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如何是好
自然,這也隻是蘇喬的猜測罷了。
她是基於內應和北耀大軍之間溝通不及時得來的推斷。
北原城裏如今的情況是,內應的確是動手了。
雖然將士們遲遲不曾毒發,這是因為蘇喬及時扼製住了這個過程。
但是,因為縣衙中的人毒發的過程都不是同一時間,這便說明了對於不同的個體來說,毒發的時間是不確定的。
想來這也和對方下手的方式有關。
正是因為如此,此刻還沒有毒發的眾位將士反而會迷惑那位躲在暗處的內應。
蘇喬不曾大張旗鼓,不曾打草,自然就不會驚蛇。
所以她才推斷很大的可能上,北耀的大軍今日會攻城。
周蘊隻低頭,專注地看著她的動作。
蘇喬見他沒什麽反應,手不由往上移,落在對方的下巴上,一根手指觸碰的是頜下溫熱的肌膚,一根手指觸碰到的卻是下巴上黃金麵具冰涼的質地。
蘇喬用兩根手指捏著,微微用力,將他的腦袋抬了起來,微微傾身,略帶不滿地道,“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啊。”
此時此刻,周蘊的眼睛裏幾乎隻剩下了蘇喬一人的身影。
“聽到了。”他慢聲道,音調悅耳好聽。
這還差不多,蘇喬唇角下意識地勾起,正要收手,猝不及防間對方的手忽然繞後攀爬上來,落在她的腰際。
而後,那隻大手作怪地重重一推,電光火石之間,蘇喬被對方一推,身體平衡不穩,一下就栽倒進了對方的懷中。
冰涼堅硬的盔甲棱角清晰地落進蘇喬的感觸中。
她乖順地倒進周蘊懷中,低頭看去,對方的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
這麽開心?幼稚鬼。
蘇喬在心中念叨著,唇角的弧度卻不曾下來過。
周蘊仰頭專注地看著蘇喬笑顏如花的模樣。
他這樣仰頭看去,對方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層層暖陽傾斜而下。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是心裏滿足得不行,在陽光下打盹的狸奴。
“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那我說得話你都聽到了嗎?”他的音調不由柔軟起來。
“聽到了。”蘇喬揚眉,接著道,
“不僅是聽見了,我還會按照你說的認真地執行,這般你可能放心了?”
周蘊哈哈一笑,胸腔隨著笑聲而震動著,鐵質的盔甲貼著蘇喬上下地動,連著蘇喬也不禁跟著笑出聲來。
“放心了放心了。”
他將蘇喬放開了,仔細地替她整理著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而變得淩亂的衣裳。
整理好了後,他才拍拍她的手道,“喬喬去吧,我也該處理事務了。”
他們都是有要緊事在身的人,雖是因為壓抑了許久忍不住想要胡鬧一番。
但也僅隻能胡鬧這麽一點時間以作調劑了。
……
從城樓上下來,蘇喬為了方便便沒有將係統麵板關上。
她順著路走進安置所,自然也看見了位於安置所的位置上,究竟是有多少的綠點。
正在給士兵們派酒的淩寧見她走進來,因著手上還有酒水便沒有走過來。
隻遙遙地一點頭致意,便繼續自己手上的活計。
而明絡,在見到蘇喬進門之後,端著酒碗,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蘇喬行禮。
蘇喬看了一眼她,鼓勵著道,“做得挺好的。”
聽了這話,明絡喜出望外,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
“娘娘放心,民女會更加努力認真地做事的。”
她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是在自己給自己打氣似的。
“娘娘,民女要繼續做事了,娘娘請自忙。”
說著,她已經匆匆低頭去,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了。
她動作小心又麻利,手上帶著常年幹活而留下的繭。
她臉上帶著熱情而溫暖的笑,衝著士兵們說話,像是一朵會看了便會讓人心情愉悅的葵花一般。
蘇喬收回目光,將低頭看著係統麵板上顯示的內容徑直地往裏走。
轉了一圈,她確定了內應下手的物體。
安置所裏動的手,既有火把也有炭火。
在確定了之後,蘇喬並未聲張,而是將正在忙碌著的淩寧叫過來。
“娘娘,您有什麽吩咐?”
淩寧一邊擦著手一邊詢問蘇喬道。
“還記得府兵告訴你的事情嗎?”這樣的大事淩寧怎麽可能會忘記?
她鄭重點頭,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娘娘,還有什麽吩咐的?”
