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送誰上路(四)
“少爺,過了前方那座山,便出蜀中道了。”宮小憶在吳離烽車架旁,冷冷說出這句話來。
一路上吳離烽無數次撩撥過這位殺人如麻的姑娘,但這位姑娘隻是冷冷聽著他說完,如果有必須要回答的,也是冷冷的回複他。
吳離烽在車中囔囔道:“本少爺餓了!”
宮小憶沒有理他,早知道他一馬車的吃食了,怎麽還會上他的當?
孫政卻在最前方說道:“少爺,前方山腳有寨子。”
吳離烽連忙從馬車中擠出頭來,遙遠遠處山腳的寨子,炊煙從其上一直冒出來,他問道:“這是個什麽寨子?屬於官兵管的嗎?”
“回少爺,”孫政回過頭來,探身對吳離烽說道,“少爺,這是荊蜀交界,蜀中道與荊州道都不管轄此處,故而此寨子是自行衍生出來的,我們仨來蜀中道之前曾經路過此寨子,寨子中基本都是一些江湖跑腳之人,多有賞金遊俠,少爺您看……?”
吳離烽聽了,輕輕笑道:“賞金遊俠?這麽說的話,豈不是很危險?你們有沒有辦法保證我的安全?”
謝溫良向來騎馬離著吳離烽一丈之遙,從來不講話,這名吳離烽臨時的扈從是最為安靜的一個人,但如果有吳離烽請喝酒的話,便會開開心心的先給吳離烽斟上滿滿一杯,然後自己才開始慢慢的飲酒。
宮小憶也不想理會吳離烽,她的目的隻有一個,保全吳離烽,其他的事情她不想理會,包括吳離烽對她的騷擾。
山寨的事情是孫政說的,自然由孫政來回答:“在下的劍一定砍光所有的攔路虎!”
未等孫政離去,吳離烽又問道:“嘿?孫政,你不是說你擅長暗器嗎?怎麽從來沒見你使過?”
孫政不敢怠慢,回答道:“在下的暗器,不到危險之際,是不會隨意使用的。倘若手中的劍還能夠殺一人,便還能用上一刻。”
吳離烽的車架進了寨子,吳離烽在馬車中看這座寨子,其實更像是一個小鎮,寨門是土石搭成的,寨牆殘破不堪,但讓吳離烽沒想到的是,這座寨子的人數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在寨子的主街道上人潮擁擠,他的馬車艱難的在人群中走過。
孫政找了一處還算看得上去的客棧,他拋了一小串五枚銅錢丟給看門的小二,說道:“給爺把這馬好生喂好!”那小二討了賞錢,立馬卸下了架在車前的馬,牽到後院馬棚去。
這五錢銅錢,不算小數目,但也不大,除去給掌櫃的與草料之外,小二能掙上兩文錢,已經算是今天的大收獲了,但他肯定不會好生喂好馬,無論誰來,都是一樣的草料。
孫政在吳離烽身側輕聲說道:“此處民風彪悍,講話得粗獷些,不然得被欺負。”這是他給吳離烽解釋的剛剛那番話,免得自己衝撞了吳離烽,在摸不太清吳離烽性子之前孫政表現得中規中矩,惹到了吳離烽也不是一件小事。
為了命,為了自由,這三人中表現得最好的便是孫政,一個大漢在一個公子麵前委曲求全。
吳離烽沒想到原來這小小的寨子還有這樣的規矩,看來江湖處處是門道,處處是規矩。
這客棧名叫寶豐客棧,不算挺大,隻是家夥事齊全,要桌子有桌子,要板凳有板凳的,大多不是什麽好家什,反而地麵都是油漬,讓人開心不起來,吳離烽心想著將就一下得了。
這客棧裏人還不多,但大多是光著膀子的漢子,有胖有瘦,大多都把手上的兵器放在了桌上,或者掛在板凳邊上,吳離烽一進來,所有人便都看著他們,一共十二張桌子,九張桌子坐滿了人,還有一張桌子僅坐了兩個。
吳離烽一行五人,馬車夫卻早早說了要去後院馬棚裏看看,擔心馬兒吃的不好,吳離烽也就讓他去了,故而四個人正好坐滿一桌子。
吳離烽當頭,孫政三人都跟著他後麵,扈從的身份顯露無疑,謝溫良一把巨劍背在身後,麵色呆滯,讓人看了反而覺得好欺負。
倒是俏麗的宮小憶,眼神澄清,客棧中不少漢子都眼巴巴看著她,像是看一道熱騰騰的菜,隻可惜她眼神冰冷,誰也不看,更引得這些個漢子欲火焚燒。
坐下後,吳離烽特意讓宮小憶正坐在他對麵,店小二來了,指著櫃台上的數十塊木牌子,邋邋遢遢問道:“你們幾個,要點什麽麻利兒的,快點!”
此話一出,孫政站起身來,起手一巴掌印到那店小二的身上,將其整個人拍翻在地,喝道:“對俺家少爺客氣點兒!”熊腰虎背的孫政著實把這瘦小的店小二嚇個半死,但這小二著實是狗眼看人低了,也怪不得,平日裏來這客棧吃食的,都是些賞金遊俠之類的人,更有許多窘迫之人,少不了吃他的壞臉色,今兒卻遇上了硬茬子。
倒在地上的店小二立馬站起身來,此時掌櫃的也走過來賠不是,倒是吳離烽看著這掌櫃的,一點兒不像個敲算盤的,這掌櫃的身形臃腫,腦門龐大,更像個屠夫。
吳離烽說道:“一盤大燒鵝,其他的你們來點。”
“兩壇子好酒!”
