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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受六殿下囑托

  新麥在皇後寢宮的外間見了白錦。


  揮退所有內侍,屋裏除了影影綽綽的燈火之外,便隻剩下了新麥和白錦兩人。


  自然,要除了,在內間裏躺著的皇後。


  新麥眉頭緊鎖,越發消瘦的臉上,不再是故作成熟與嚴厲,而是真的掛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風霜。


  “母後如今身體不適,身邊離不得人,孤便與你長話短說。”


  白錦垂著頭,諾諾點頭,“殿下請說。”


  新麥盯著對方看了半晌,眸間似閃過猶豫。


  片刻後,猶豫的神色退去,轉為堅定與破釜沉舟的決意。


  “白家女郎,你生得一雙聰慧的眼睛,此刻朝堂宮中是何模樣想來你看得清清楚楚。”


  白錦放在膝頭的手不由緊了緊。


  “孤早就聽聞你有意去一趟北地。”


  聞言,白錦連忙抬頭,驚愕地看向新麥。


  新麥微微擺手,“你不用好奇孤是如何知道的,孤願意派遣人送你前去北地,但是你得幫孤一個忙。”


  觸及到新麥投來的目光,在宮中浸淫了這麽些日子的新麥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畫虎畫皮,難畫骨的小女孩。


  她眉目間自帶威嚴,板著臉坐在那裏,狹長的眸朝你暼來目光,便仿佛是攥住了人的呼吸與心跳一般。


  白錦止不住心跳如擂鼓,連忙垂下視線。


  “殿下有何吩咐盡管說來,白錦若能做到,絕不推遲。”


  新麥沉沉的目光凝著對方,“此事倒也不難,孤隻要你將你的所見所聞都帶到北地去,說與孤的小叔叔小嬸嬸聽。”


  整個大周,能當得起小殿下一句小叔叔小嬸嬸的,隻有戮王夫婦二人。


  白錦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思索了下,抬眸看向對方,認真地道,“小殿下,若是白錦到了北地能見到戮王戮王妃,自當願意充當一回戮王夫婦在上京的眼睛與耳朵。”


  有她這個承諾,新麥便也滿意了。


  他朝對方招手,“白女郎你過來些說話。”


  白錦聞言,起身垂著首過去了。


  到了近前,新麥伸手,寬大袖子的遮掩下,他的小手碰上了白錦的手。


  小孩嬌嫩的皮膚微涼,輕輕點在白錦的手背上。


  她怔了怔,僵硬著身子,抬眸飛快地掃了麵無表情的新麥一眼。


  而後將自己的手緩緩翻開。


  對方的小手落在了她的手心。


  而後一枚小令並著一張布條也隨之落在她的手心。


  新麥若無其事收回目光,“這是孤暫且借你所用,到了北地,還請白女郎,將此送與孤的小叔叔。”


  白錦握緊了手心中的東西,任由那棱角咯著她嬌嫩的手心肌膚,鄭重點頭。


  “殿下的囑托,白錦明白了。”


  新麥靠回椅背上,衝對方擺擺手,


  “白女郎,宮中事忙,孤便不遠送了。”


  白錦起身退後兩步福禮,“白錦告退。”


  將手心裏的東西藏好,白錦匆匆出宮。


  馬車到了白家,卻沒有進府而是徑直路過。


  白錦這一路出了城門。


  一直離開了城門,她才哆哆嗦嗦地拿出那枚小令和布條。


  將布條上的內容一目十行地掃過之後,白錦斂眉沉沉地看了會兒手中玄金打造的小令。


  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字,影衛令。


  三字豎著,從上到下,兩頭黑龍盤旋身子,將這三個字包圍在中間。


  龍身龍頭栩栩如生。


  白錦恍惚之間指腹按壓在龍頭上,感覺到指腹傳來的痛感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錯覺。


  她連忙收了小令和布條,對外高聲道,“停車!”


  “女郎,有何吩咐?”


  白錦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累了,前方是不是有一個歇腳的客棧?我想休息休息。”


  “是。”


  不多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白錦進了客棧,要了一間上好的位置處在一樓的房間。


  對車夫侍從吩咐一句,“我疲乏得很,不一定什麽時候會出來,你們不用拘束。”


  而後便推開門進了屋子。


  將門栓栓上,白錦在第一時間將身上繁複華麗的衣衫多餘的部分裁掉,化為一件利落的短衫。


  她回頭看了一眼,外麵的侍從和車夫雖是她府中衷心之人。


  可她現在要去做的事情,極其有可能會連累府上。


  所以……


  白錦狠了狠心,猛然回頭,走到窗邊,將窗戶撐開。


  她左右掃了一眼,確定這附近沒有什麽人,這才踩著凳子從屋裏翻窗出來。


  穩穩落了地之後,不敢再耽擱,直接朝著布條上所寫的地方奔去。


  走了沒多久,白錦終於和新麥安排的人匯合。


  這幾人隻是鏢局的鏢師,恐怕都不清楚,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然而也隻有這樣是穩妥的。


  他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在接到人之後,馬車極速從樹林裏出發,朝北方奔去。


  而上京巍峨的城牆和上京城內的風風雨雨,逐漸被他們拋卻在身後。


  跟著這些人出發,快是快,可白錦也吃了不少的苦。


  日夜不停地趕馬,終於,在四天後的清晨,眾人攜著白錦出現在流夜城外。


  看見心心念念的流夜二字出現在眼前頗具風霜的城頭上。


  白錦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壓抑著啜泣,咬著唇,身子在其中一位鏢師的身前顫抖。


  鏢師詫異地看了白錦一眼。


  風吹拂開白錦扣在頭上的兜帽,她仰麵看著城頭上的字,白淨的麵皮上,淚痕點點,眼圈紅紅。


  而此刻的城樓上,周一正拿著一隻千裏眼在觀測城下的情況。


  當視線裏闖入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周一一愣,隨即皺眉。


  白家女郎,她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會哭了?

