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閃亮登場
自打開張之後,洪祿承和洪衍武都歡天喜地經營著自己的買賣。
一個是心平氣和打理著自己的「大酒缸」。
從幾分幾毛的利潤和濃濃的人情味兒中獲取樂趣,越活越有精神頭兒。
另一個是心懷重張老鋪的心愿,正式站上了灶頭兒,耍起了炒勺見真章。
從客人吃過的盤子溜光凈樹立起了信心,手藝也是越來越有進益。
總之,這父子倆都忙得不亦樂乎,從買賣中得到了遠勝於金錢的收穫。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這個年代具有的特殊性。
還別看他們父子倆忙歸忙,但都不至於太累著。
這主要是因為當時人們的生活還普遍比較簡單、規律。
當時雙職工家庭往往都是送了孩子到學校,接茬就去單位上班。
因此,不但大多數人都習慣早睡早起,早晚起居用餐都要比今天早一個小時。
公職人員的應酬和單位關係戶請吃請喝,也多發生在中午。
要再加上從晚七點到晚九點又是《新聞聯播》和電視劇的時間,大多數人都習慣這時候待家守著電視看。
這樣一來好了,基本上所有的飯館都是在晚間五點到七點最忙。
之後就開始變得人影稀疏。
即使是「大酒缸」的客人多數是老人,不太受電視的影響,買賣要落晚一點。
那也不會有喝過九點還不回家的酒膩子。
實際上,像洪衍武和陳力泉的工作時間調整成兩頭兒班就足以應付了。
他們白天從八點半干到中午一點,晚上再從五點忙到七點半,加起來反倒還少了一小時工作時間。
洪祿承呢,更省心。
他每天往往十點半才從家出來,趕上午飯就得,晚上見沒什麼人就走了。
雖然李福偶爾才來幫忙,可沒關係。
早上摘板兒,晚上打烊的活兒,他完全可以大撒手,交給方丙生來辦。
李福把這個外孫子調教得很好,有責任心,又聽話。
從來都是嚴絲合縫按照規矩辦事,是從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因此,如今除了洪祿承和洪衍武很少能坐在一起吃飯了。
爺兒倆的生活倒也沒因為開買賣增加什麼壓力,有什麼不好的變化。
反過來,「大酒缸」卻同時減輕了王蘊琳和水嬸兒的家務負擔。
像洪家,中午王蘊琳索性就不開伙了,就管晚飯一頓。
至於中午,她自己要麼買點現成的,要麼就下碗面。
洪鈞放了學,直接找他爺爺吃去。
而水庚生是又好聊天,又好喝酒啊。
有時候吃了晚飯,還願意跑到「大酒缸」去來兩盅呢。
洪祿承當然不好要親家的錢了,回回免費,非給也不收。
那既然如此,水嬸很快就學著洪家的樣兒,也省事了。
只要身子一懶,或是早上多忙點別的活,那中午這頓兒她也不做了,自己湊合幾口就得。
水庚生一回來,乾脆就讓他帶水漣去「大酒缸」。
說白了,就是把「大酒缸」當自家食堂了。
不過要說實話,即使水庚生全家天天這麼吃去。
洪祿承也不吃虧,老爺子還能做賠本買賣嗎?
