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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搓揉拿捏

  「牛X!洪爺威武!」


  「小媳婦兒」確實太激動了,胡言亂語似的大叫了一聲,就急切地撲上桌子,開始替洪衍武往回斂錢。


  可這一下子,也刺激到了「鍋爐」和「大窩頭」。倆人看著桌上的票子一張張被「小媳婦兒」抓在手裡,一下都紅了眼,不約而同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鍋爐」心有不甘地按住了「小媳婦兒」的手。


  「別動,給我放下!」


  「大窩頭」是直指洪衍武的鼻子,怒氣沖沖。


  「你這牌有鬼!不能算數!」


  「喲嗬!輸不起是吧?」


  一見倆人真急眼了,洪衍武露出了一副不屑的樣子。


  「北城的敢情都你們這揍性?贏了就算,輸了玩賴,還真他媽講究!那你倒是說說,我的『鬼』在哪兒呢?」


  「大窩頭」卡了殼,臉紅著憋了半天,才強詞奪理似的冒出一句。


  「哪有把把胡大牌的……」


  可這話他自己都沒底氣。自然惹得洪衍武一陣嗤笑。


  而「鍋爐」見勢頭不對,眼珠子一轉就決定要撕破臉了!

  他嚷了一嗓子,「兄弟們,抄傢伙!甭跟他們丫廢話,拿錢咱走人!」


  可陳力泉一直虎視眈眈旁邊盯著,防備的就是這一手。那幾個跟著大哥來的仨小子才剛要動,他袖子里的擀麵杖已經先抽出來輪上去了。


  打人對他來說那可家常便飯,手下絕對有準兒,一下是一下,保證疼啊!


  所以根本沒多餘動作,「咚咚咚」,不是砸膀子、捅肩窩就是楔肋巴叉子,那仨小崽子還沒能亮出刀子來,就全彎著腰蹲下去了。


  特別是今兒罵過洪衍武的那個「臭兒」,他是最慫的一個,居然還被打哭了,嘴裡直叫「饒命」!

  陳力泉輕而易舉就控制住了局面,跟著又攆雞似的一甩擀麵杖。


  「傢伙扔地上!全給我面壁跪著去!」


  那幾個小子膽顫心驚,無不乖乖照做,卻把「鍋爐」和「大窩頭」看得面色刷白。


  這時候可就顯出「寶五」來了,這小子也是拳腳場上的老戰士了,對打便宜拳,順風仗頗有心得。


  他心裡既恨「鍋爐」和「大窩頭」贏過他不少的錢,又想藉機跟洪衍武眼前獻殷勤。便趁著這個機會走了過去,冷不防一腳,直接踢在「鍋爐」的肚子上,替「小媳婦兒」解了圍。


  「你個小妹妹兒的,還他媽不鬆手!傻X……」


  「鍋爐」當時就蹲在地上了,疼得說不出話來。而他對面的「大窩頭」看見這一幕,卻不敢置信地驚了,沒過腦子就叫了一句。


  「『寶五』,你也跟我們動手?瘋了吧你?就為了這麼個小王八蛋……他是你乾爹還是親爸爸?」


  什麼叫不修口德,招災惹禍?

  「寶五」根本沒廢話,繞桌子過去「啪啪」,也給了「大窩頭」倆狠狠的大耳貼子,差點沒給他扇牆上去。


  「臭雜碎!你媽小時候拿尿介子給你擦嘴是吧?真他媽欠抽!」


  得,這下都挨過了揍,無論「鍋爐」還是「大窩頭」,也都跟他們的手下兄弟一樣,服服帖帖再不敢輕舉妄動了,免得吃眼前虧。


  出奇的是,從開始到現在,整個打人的過程里,那個「糖心兒」竟然波瀾不驚地靜觀場面上的一切變化,還是那麼沉得住氣,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閑樣子。


  這倒是惹得洪衍武,不由自主地瞄了她好幾眼。因為即使是與她全然無關,一個姑娘家能做到這一點也需要不小的膽氣。又或是說,她還有什麼依仗嗎?