“兩壇子好酒!”
謝溫良與孫政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番話,吳離烽笑道:“你們兩個酒鬼,倒是時時不忘了喝酒,倒是給老車夫弄點過去?”
“我去給車夫送酒。”宮小憶冷冷對吳離烽說這番話,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夠脫身。
果然這三人都是人精,兩個願意喝酒的,一個想要遠離的,都隨時等著吳離烽的話。
吳離烽正與兩個男扈從把酒高歌,宮小憶從後院回來,卻在擦著自己的細劍,吳離烽驚奇問道:“怎麽的?你把咱們的馬車夫殺了?”
“我可殺不了他,殺了兩個跟著我的登徒子。”宮小憶才從馬棚要走出來回到客棧裏麵,便有兩個壯漢,手中把握著刀威脅宮小憶道:“小娘子,要不要跟大爺們去耍耍?”
宮小憶的劍向來藏匿在腰間,少有見人,馬棚中的馬車夫聽聞了異樣,也隻是淡淡喝著自己的酒,倒是宮小憶手起劍落,結束了兩個登徒子的命,一聲不吭便回到客棧去了。
吳離烽不再理會,倒是客棧裏麵此時是坐滿了十張桌子,另外坐了兩個人的桌子,此時卻沒人了,上麵的菜涼了,酒卻未幹。
上了菜,吳離烽對著一隻大烤鴨大快朵頤,倒是孫政等人驚訝了,原來殿下好這口肉?
但幾人永遠不會明白,吳離烽在晉州跟汴州的日子,那是他無法忘懷的日子,一頭大肥鵝就成了他最期盼的事情,當然沒錢的日子更使他倍加珍惜。
所有的菜上完,孫政照例自個兒去抱了兩壇子酒過來,硬生生將酒壇子砸在地上,一點兒也不怕將這瓷壇子給砸碎。
謝溫良給吳離烽斟上酒,自個兒才高高興興喝起來,三人的喝酒樣式都不一樣,孫政大壇子灌,吳離烽一碗幹下去,謝溫良卻是一口一口的來,喝一口酒,吃一口菜。
瞬間讓吳離烽覺得溫馨的是,好像三人就這個樣子,非常的溫和,而且這個關係,雖然三人都屬於吳離烽的扈從,但從性格上來看,還算基本契合,最主要的是宮小憶這小妞,表麵上冷冰冰的,但內心裏卻一點也不,反倒是吳離烽的很多話她都會頂兩句嘴。
“小憶姑娘來喝杯酒?”
“滾開。”宮小憶仔細吃自己的飯,不理會吳離烽。
倒是此時喧囂,突然從客棧外闖進來一名女子,衣衫襤褸,麵無菜色,她是跑著進來的,吳離烽張目去看,她的衣服破破爛爛,當即客棧中十幾條漢子都抬眼看著她,眼神中盡是不光彩。
宮小憶聽到了叫嚷之聲,不僅沒回頭去看,甚至頭也沒抬一下。
此時卻從客棧外走進來數人,大聲嚷道:“小娘們!跑哪兒去!哈哈哈!”幾人走上前來,為首的漢子一手掐住那女子,另外一手用力扯下,隨即女子在眾人麵前尖叫,吳離烽隻是耳朵聽著,他的雙眼已經完全放在了眼前的大肥鵝上。
隻是吳離烽完全沒有想到,那幾人竟然就在客棧裏麵,公然的要與那名女子進行魚水之歡,女子的尖叫聲在客棧內響起,周圍的食客一個個叫好,那名挺槍而上的漢子,眼中滿是猥瑣之色,他的上半身袒露,惡狠狠的走向了那名女子。
女子先是掙紮,後來呼叫救命,但整座客棧除了她的聲音之外,便是那名男人的笑聲。
吳離烽輕聲說道:“吵死了。”孫政會意,尚未起身便喝道:“給爺爺安靜點兒!”
那名歡暢的男子並沒有心動,倒是與他隨行的男子抬著刀走過來,惡狠狠的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叫我們家老爺閉嘴?”
孫政手起劍落,一刹之間,那顆頭顱撞到了掌櫃的櫃台上,掌櫃的倒是一點反應沒有,一手推開了櫃台上的那顆頭,繼續看著男子與女子之間的精彩絕倫。
但隨著那顆人頭落地,客棧裏漸漸安靜下來,女子嚇的不敢出聲,渾身發抖,眼淚從眼角流出,那被下人稱作老爺的漢子,他顫抖幾下,臉上一陣舒暢,便穿上了褲子,與另外一個男人走了出去,隻留下那名躺在桌子上的女子,在那兒默默流淚。
此時卻有旁桌男子試圖也要做點開心事情,起身往受了欺淩的女子走去,宮小憶卻起身,一腳飛踢將那漢子硬生生踢出窗外去,再有那漢子的同伴要起身,宮小憶一劍砍掉桌角,再次入鞘,動作幹淨利落,她冷冰冰說道:“起來,穿上衣服。”
那名女子聽了,艱難的從桌子上起身,慢慢的將褪到腰間的衣服往身上扒拉,但破爛的衣服始終圍不住上半身。
宮小憶喊來小二,又點了許多菜,就在那桌子上,離著吳離烽這桌子稍微有些遠,吳離烽仍然隻是喝著酒,吃著桌子上的大燒鵝。
孫政與謝溫良二人,沒事人一般的吃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