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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朕餓了

  皇城,東閣。


  李恒在東閣內與皇帝一同吃了兩天的黃瓜,仍然不解其意。


  張婷也是每日照樣跟著來,不過她已經不再穿著那套深緋色的朝服了,她現在的朝服是深綠色的,正六品翰林學士,翰林院一個打雜的官,說白了,空缺。


  皇上好像挺健忘的,貶了張婷的官卻沒有收掉她那掛在腰間的紫金魚袋,這也就讓她能夠隨意入宮了。


  但沒人敢說皇上健忘。


  東閣這幾日依舊是暖烘烘的,斜陽高照。


  但四人也就不在東閣的一樓坐著了,反而是到了三樓,那個隻有半層沒有蓋的屋頂。


  東閣之下依序站著昭莊與永肅兩人,今日該這兩名龍鯉值班,隨時護駕。


  當然這並不是完全的保護手段,即使在皇城後宮之內,在東閣的附近也依然有數百禁軍隨時伺候,大夏王朝的天子就是要這樣保護著。


  皇帝問道:“李恒,你可知朕有幾位皇子?”


  皇帝此時正經坐在一張大椅上,沒有挑著腳,也沒有挎著手,真是正正經經的坐著。


  張婷看他如此,也端正坐好,江南道張家的禮節不必人教,比貴族還貴族。


  李恒一聽,渾身豎起汗毛來,皇帝如此正經跟他講話,也是第一次,難免有些不自在。


  他略作思考,便說道:“臣目前隻知道陛下有皇子兩名,公主一名,太子晉王殿下,二皇子秦王殿下以及纖淩公主。如有回答不恭之處,萬望陛下海涵。”


  皇帝聽罷,也沒有為他的任何作態所動容,隻是獨自一個人看著天,在思考。


  他不說話的當兒,最為尷尬。


  一旁的大太監肯定是打了鐵的不會說話的,這兩日以後他說的話還沒有超過十句。


  而坐在另外一側的張婷,似乎很有玩頭,自顧自的看著與東閣三樓同高的樹,特別是此時正好看到某棵樹上有一鳥巢,驚喜之下,看得眼睛不動,就整個人定在了那裏。


  最為尷尬的,莫數李恒。


  “李恒,你每日進宮路上,都去了詹事府了吧?”聽到這一句,李恒如蒙大赦,沒人說話的冷情感太過強烈。


  李恒立馬說道:“臣每日都有按照陛下的吩咐去詹事府,教序兩位皇子的功課,兩位皇子聰慧過人,每每臣沒講多少,便都知道了……”


  話未了,一旁很少插話的張婷突然來了一句:“是你講的東西太簡單了吧?《上學》這本書,我七歲都看完啦,他們都多大了?”


  看皇帝也沒多在意,張婷便繼續講下去,說道:


  “李公子,聰慧過人的李公子,陛下讓你教兩位皇子的,並不是書。”


  直到此刻,李恒似乎才突然恍然大悟過來,他連忙說道:“陛下,陛下,臣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果然是個學癡,張婷心中想道,不讓你教些好的,白叫你進宮幹嘛。


  果然一提到學,就忘卻了自己在幹嘛。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李恒連忙說道:“海涵海涵,臣一時忘記了是在宮中。”


  皇帝納手,說道:“無妨,朕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覺得兩位皇子之間,哪個更適合當皇帝?”


  聽到此話,縱然是已經被罷官並住在詔獄中的李恒,也臉色鐵青起來,皇帝竟然跟他說起了儲君這一話題來,不由得不慎重起來,往常的情況下,一個不對就要掉腦袋。


  而張婷,也不由得視線從鳥窩上收了回來,靜靜聽這位皇帝新紅人的話。


  理論上,這種本應在淩雲閣內談論的事情,皇帝到東閣這種閑情逸致的地方來談了。


  淩雲閣就在承天殿往後不遠處,不同於五日一次的大朝,幾乎一兩日一次皇帝便要召見大臣到淩雲閣內談事,這裏麵的大臣就有尚書令熙培公,太子晉王,詹事府的三公以及翰林院的袁相公,當然,大太監杜少傑總是如影隨形,一直跟在皇帝身旁。


  前頭提過的這幾位幾乎都是國之棟梁了,每有什麽國家大事,這幾位便要第一時間到淩雲閣來。


  當然,淩雲閣偶爾會來幾個尚書、大將軍之類的,但前頭幾位都才是常客,真正的國家棟梁。


  張婷也去過幾次,但幾次之後就厭煩了,熙培公那個老家夥嘴巴忒厲害了些,雖然大朝上從不講話,但在淩雲閣內,卻是廢話頗多,處處要頂撞皇帝。


  故而索性就在大朝上說點瘋話,自己貶了自己的官,才好從淩雲閣內退出來。


  一旁的李恒略作思索,不敢耽誤多少時間,連忙說道:“臣視作分析,但萬萬不敢妄下推斷。”