蘇喬凝視著淩寧,唇角輕輕掀起,而後抬手,纖長的手指衝著對方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勾。
淩寧見狀,連忙小心湊上了前。
蘇喬貼近了對方的耳朵,聲音壓低,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這幾天安置所幾乎是你在管理,我要這幾天經手了火把和炭火的所有人的名單。”
少女嬌軟的聲音輕輕流瀉,流淌進淩寧的耳朵裏。
她抬起頭,頓時間,看那些火把和炭火的目光都變了。
蘇喬見狀,連忙抬手勾著對方的肩膀,將對方又勾了過來。
“別聲張,裝作什麽也不知曉。”
哦對,淩寧深吸一口氣,看向蘇喬的眼中不免帶上一絲愧然。
她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麵色平靜地站定了身子。
她對著蘇喬輕輕一笑,正要退下,忽然止步,匆匆上前了兩步,再一次貼近了蘇喬。
“娘娘,名單你什麽時候要?”
“現在就要,我替你看著安置所,你自去寫,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
淩寧點頭,現如今也隻能這麽做了。
事關下毒的事,刻不容緩。
那些府兵們雖然是語焉不詳,但淩寧自身敏銳,早就從這些許信息裏猜測出了事情的真相。
對將士,對縣衙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北耀留在北原城中的內應。
這些人潛藏在暗處,行的這種陰私詭秘的法子,便是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北原。
如今既然已經將對方的陰謀告破,剩下的便是要將那背後作亂的小人抓起來了。
淩寧領命離開,而蘇喬則留下。
她們在這邊說話,雖是避開了眾人,誰也聽不見她們聊天的具體內容。
但兩個活生生的人,身份又在這裏,自然是十分惹眼。
明絡在做事的途中往這裏瞥來的時間都已經超過了她本身做事的時間。
士兵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明絡女郎既然心裏有事,不如讓我們自行打酒得了。”
士兵不屑地看著明絡。
他實在是不明白,對方這細胳膊細腿的,站起來都沒有比那酒缸高多少,能將酒打好嗎?
明絡被這士兵說了一通,怯生生地抬抬頭,而後又低下了頭,似是害怕了一般。
她捏緊了勺子,再三保證道,
“別,我定然認真小心,我想為你們出些力。”
士兵見她如此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到底對方留在這裏也是為了要照顧他們。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似乎有些重了。
不該這麽說明絡女郎的。
這位士兵鄭重地朝明絡鞠躬道歉,
“對不起,明絡女郎,方才是我言語無狀,說話難聽,刺傷了女郎了,我真誠地希望女郎莫要將此放在心上。”
這位士兵言辭懇切,神色真誠。
明絡看了他一眼,眼角餘光瞥見蘇喬將要過來,連忙匆匆道,
“沒什麽,我不怪你。”
士兵卻搖搖頭,“這並非是沒什麽,明絡女郎,我的確是錯了,我不該埋怨明絡女郎的,你留在這裏是為了照顧我等,我卻將你的恩情當做了理所應當,我實在是太不該了。
要不是剛才及時被女郎的話點醒,我可能還在迷障之中。”
?她什麽時候說了點醒他的話了?
明絡一邊用眼角餘光關注著蘇喬的情況,一邊快速地對這位士兵道,
“沒什麽的,我留下來是因為我真心想要幫助你們,你也沒說錯,我剛才的確是不該走神,所以我也有錯,不過這件事既然我們已經說開了,就別再揪著不放了,我原諒你了,你也別放在心上。”
明絡一口氣將話說完。
她以為她都說到了這份上,這位士兵應該就會借坡下驢,什麽也不說了吧。
然而,士兵聽了她的話卻道,
“明絡女郎的真心真是讓我羞愧,明絡女郎這般好心,我卻如此對待你的好心,我真是不該,這話怎麽能不提,不提如何能行呢?”
明絡略略皺眉,見這士兵一直在說話,而那邊蘇喬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她心頭不免有些煩躁。
但仍舊得壓住內心裏真實的感受繼續寬慰著對方道,“無妨的,不必羞愧,我已經原諒你了,也並不介意你言語無狀,這件事我們就此打住別再說了,如何?”
明絡再一次快速地將自己的話說完。
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想要對方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那這位士兵應該就不會再提這件事了吧。
明絡期待地看向對方。
誰知道,這位士兵軸到了一個境界。
“明絡女郎,這件事怎麽能不提呢?不提的話,我以後又忘了,又對你言語無狀可如何是好?”
他神情無辜地問明絡。
而明絡此刻是真的無語了。
“什麽東西如何是好?”正在這時候蘇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