  就在洪衍武琢磨「糖心兒」的時候,事情又有了些變化。


  因為雖然被打沒了氣勢,可無論是為了面子也好,還是為了震懾一下保平安也好,「鍋爐」和「大窩頭」都有點不甘心認慫。


  先是「鍋爐」胡擼著肚子高話矮說。


  「行,哥們兒今兒認栽了。你們橫,可你也別太過份了。大家畢竟都是場面上混的,別忘了,過了今兒還有明兒呢……」


  接著「大窩頭」也揉著臉蛋子自報家門。


  「你們聽著,我們倆是西安門『麻核桃』的兄弟,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最好玩兒得瓷器點兒,別給自己埋雷……」


  可洪衍武哪能讓他們拍唬住?聽了就一聲冷笑。


  「都到這地步了,你們怎麼還惦記著拉大旗扯虎皮嚇唬人呢?『麻核桃』是嗎?我聽說過,好像他的臉是讓誰拿『管兒噴』摟了一槍才落了這麼個外號,對嗎?可你們別以為我就怕他。寶五,把咱家的字型大小也亮亮,讓他們帶回去報給他們『把子』聽聽!」


  寶五得令,立馬精神抖擻,挺胸疊肚地大喝了一聲。


  「你們倆兔崽子好好聽著,這位『牌神祖宗』就是自新路『紅孩兒』洪爺,那位收拾你們底下碎催的,是『陳大棒槌』陳爺,這兩位可都是我們南城的這個!是和我大哥『小酸棗兒』平起平坐的人物!都記住了嗎?認識了嗎?」


  要說剛開始的時候,「鍋爐」和「大窩頭」還是一副滿臉不忿的樣子,那意思是我管你丫是誰呢,不就是吹么,有什麼呀!


  可真聽見耳朵里,他們就愣了。隨後臉色劇變,說話都不利索了。


  「您,您就是……拿……拿****兒搪火爐子那位……」


  「就……就是您……一下平了南城五個『把子』……」


  沒轍!誰讓洪衍武干過的事兒太混蛋了!京城的南邊北邊早就傳遍了!『麻核桃』那點「豐功偉績」,這麼一比,就徹底不在了。


  為此,就連「糖心兒」也不由面現驚訝,相當動容地看了洪衍武一眼。


  也就是眼下這小子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鍋爐」和「大窩頭」身上,否則弄不好他得飄起來。


  這不能說他輕浮,男的其實都這樣,能在漂亮的異性面前出迴風頭,引起美女別樣目光的矚目,誰都不容易找著北。特別是這麼美的妞兒。


  「本來呢,你們什麼都不說,咱們也就到這兒了。可現在不行了,我最恨這種提名提姓,仗著名聲嚇唬人的做法了!既然你亮出了字型大小,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們誰都別想要體面……」


  真是讓「鍋爐」和「大窩頭」萬分後悔,他們的做法起了適得其反的作用。洪衍武說完這句,就當著大家的面兒,把他們怎麼出千作弊的方法全給揭穿了!


  「九節鞭」和「條立筒卧萬子躺」的秘密公然昭告天下,「鍋爐」和「大窩頭」啞口無言,難以狡辯。


  他們作夢也沒料到,這些連他們手下兄弟都不知道的內幕,洪衍武竟然比他們自己還清楚。碰上真正的高手了!

  而「小媳婦兒」和「寶五」這兩個受害者恍然大悟后,都氣得不行,紛紛上去報以老拳。把兩個小子狠狠又修理了一通。


  可這還沒完呢,洪衍武並無想就此放過他們之意。非說要按規矩,剁他們一人一隻手指頭。然後還要把它們騙「小媳婦兒」和「寶五」錢的事兒,告訴「小雷子」和「小酸棗」。


  到這時候,「鍋爐」和「大窩頭」簡直魂飛魄散了,悔得連上吊的心都有了。再怎麼樣,他們也沒想過,會捅出這麼大的漏子。


  這事他們一千個一萬個不佔理!


