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送誰上路(一)
已經出了成都府,吳離烽的車駕選擇由上庸關,沿著大江這條路而出蜀,這是距離荊州道最近且最平坦的一條出蜀之路了。
盡管三名表麵上忠心耿耿的貼身護衛明明知道走這一條路是最危險的,還是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這是闖一闖的一個機會。
這三人,都是被蓑笠翁星夜奔馳從遼東大營押送過來的人,但武藝不查於尋常的江湖高手。
遼東大營屹立於遼東道上,是最為有名的一座大牢,其名氣程度甚至於超過了在京師金陵城的天牢。入了天牢的人,所受的第一個刑罰便是在胸口刺字,若是在京城死牢中便會在胸口刺上黑色的“京”字,若是在京城天牢終,則會在胸口上刺上紅色的“京”字,而在遼東大營的便會被刺上一個“遼”字,以此類推。若是女性囚犯,則會刺在後頸處。
這刺字的方法便是先用針將要刺的地方刺穿數個細洞形成字,再用紅墨或者黑墨一滴滴倒入被刺穿的皮膚,從而形成了一輩子都抹擦不掉的痕跡。
但大夏的山賊們都有一個傳統,那就是根據頭頂上或者後頸處的刺字,來排資論輩,其中輩分最高的便是“孤”字輩,爾後是“遼”字輩、“京”字輩、“樞”字輩、“都”字輩,可見遼東大營在天下山賊的眼中,還是非常可怕的。
畢竟看守遼東大營的是遼東軍,一號常年打仗的正規軍,少有人能從遼東大營中逃竄出來,被捉回去的,也會被殘忍折磨。
孫政、謝溫良與宮小憶三人被從遼東大營帶出來之前,身體被已經被打上了羅生符,而吳鈺庭也許諾,安全將吳離烽送到荊州道靖南王府,便能給予他們自由,這三人自然都非常樂意,他們都是因為殺人而被捉入遼東大營的江湖人,如今聽說保護吳離烽的路上也能展開一番殺戮,曆練自己,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
但吳鈺庭為何放心將吳離烽這個沒有三品的兒子安全放心的交給三人,一直是三人所疑惑不解的,直到見到了馬車的車夫,從他的氣息中,才穩穩的肯定了,那名車夫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至於是運用了什麽樣的價值才引來這位馬車夫一樣的高手保護吳離烽這個殿下,三人都不清楚,很顯然這名馬車夫的危險程度不亞於這三人,如何保障這名馬車夫對待殿下的態度便是三人更加疑惑的事情。但自從到吳鈺庭麵前之後,三人也幾乎沒有機會單獨聊天過,也無法溝通了解詳情了。
吳離烽正端坐馬車中看書,最礙事的便是一車的吃食,那娘親似乎擔心他能餓死一樣,給他備了一車的食物,也許這就是娘親吧。
吳離烽拉開簾子看了看外麵,山清水秀,非常的美麗,無法想象難道這種地方也會有危險?也許這條路走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夠碰上人。
但正巧,在吳離烽的目光之中,有一人從遠處跳躍而來,吳離烽並不能完全察覺到那人的氣息,不知道是那人的氣息過於強大,還是距離太遠吳離烽無法察覺到。
正在這時,馬車便停下了,而孫政、謝溫良與宮小憶三人也馭馬而止,在吳離烽身前的馬車夫坐在車輿前,輕聲說道:“有情況,殿下稍坐。”
吳離烽拉開馬車前簾隻見孫政高頭大馬領在最前麵,宮小憶就在他馬車身側,唯獨不見謝溫良身影,估計就在馬車背後守著,這三人竟然如此的有默契,難道是三兄妹?吳離烽心中這樣想道。
而在孫政的前麵則是兩名身穿黑衣的人,吳離烽轉向馬車後麵拉開簾子一看,果然後麵也有兩人,同樣穿著黑衣服。
吳離烽有些無語,怎麽這年頭,刺殺還真的穿黑衣服啊,何況還是在白天穿,這四個人是不是中二?