  “首先太子晉王,年僅十三歲,但詹事府所做教事,確實充足,太子與凡間百姓孩子相比起來,睿智了太多,學得何其多故而知得何其多,在詹事府的教導下,太子在觀望大局的這一方麵,顯然已經有了帝王的資質。”僅僅說到帝王二字,李恒便停住不說話了,隻是觀望著皇帝。


  皇帝沒有打斷他,隻是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的,但這隻是帝王的資質其中的一點,臣不知道該如何當帝王,臣也不應當去知道該如何當帝王,但臣舉一家之主而言的話,所謂一家之主,不僅要能持家,還要能愛民,臣相信晉王殿下已經有了持家的三分之一本事,但在愛民上仍有欠缺,臣覺得並非晉王殿下不愛民,而實在是晉王殿下未嚐見過真正的百姓。”


  皇帝想想也是,太子李明出生到現在也基本從未出過宮,每日都是在黃城內呆著,怎麽能真見到百姓,看來李恒這一點上說的非常準,便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此臣不敢造次提出讓太子殿下出宮遊行的想法,僅僅隻做個小小的推斷。”


  此處雖然李恒未說,但其實已經表露出來了,太子需要磨練,就得出宮遊行,這個想法開始在皇帝心中蔓延開來。


  由於皇帝又沒說話,造成了李恒也不敢說話的局麵,皇帝連忙繼續說道:“那你說說二皇子吧。”

  李恒回答道:“稟陛下,秦王殿下又與晉王殿下不同,晉王殿下能夠學禮向仁而行,做事想事謹細認真,而秦王殿下,恕臣直言,秦王殿下雖然做事上不夠謹細,但卻在行事上有完全的大將風範,連橫合縱之事秦王殿下手到擒來,殿下對於各種仁禮之書毫無興趣,但卻唯獨對兵書興趣非凡。”


  “臣偶爾一次經過詹事府的時候,就曾見到秦王殿下在與越王殿下推演兵法,無論是戰略上還是策略上,越王殿下都承認自己輸了半招。”


  說到此,皇帝與張婷不由得一驚,特別的是,越王李典是五軍八尉都護府的大都護,京城禁軍任意調動,而且也在雲中府、幽雲十六州打過幾場漂亮的戰事,連他都承認了輸了半招,可見二皇子是真的對兵法誌趣非常。


  “但是,陛下,臣的意思並非二皇子隻適合調兵遣將,而是說,”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起身麵向皇帝而跪道,“請陛下寬恕臣狂言,若要開疆擴土,非二皇子莫屬,若要穩固天下,非太子莫屬,但若是既要穩固天下,又要開疆拓土……臣覺得很難。”


  皇帝聽罷,心中一陣驚訝,隨之而來的是緊張,一介剛入朝為官的書生既然能夠看得如此通透,為何在朝堂上幾句話就直接被罷官了呢?

  皇帝當時心中的想法便是這人幼稚,極度幼稚,竟然朝堂之上就說要彈劾熙培公來,朝堂上各道府的官員分門別派,皇帝也是知道一點的,而熙培公作為最大的一棵樹,有多少門生在朝堂上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搬不搬得動他,都說不準了。


  雖然熙培公是自己的老師,但自己當政十年以來,僅有前三年確確實實是在老師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正位,知道如何管理百官,知道如何處理政務的,但是,再也不知道如何與老師相處了。


  每年以來,熙培公的門生都會增加一倍,他門下的賓客如雲,無論是政務上還是軍務上都有他的人,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樹大招風。


  不得已而為之。


  也就這些年來,熙培公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經非一日之語了,但凡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百官們不說話,都要等著熙培公來講。


  不然為何要讓兩位皇子上朝堂去,聽聽政呢?

  是讓他們知道,聽聽百官們的沉默。


  果然啊果然,兩位皇子上朝不久便就被侵染了不良的習氣,這才是讓皇帝害怕的,難道連自己的兩個親生骨肉,都要被動的成為熙培公的門生了嗎?

  故而,十年了,熙培公有熙培公的黨羽,皇帝有皇帝的親信,但似乎自己的這些個親信,並不怎麽樣,在為官之上,還得多多學習。


  正想到此,突然樓下兩名龍鯉上報,長徐等人回宮了。


  皇帝才從急匆匆的思緒中收了回來,看看時間,還早。


  “讓長徐過來吧,吩咐禦膳房,準備一些點心,朕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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