，你能接上我的話，哪裏像別人還等一等，等什麽？黃花菜都涼了，還等呢。”他吐槽完最近結識朋友的不靠譜，繼續充滿八卦欲道：“表妹啊，從那日後便一直消失不見。這事瞞不住朝臣，大家們心思都野了。”
“覺得既然皇後消失，那新皇後花落誰家啊？這簡直天大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