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

  太後到了景陽宮,站在大殿門口,盯著景陽宮翹起的屋簷,未進入其中,她便能感受到冰冷冷的一切衝著自身而來。這是失寵的女人獨有的,先帝在時,她看過無數女人淪落至此,當讓都是她親手送進去的。自要心冷了,沒了帝王情,無論如何高貴的身份都隻能老死宮中。


  她緩步進入殿門,殿門沒有點炭火,陰冷的風從骨頭縫向裏麵鑽,她一皺眉,立即有人送來湯婆子,點上炭火。她舒舒服服地走到椅子上,喝著溫熱的茶水。


  “太後打算在景陽宮耍威風?”皇後穿著一襲白衣,像幽魂般出現,沒有任何腳步聲,就這樣出現在太後麵前。


  伺候的侍女猛然一激靈,看皇後像看惡鬼,滿心滿眼都是恐懼。太後卻笑得燦爛,“怎麽長孫家族的女兒也學會裝神弄鬼的這套?”


  皇後倚著牆壁,古怪的目光停留在太後身上,她微微一笑,輕輕道:“太後娘娘說笑了,不知來此到底為何?”她輕笑幾聲,笑聲回蕩在殿內,打擊在牆壁上,一圈圈的重複。


  太後抿口茶水,皇後的行為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倒是前年的狐狸在誰麵前完聊齋。“哀家前些日身體不適,皇後被廢哀家也未及時處理,如今哀家身體好了,來瞧瞧皇後。”


  皇後莞爾一笑。赤著腳走到太後身邊走下,她盯著太後慕然想起坊間的一些傳言,笑得愈發燦爛。旁人看起來隻覺得詭異,出=侍女們齊刷刷打個冷戰。


  皇後淡淡道:“我還以為太後會欣賞陛下的做法,畢竟。”她停頓一下,用滿是惡意的眼神在太後麵部留戀。“您也曾是貴妃啊,先帝也曾為了你廢了皇後,不是嗎?”


  她捋捋鬆散的鬢發,素白的衣袖滑落,露出裏麵的不堪一握的手臂,白到刺眼的皮膚。憑心而論,皇後絕對是一位美人,平日隻是氣質太盛,她端著皇後的尊嚴方才顯得老氣,看上起不必貴妃嬌豔。


  太後無動於衷,臉上的紋路沒有一絲一毫得改變,她知道自身到底為何而來,自然也不會與皇後置氣。


  皇後好似看透了太後,突然提起一件事,“太後可記得,當年你在父親麵前放下狂言?”


  當年,太後令為皇子的太宗勾引長孫家族的女兒,試圖得到長孫家族的支持。皇後青春少艾,自然比不過有太後在後麵出謀劃策的太宗,一顆芳心就此淪陷。


  等到長孫家主知道事情後,皇後一發不可自拔。長孫家主對婚事有意見,可卻挨不過女兒的苦苦哀求。他與太後定下約定,若是太宗敢負了皇後,長孫家族自然不會輕饒。


  這約定太後答應得痛快,可到底是沒放在心上。她總想著,高宗廢後未必太宗也會廢後。便是廢後,想來長孫家族也無可奈何。


  太後眸色微沉,冷冷問:“你威脅哀家?”


  皇後冷若冰霜,眼底淬著恨意,“太後誤會了,我不過一提,太後何必著急?如今得勢的陛下,我們長孫家也隻能自認倒黴!”


  她想著太宗與太後,幽幽道:“自係孫中狼,得知便猖狂。”說完,她嘻嘻笑了。笑聲無比刺耳。太後黑了臉,紅了眼眶,“豎子爾敢!”


  皇後扶著桌子,緩緩站起,對著太後微微福身,“我累了,太後會吧。”輕飄飄的話語絲毫沒把太後放在眼中。


  太後握緊茶盞,語氣帶著威脅。“皇後可要想好了,你沒有皇後金冊,在這裏寸步難行,你是打算因著一時之氣得罪與哀家嗎?”


  皇後腳步一頓,寒意從腳底迅速爬上身體,可她卻已經習慣了。這種寒意從入宮的第一天就有,她可以用陛下安慰,現在沒了陛下,隻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感受寒冷,她卻絲毫不覺痛快。隻覺得愈發痛快起來。


  她回頭,神情冷冰,語氣卻輕柔,“太後大可以做,我在宮裏受了委屈,陛下在前朝便要更加委屈。”


  她屈起指節,敲敲桌邊,咚咚的聲音令殿內眾人徹骨發寒,“我們不如看看到底是陛下受苦,還是我受苦。還有我已經不是皇後,太後也不要一口一個皇後了,我聽著惡心!”


  撂下近乎與威脅的宣告,她徑直離開,纖長的身影帶著義無反顧的堅持。


  太後垂下眼睫,抿口茶水,可溫熱的茶水也無法掩蓋她心底的冷意。皇後對皇帝徹底冷了心,現在皇後的路是絕了,還有什麽路可以做,她摸著茶杯壁,細細思量。


  侍女帶著忿忿不平,上前問:“娘娘,是否要內務府教訓一下先皇後?”


  太後眸色一冷,一巴掌扇上去,“閉嘴!”


  侍女挨了打,不敢反抗,戰戰兢兢地跪下,不僅僅是一位侍女,所有侍女都齊刷刷地跪下。


  太後輕歎一口氣,放下茶杯,語氣冷硬,“你們給哀家記住,皇後永遠是皇後,若是有人打了不該有的心思,休怪哀家無情!”


  “至於這個,將人直接打死吧,算是給皇後賠罪了。”


  出言的侍女連辯解都沒有,堵住嘴,按在殿前,亂棒打死。太後看也沒看一眼屍體,徑直離開。


  皇後聽著外麵漸漸變小的哀嚎聲,唇邊噙著冷冷的微笑。殺雞儆猴也須得看猴子吃不吃這套。


  貼身婢女瑟瑟微微地上前,她跪伏在地上,輕聲匯報。“具慈寧宮的內線稟告,今日太後與如意姑姑密談一刻,我們的人沒聽見內容。”


  皇後拄著胳膊,想著如意姑姑,突然她笑了,“既然我們沒聽見,那便叫聽見的人與我們說。”


  “如意姑姑乃是太後心腹,如何能收買?”貼身婢女憂愁滿麵。


  皇後眸色一冷,“若是什麽都讓我支招,要你說什麽?”她莞爾一笑,敲敲桌子。“那人拖下去,不必再伺候了。”


  “是。”幾位仆從扯著婢女向後離開,她想要求救可卻沒有絲毫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後漸漸遠離。


  皇後望著仍舊擱置在外麵的屍體,冷笑道:“叫人把今日的事情傳出去,讓我們看看這對好母子會不會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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