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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明君

  新治元年二月,禮部尚書上議:“臣禮部張全玖,以先皇帝陛下文武功德,尊奉先皇帝陛下入太廟奉祀。”


  當時的新皇帝李力仍然年幼,但登基月餘以來受皇姑大長公主的教導,已穩重成熟了幾分,才聽完張全玖的上議,立馬說了句:“準。”


  堂上的、堂下的官員都在此時跪下,山呼萬歲。


  隨後張全玖又上議:“臣以先皇帝陛下文治武功,歲廿五登基,行大政五十有二年,南征北伐,平定沙族、白族,止戈嶺南道,又治下國泰民安、歌舞升平,眾商眾議,兼與帝聞,臣等請立先皇帝諡,睿。”


  新帝思考了一番,這也是自己與禮部共同商定的,於是便頷首說道:“準。”


  當日參政的所有官員再次一齊跪伏而下,山呼萬歲,這呼聲響徹宮宇內外。


  睿皇帝祈符五十二年,京畿、大同府、津門等地十六萬守軍與叛軍在河間府決戰,王軍大敗,何進喜帶著數千敗兵退返京師。


  尚未登基的密王李力第一次聽說那名叛軍頭領的名字,歐陽歇,以及那三十萬征戰中原的反叛楚軍。


  河間府大敗,王朝老王爺,一代老將李叔勤親自抬棺上陣,率領最後兩千私軍要硬悍三十萬的叛軍,卻沒有人覺得可笑。而這一戰最大的功勞便是其手下的校尉鍾雄與歐陽歇族兄歐陽金國雙雙戰亡,雙方雖然都死了一員武將,但歐陽金國的損失對於叛軍來說是巨大的,從而老王爺的這兩千私軍都被叛軍撕爛。


  而這一戰,正是李力上位的重要因素,李叔勤是李力的直係族叔,若不是他這一戰,李力當上皇帝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何進喜剛退回到京師,便被三大太監黃初、章武、黃龍以及數百宦官包圍了個通透,三大太監向百官指出先皇帝已死,故而急切斬殺了何進喜,而當時年輕的兵部侍郎也隨即抽調新兵入禁宮拱衛王廷。


  “國祚已盡,國不可一日無君。”


  便有了眾議擁立先皇族嫡後李力為帝的事。


  登基前一日,三大太監自盡,拱衛王廷的蘇棣也掛印除袍,跪在禦道一旁,整整一夜等待新帝登基。


  登基當日,大赦天下,釋放已被幽禁五年的大將軍柴暘,從此李氏皇族入駐金陵京城,分天下為十道。


  聽聞先帝駕崩兩年,眾多早已離朝頤養天年的老臣紛紛自盡,以此殉君。


  從此大批江南讀書人北上為官,這其中便有戶部侍郎吳礬、太子護軍顧琮、屯騎校尉吳江、禦史林榕錦等,以及榮登政事堂第二把椅子的尚書仆射,江南頭等女才子張婷,不過新治四年被貶為禮部侍郎,新治六年再次被貶為中書參議,再在新治八年由於酗酒不斷,影響朝政,再次被貶為太常少卿,別人官越做越高,她卻越做越低,不免成為美談。
——

  新治十年。


  “升朝——”隨著一聲尖利的聲音,承天殿兩旁的樂坊鍾磬齊鳴,待承天殿上、禦方道的文武數千名官員都山呼萬歲之後,才齊聲停下,整座禁宮又恢複了肅靜。

  “眾愛卿平身。”皇帝的聲音隻能在承天殿裏聽到,而當承天殿內的黃紫公卿都站起來後,在殿外禦方道上的數千官員才都站起身來,期間仍然沒有一絲聲音,前車之鑒發出聲音的已經被禮部巡守的糾儀官員給打到金門外了,即使皇帝根本沒注意到外麵發生了什麽。


  而執筆太監杜貂寺也在在場的眾多黃紫公卿都起身之後五息才站起身來,接著喊道:“有事起奏,政事堂報奏!”


  承天殿坐北朝南,但殿頂構造玄妙異常,在皇帝禦座的背後高處有一八方圓麵,繪有各種銘文的鏡子,隻有在上朝之際,會從殿頂接收陽光,再將這道光通過八方圓麵鏡反射到殿下,從殿下的黃紫公卿看來,禦案之上便是萬丈光芒了,從來沒有上早朝便能看到皇帝真容的大臣,一般隻有進過內朝的人才有資格能偶爾看一眼皇帝真容。


  而在承天殿外的禦方道數千名官員看來,由承天殿門內射出來的光更是神聖不可接觸了,有些人在這金陵城禁宮裏服侍了幾十年都不曾見過一眼皇上,則是有些可悲。


  殿下統管六部的尚書令,既是三公之首的太師,又是皇帝老師的熙培公卻一言不發,來表示自己無事可奏。


  這名朝堂上的頂梁巨柱已經兩年沒奏過一件事了,似乎他的每一句話都很金貴,但他紫袍上的七條綬七枚紋以及他腰間的紫金魚袋確乎在告訴旁人,“沒錯,老夫的話就是金貴。”


  天子則是穿著玄色朝服,朝服上佩戴九綬、九紋、九章,皆是至尊之數,天下隻此一人。


  見頂頭的熙培公沒說話,站在其後不遠的禮部尚書張全玖便出列了,躬身說道:“臣禮部張全玖,有事起奏。”


  見皇帝頷首,杜貂寺說道:“準奏。”張全玖才說道:“遵照陛下旨意,幾日前殿試的幾位會元都已核實完畢,現在殿下等候,敢問陛下是否此時召進?”