自然有人掏這個錢,他把賬目直接划洪衍武腦袋上就完了唄。
所以,要說真正冤點兒的就是洪衍武。
哪怕他還沒光臨過一次呢,但自己早就成了天天在「大酒缸」里「消費」的老客兒了。
可沒轍,誰讓他有這樣的精明爹和肚裡養著酒蟲兒的老丈杆子呢,誰都不跟他見外呀。
再說了,要從殺富濟貧的角度來說,其實也是應該的。
誰讓這小子又靠幹壞事發了筆橫財呢。
這不,天氣一涼,阿花從花城發來的五萬件卡其色男風衣,和剛剛做好的三千四百件紅色女風衣,輕而易舉在京城掀起了一場「風衣熱」。
敢情今年本身就佔了個天時。
10月19日,上面聯合下發了《關於加強舞會管理問題的通知》,語氣開始鬆動,改禁為限。
這一做法,不但劃開了國內舞場封凍了四年的冰面。
讓京城一下冒出了四家舞場,各個單位重新開始為青年男女組織聯誼舞會。
這也直接促進了市場對獵裝、風衣和棉大衣的需求。
因為當時的舞場簡陋,多半是在空蕩蕩的一個大屋子中進行,或是禮堂、或是食堂、還有菜市場的。
至於跳舞的時候,無論男女都需要脫了外衣。
既不能顯得太臃腫影響形象,不跳的時候也不能凍著損害健康。
所以獵裝、風衣和棉大衣就成了最適合這種活動的行頭。
當然,這也同時能呈現出一種消費層次。
上百塊的皮衣當然最貴,六七十塊的風衣屬於中檔,三十一件的棉大衣和三十五六的軍大衣是屬於最廉價的。
而不同於定位於中檔里的高端產品,安心躲在百貨大樓里,正打算靠電視廣告給老百姓進行洗腦的「長城風雨衣」。
洪衍武這個盜版者,充分抓住了季節轉換的良機,利用了自己的成本優勢和獨有的銷售渠道,走了閃亮登場的大促銷方式。
居然把風衣這種中檔產品做到了五六十元左右的親民價。
於是幾乎一夕之間,就佔有了京城市場。
具體說來,就是洪衍武的這批風衣是從年初就開始積攢的產量。
在西單、王府井、秀水街和東華門,這幾個最知名的京城服裝夜市,同步鋪貨開賣。
由於大批量搞傾銷,沒有中間的批發環節,生產的原料又用的是花城那邊的「水貨」。
「漫步者」的售價即使比商店裡的「長城風雨衣」低個兩三成,利潤依然能保持和其一樣水平。
這親民的性價比自然大受老百姓的追捧,連質量上的一些差距都能忽略不計了。
特別是「漫步者」還推出了「長城風雨衣」所沒有的大紅色女款風衣。
又「首創」了「情侶裝」這個概念。
而且還故技重施,把《追捕》中高倉健身著風衣手拿獵槍的劇照,翻拍擴印掛起來做代言。
這三條舉措就變本加厲的激發了年輕人心中的時尚情結,產生了震蕩波一樣的擴散效力。
竟讓「漫步者」這個李鬼,看著似乎比「長城風雨衣」這個李逵更像專業廠家似的。
成功的讓其品牌形象植入進京城百姓心裡。
哪怕隨後「長城風雨衣」的廣告開始在電視台播放,讓全國老百姓都記住了「我們相逢在那漫漫的冬季里,我們相逢在那綿綿的春雨里,長城風雨衣……」這首歌曲。
可「長城風雨衣」在京城的銷量依然要受制於「漫步者」。
因為口口相傳中,誰要說起「長城風雨衣」,總會有人拿「漫步者」出來比較。
兩者幾乎一致的外觀和相差懸殊的價格,最終總會把被廣告打動的顧客,從百貨大樓又推向了服裝夜市。
說白了,「長城風雨衣」的廣告,反倒讓「漫步者」搭上了便車。
不用多言,這件事讓「長城風雨衣」的公司領導相當尷尬。
因為就沒有人一個能想到,自己產品在席捲全國,大火特火的同時。
偏偏是在京城老巢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也就是幸虧「阿花」那頭兒是個小廠子,產量太低。
賣斷貨后,即使火速招工擴大工廠,後面每個月也只能供上四五千件。
「長城風雨衣」在京城的銷售量隨後才慢慢得到了回升,算是沒白白替別人做了嫁衣,
否則,那真是丟人丟大了,也是夠窩心的了。
就這樣,說起來洪衍武根本沒費什麼心。
他年初布下的局就以完勝的局面收網了。
白花花的銀子如河水一樣的湧入了他的口袋。
年底一算賬居然掙了有一百多萬。
「阿花」也跟著掙了五十萬。
合著籌辦古建隊的錢不但補足了,就連替肖和平鋪路,買畫兒的錢也給掙出來。
好是好啊,可怎麼花出去的怎麼回來了,這不就白費勁了嘛。
錢這東西真像水一樣,沒有會渴得難受,可喝多了也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