  還有她身後的人,是誰?


  周一猛地收了千裏眼,轉身下城樓,翻身上馬,一手緊握著劍,一手緊握著韁繩,催馬出城。


  他穿著玄色盔甲,玄鐵製造的頭盔幾乎將他的麵目完全遮擋,隻露出一雙分外精光熠熠的眸子。


  到了城外,周一劍指鏢師隊伍,沉聲喝問,

  “來者何人?”


  雖是如此問著,他的目光卻緊緊地凝結在白錦的身上。


  方才在城樓上或許還有可能看不真切。


  然而如今麵對麵,周一如何還不能看得清楚明白?

  眼前的女郎,的確是白家女郎白錦。


  沉浸在自己悲痛情緒中的白錦在聽到周一的聲音後,身形僵硬,轉眸看向對方。


  隔著淚眼,她的唇劇烈地顫動著,一雙眸子哀怨地,痛苦地,絕望地凝著周一。


  “周將軍!”


  話音哽咽著,才剛喚出對方,白錦已經泣不成聲。


  見狀,周一眸色一厲,抽出手中的劍,劍光凜凜,殺意昭昭,


  “醃臢小人,還不快放了無辜的女郎!”


  “?”


  “什麽?”


  白錦來不及思考周一這句話的涵義,鏢師在看見周一滿身殺伐氣息催馬提刀衝過來的瞬間連忙高呼,


  “將軍明鑒,我們乃鏢局人手,遣送女郎來北地的是也,並非是醃臢奸人啊!”


  周一催馬到了近前,聞言,手中的刀連忙收回劍鞘。


  他急急勒停馬頭,問詢的目光看向白錦。


  白錦臉色漲紅,終於明白對方乃是誤會了。


  當下心中的情緒被如此一攪,便也無法接續著方才的情緒了。


  她微微張著唇,輕輕點點頭。


  周一見狀,暗自慶幸自己方才收刀收得快。


  他思索了下,見白錦坐在馬上,被那鏢師虛虛護在懷中,微微皺眉,朝對方伸出手去。


  “白女郎,我送你?”


  周一並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麽,此前在蘇喬的吩咐下,他也經常送白錦回府。


  隻是不同的是,此前那個時候,白錦都是坐在馬車中。


  白錦抬頭去看周一,目光觸及到對方精光灼烈的視線,連忙垂下視線,伸出手去放在對方手中。


  她聽見自己故作鎮定的聲音的道,“如此,便麻煩周將軍了。”


  周一聽出來她聲音有些嘶啞,忍不住凝眉。


  一手扶著她的手,周一掃了她一眼,落在對方不堪一握的腰上,隻道一句,

  “得罪了,白女郎。”


  而後,下一刻,大掌落在白錦的腰際,貼著她的後腰。


  事情發生得太快,白錦下意識地驚呼一聲。


  而後,周一溫暖有力的手掌便拖著她的身體騰空。


  突如其來的騰空感更是嚇得白錦臉色發白,她連忙伸手穩穩扶住對方的的手臂。


  在觸及到那鼓脹著結實有力的肌肉的瞬間,手心仿佛是被燙了一般。


  從手心一路蔓延到指尖。


  白錦的指尖在細微顫抖。


  很快,她就落在了周一的馬上。


  白錦心不在焉地聽見周一和那幾個鏢師寒暄。


  而後,他的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一手握緊了韁繩,一手如此前那位鏢師一樣,虛虛護住了她。


  白錦垂目看著他的手發呆,在想剛才究竟是哪隻手朝自己伸來,又是哪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側。


  “白女郎,如今北地紛亂,你是何故來此?自然,女郎不願多說,我也不會強求。”


  聽見周一的聲音,感覺到馬兒慢慢地走在城中。


  白錦眼中的光芒終於聚焦。


  她捏緊了自己身前的衣角,“我來是為了……”


  一句話未說完,一滴豆大的淚便滴落在了周一的手背上。


  周一手微顫了顫。


  低頭,若有所思地盯著白錦團成一團發髻的青絲。


  她的嗓音裏壓抑著痛苦的啜泣。


  聽著這哭聲,周一心裏也很不好受。


  他很難想象,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使得此前開朗愛笑的對方變成如今的模樣。


  周一心下暗暗歎息一聲,沉默地帶著白錦繼續進城。


  卻不知該往哪裏走。


  白錦並未讓沉浸在痛苦的情緒中多久。


  她的事算不得多麽重要。


  白錦垂目,對周一道,“我來這裏有兩個緣由,其一是我自己的私人原因,另一是受六殿下囑托。”


  “什麽?”


  周一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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