隻見孫政眼前二人並沒有說話,直取孫政而來,很顯然,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孫政,而是吳離烽,但也很明白,不殺死這三名護衛,是不可能殺死吳離烽的,同樣的後麵的兩名刺客也直撲謝溫良而去。
從穿著打扮上來看,完全看不出這四人到底是哪一個流派的,吳離烽從母親吳鈺庭口中早已知道,暗殺他的人可能會有好幾次並且是不同的勢力,然而是哪些人就很難分得清楚了,當然,吳離烽最先想到的自然是不周山蜀門了。
他也問過母親為何不直接除掉蜀門,省的他還來暗算自己,但吳鈺庭隻是搖搖頭,說時機未到這樣的話,恐怕其中有什麽自己不能知道的難言之隱吧,否則以當日救自己的姿態,早就能夠把接近頹敗的蜀門給直接清除幹淨了。
吳離烽眼看著孫政與來著的兩名刺客拚命,身側的宮小憶則動也不動,將手放在腰間劍柄處,以備隨時能夠取劍出來,身邊的吳離烽正是她的保護目標。
吳離烽此時才看清楚宮小憶的容顏,雖然隻是一個側顏半張臉,但這張臉卻也顯得動人美麗,她的年齡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左右,身著一件綠色小裳,就將細劍別在腰間,頭發被盤在腦後,是為了廝殺方便,並非因為已為人婦。
吳離烽看著孫政的劍法,竟然不是使用暗器,起初聽他說善於使用暗器,吳離烽還想著若是路上能夠親眼見著,必然刺激,如同忍者一般梭梭梭的射出暗器,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雖然孫政身寬體長,但竟然是個使暗器的人,使暗器可是要求行動迅捷的,他,真的行嗎?
而身後的謝溫良,吳離烽絲毫不去看他,這人的體型沒有孫政的大,但卻使一把巨劍,目前吳離烽耳中已經聽到了劍斷的聲音,恐怕是兩名刺客中其中一名的劍斷了,莫非謝溫良的武藝倒是比孫政高一些?
吳離烽仔細端詳著一旁的宮小憶,宮小憶發覺了,卻一動也不動的任吳離烽看著,最後吳離烽輕輕微笑說道:“好看。”
宮小憶聽了,心裏有些開心,但隨後又嚴肅起來,這樣的世家子,頂多是個草包,竟然連去個荊州道都要如此多的人護送,宮小憶有些看不起他,男人就應該練武騎馬,怎能縮在馬車上呢?
吳離烽不知道宮小憶心中所想,即使知道了,也隻會淡然一笑而已,此時的他倒是淡薄的很,雖然還是很想當一名武林豪傑,但很顯然當下並不是逞威風的時候,一來自己的內在確實已經維持的不錯了,吸收了五成山鬼謠的他,此時能耐倒不是長進了一兩分,但武藝上並不高強。
二來,是為了這三人的命,若是吳離烽貿然衝動,跳出馬車外去與這些刺客來個近身搏鬥,若是有一點損傷,這三人也吃不了兜著走,按照吳鈺庭寵溺他的態度,說不定這三人都會被拉去陪葬。
宮小憶在吳離烽身旁一直沒有說話,似乎除了馬車夫與吳離烽之外,她是最悠閑的,但顯而易見,她是最緊張的一個。
眼前出現的四名刺客都已經拿到了對手,能夠對敵而戰,但那是出現了的刺客,而沒有出現的刺客呢?這才是宮小憶最為擔心的,身為一個二品高手,她保持著最基本的內力嗅覺,一直在嚐試從周圍尋找到一絲的敵人蹤跡。
於此同時,宮小憶瞬間抽出腰間細劍,驚了吳離烽,但她並非無意抽劍,就在她揮劍的一刹那,一滴血珠墜落到地麵上,而在墜落的血珠兩丈開外突然顯出一個身形來,這人並沒有穿著黑色的緊身衣,而是棕綠色緊身衣,顯得與山體相近的顏色,吳離烽起先並沒有察覺到。
而身旁的宮小憶則是抽身下馬,一躍而起,手中細劍直刺那名暗殺者,那人也以手中鐵爪還擊,兩人開始互相纏鬥起來,但從局勢上來看,吳離烽賭宮小憶贏,不為什麽,她漂亮一點。
吳離烽沒想到,這名女劍客宮小憶,身形也如此的敏健,手法如此的凶狠,手上的劍連刺那名刺客,三劍能夠刺中一劍,毫無還手之力。
雖然不知道孫政、謝溫良與宮小憶這三人的武藝誰高誰低,但吳離烽一眼便看出了刺客們之間的差別,很顯然最後出現的這名刺客是最弱的一名,他們押錯了寶,覺得在轎子身邊的這名女劍客最比較次一點,所以將重心都拉到了孫政與謝溫良身上,而最後這名最弱的刺客則用來安排刺殺吳離烽,先解決掉宮小憶便直接能取吳離烽。
那麽最顯然的目的便是,前後的四名刺客,他們的任務其實隻是拖住孫政與謝溫良而已!
不過既然他們猜錯了宮小憶的能耐,那麽這次的失敗便是顯而易見的了。
不過一刻鍾,孫政擊倒最後一名仍然站立著的刺客之後,將劍從他的屍體上拔了出來,在那黑衣上擦拭兩下,便重新回到了馬上,臉上的表情僵硬無情,似乎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馬車便開始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