  先不說自己落個殘疾,這事兒宣揚開必將斷了他們今後財路,就是「小雷子」和「小酸棗」知道這件事,恐怕也得為兄弟出頭,找他們大哥「麻核桃」好好聊聊。


  弄不好,就連他們大哥都得引火燒身!

  再一想到「家法」之嚴酷,「麻核桃」清理門戶的心狠手辣……


  「噗通」倆人根本沒打商量,就一塊兒跪下了。


  「鍋爐」磕頭如搗蒜。


  「爺爺!我們知錯了還不行嗎?我們不識真人,您……您放我們一馬……」


  「大窩頭」也表演上了小雞兒啄米。


  「祖宗!不知者不怪,您大人有大量,大慈大悲,給留條活路吧……」


  火候已到。見倆小子臉都不要了,看樣子是真尿了,洪衍武露出淡淡的笑。然後突地就是一聲大叫,「都把身上的錢都給我掏出來!」


  這一嗓子可大極了,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鍋爐」和「大窩頭」的身子都顫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乖乖地把身上的錢掏了出來。


  倆人不傻,根本不用吩咐,挨個把身上所有口袋的兜兒都翻了出來。別說大票和別人打的欠條了,就連刀子、煙啊,火柴啊,毛票啊,鋼蹦兒,手紙什麼的,都掏出來放在面前的地上。


  最後實在掏不出啥東西來了,便只好露出討好的尷尬神色,表示自己真的沒有東西可以掏了。


  這時「寶五」和「小媳婦兒」走過去,把他們叫起來,挨個地方摸了摸,確定什麼東西都沒了,兜里的都拿出來了,就轉過頭去看洪衍武。


  這會兒,「鍋爐」和「大窩頭」心裡是最發毛的,控制不住地哆哆嗦嗦起來,像法庭上的犯人一樣等待最終裁決


  當然,其實洪衍武打一開始就沒想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剛才的一切無非是為了搓揉拿捏住他們罷了。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蹬蹬腿呢,總得點明厲害關係,絕了他們找后賬的心思才算到位。


  現在看,倆人乖得就跟孩子似的。別說錢湊一塊有五千六百多了,欠條也都在這兒,他已然心滿意足了,就開出了三個條件。


  一,他們錢和欠條他得留下,不光是「小媳婦兒」、「小乳酪」的欠條,他們從此和所有南城「玩主」們的債務都一筆勾銷。


  二,他們今後不許再和任何一個南城的玩兒鬧賭錢,人家如果偏要玩兒,他們就只能輸,所以玩不玩,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三,把今天打麻將作弊的事兒寫個認罪服辯。倆人不但要寫清楚經過、罪名簽上名字,還得按上手印。


  當然,洪衍武宣稱,這只是防止以後有什麼「不愉快」。他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除非「鍋爐」和「大窩頭」自己的人嘴不嚴,可就怪不得他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這個條件,對「鍋爐」和「大窩頭」來說,已經是如沐天恩了。


  儘管被人捏著小辮子。可哪兒還顧得上那麼多,先圖眼前平安是正格,大不了再不招惹人家不就完了。只要不斷手指,秘密保住了,虧空還能撈回來。再說他們畢竟是北邊的人,南城人的欠條終究是少數。


  唯獨難辦的是服辯難寫,倆人會寫的字不多,當代典型的大文盲,沒把自己名字忘了已經不錯了。所以最後還是洪衍武親筆手書經過,讓倆人簽字畫押了事。


  拿了他們的把柄,洪衍武便不再難為,最後收斂欠條和鈔票的時候,把幾十塊錢零錢往他們掏出來那些零碎上一扔,說了句「給你們哥倆兒留頓飯錢」,就放屁似的放了他們。


  「鍋爐」和「大窩頭」便再顧不得其他,匆忙收起東西,彎腰躬身連連稱謝,就帶著人落荒而逃了。


  說起來有點孫子的是,作為男人,作為帶著「糖心兒」來這兒的熟人,他們竟連句話沒有,直接給她撂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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