  皇帝聽後,想了想,此時無事,正好便封了官也罷,於是親自說道:“張愛卿做事周全,甚得朕心,傳召新科進士吧。”雖是對著張全玖說的,但張全玖沒有應答,轉而是皇帝身邊的執筆太監起聲說道:“宣——新科進士人等——”


  話音剛落,殿外又有太監喊起:“宣——新科進士人等——”


  殿外太監聲音剛落,在禦方道上的宦官接著喊道:“宣——新科進士人等——”


  這一陣陣的傳出去,傳到內金門才算傳到了幾個進士的耳中,他們方才能進內金門,走禦道,疾步走入禦方道,最後到了承天殿外的階前,齊齊跪下喊道,臣某某、臣某某某,然後開始山呼萬歲。


  這一切都由禮部的官員給事先教好了,進士尚未封官仍然是進士,隨意是入不得承天殿的,否則任憑你是何人未受召入殿,便要被殿前的武士率先拉走了。

  皇帝在高高的禦座之上看著殿前的幾人,沒仔細看清楚,於是說道:“平身,入殿吧。”殿外的幾人方才入了殿來,繼而才隻是入殿一步,又要跪下。


  最頭前的一人說道:“臣胡傅傑拜請陛下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也是最年輕的一人,看似隻有十五六歲,竟然就能得了進士頭銜?


  隨後一人臉上白淨,身形瘦弱,也是跪著說道:“臣李恒拜請陛下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其後的幾人也跟著唱了自己的名姓,然後再山呼萬歲。


  皇帝李力仔細端詳著殿下跪著的幾人,而他們身旁的黃紫公卿也在斜眼看著他們,其中可是有一兩個是這些個人中的子孫呢,譬如那跪在最後的那個年輕人,名喚蘇灑,便是兵部尚書蘇棣的次子,真是可喜可賀啊。


  皇帝問道:“胡傅傑,起來說話,你便是朕前幾日欽點的一甲頭甲狀元?”


  年僅十六歲的胡傅傑起身,平視前方說道:“臣萬幸得此殊榮,仰仗陛下聖恩。”


  不錯,李力心中想道,果然不錯,聽聞這胡傅傑也是鄉試第一,會試第一,如此一來可是三元及第了,如此人才果真是盡入朕之彀中矣。皇帝說道:“好一個仰仗陛下聖恩,朕聽說你又是三元及第,朕深感欣慰,沈韞,你們吏部來說說,這個胡傅傑朕該封個什麽官?”


  沈韞趕緊走出官列,躬身說道:“回稟陛下,胡傅傑既過了殿試,封官之事已不由吏部再考了,直須陛下敕授即可。”


  “敕授?”皇帝心中想著,三品以上用冊授封官,五品以上用製授封官,而這敕授不是六品以下官員封官專用?但想想其實也沒錯,新科狀元可不就是得放到翰林院裏考究兩年才可升官的,但這胡傅傑委實是個天才,詩賦文章都是文筆俱佳,時務策又對答如流,對於當今幾件大事都是說得極其對自己的胃口,怎麽能就封個翰林學士?

  不成!絕對不成!

  沈韞聽皇帝的疑問語氣,又說道:“陛下,祖製新科狀元都得到翰林院考究數年,方可再授予官職。”


  再磨兩年?皇帝心中想道,再磨兩年朕的人才就給磨沒了,於是他沒理會沈韞的話,說道:“胡傅傑,朕封你為政事堂從參,即日起就隨著朕入淩雲閣聞政。”胡傅傑立馬跪下謝恩。


  皇帝心中也有盤算,朝中多是京畿道、江南道的官員,互相盤根錯節的,本就勢力龐大,近幾年來又有欲圖得寸進尺的趨勢,梟離之亂的禍事都給忘了。


  而這胡傅傑可是江南東道之人,江南東道不同於江南道,江南道五大家人盡皆知,而這江南東道是皇帝新劃撥出來的,可謂與江南道隔岸作對,這胡傅傑正是可選之人。


  對此,吏部尚書沈韞一言不發,仍是站到了原位。


  祖製,對於真正的強權帝王而言,似乎隻是耳旁風,當然,他必須得是一位明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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