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劉會(一)
知州府衙後院小廂房裏,知州眉開眼展,眼中盡是雪亮雪亮的光芒。
他為官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理應鎮定才是,但如今眼前這些個銀子確實是閃閃亮亮,擺滿了一整個桌子,他都沒法細數過來了。
這銀子是那被五行幫幫主叫為生土的賬房夥計一大早帶人給送過來的,來的時候還用了一輛驢車,將銀子放在驢車後麵的一塊木板子上,四個人合著一起抬進來的了,上麵還蓋了一層蘇綢,光那塊綢都值好幾兩銀子呢。
銀子給碼在了桌子上,那些人便走了,隻有生土留在這。
這五行幫的那個生土,現在就站在知州麵前,他一麵的土氣,行走間的動作看著就像個潑皮,那個幫主是怎麽就找了這麽個人來當送銀夥計的,知州沒怎麽在意,倒是從桌上拿了一錠小塊的銀子交給生土,算做跑腿的打賞,生土不怎麽懂得台麵上的話,也隻是樂得接受這兒打發,嘴上重重道了謝便走了,出門時還順帶幫知州關上了這小廂房的門。
此時房內雖然隻有幾道陽光照進來,但這陽光正好打在銀子堆上,反射得房內都光亮起來。
這整整一桌子的銀子,可不止兩三年的俸祿了,他也就隻有在按察司押送每年春秋兩稅稅銀上京的時候才見過比這還多的銀子,不然就再沒見過這麽多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調走衙役命令,就能得來如此巨大的回報,雖然府衙牢獄內關了近二十人,但這都是值得的,關個幾天,打幾棍子他們人就老實了,哪會發生什麽事端呢。
他不禁心中又讚揚了一番吳離烽,若是吳離烽願意將這汴州城內的幫會都打下來他也是樂意的,一家獨大給的銀子也多,可不像那些個在汴州城內沉澱了十幾二十年的老幫會那樣,默默不聞。吳離烽一個幫會起碼好管點,城內的治安出問題了便能夠直接找他,這多方便,自然也不怕他翻身過來頂撞衙門,不然將駐城大營引進城裏來,那些個賴皮混子幾個能撐得住這些個戰刀戰馬的碾壓,不存在的。
想到此,知州一塊一塊數起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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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汴州城內沒有舉行過武林大會麽?”吳離烽坐在正中的大椅上,問著底下的堂主手下們。
幾個堂主紛紛搖頭,劉會帶頭說道:“幫主,附近幾個州府隻有晉州才舉辦了武林大會,而我們汴州之前雖幫會很多,但沒有哪個幫會願意出資舉辦武林大會,一來耗錢,二來也沒有什麽賺頭。”劉會說到這,又想了想幫主不會是有舉辦武林大會的心了吧,從吃食到伺候等等花的銀子可不止是幾百兩銀子,於是他又說了幾句話,準備勸說吳離烽罷了這個念頭。
“幫主,其實汴州城也是不適合舉辦武林大會的。”
吳離烽疑惑問道:“為何?”
劉會說道:“汴州城內沒有多少以練武為基礎的幫會,多的是以營業客棧、酒樓的幫會,自然就沒有能有一門功夫的人了,如果是哪些個副幫主堂主的話,其實也算有點功夫,但仍然不夠看,其次便是舉辦了武林大會之後說不準沒有什麽幫會參與,就咱們唱獨角戲的話豈不是會很尷尬?”
“再者便是,汴州城內有俠客,但從來都是散亂的,在練武一道上各行其是,自然是不會理會舉辦武林大會。”
吳離烽聽罷恍然大悟,難怪汴州城內的幫會多以賴皮潑皮為主,沒見過什麽正經像樣的人,跟晉州比真是相差甚遠,於是他斷了這個念頭,但又有點不甘心,問道:“那你們知道有什麽可以讓我跟那些汴州城內俠客打鬥的機會嗎?”
仍然是由劉會作答道:“有是有,小的替幫主想過了,咱們可以貼榜招俠客!”
這劉會主意還真多,吳離烽問道:“怎麽個貼榜招俠客?”
劉會娓娓而談說道:“簡單,咱們在各街各道張貼個榜子,就說咱們五行幫重金求武,就在咱們磚石街的院子內進行,招練武的俠客來此與我們幫中之人打鬥,先與咱們幫內精英打,再與我們幾個堂主打,若是都贏了,這人必然功夫了得,幫主便可以跟他切磋一番了,自然打贏了精英、堂主等都給某某賞銀,這便能促進他們來與我們比武,更何況咱們還可以招攬他們,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餘下幾個堂主也紛紛誇讚劉會的主意秒。
吳離烽一聽,思考了一番,確實是好主意,既能給幫派招攬人才,又能讓自己與他們切戳,這劉會的鬼心思真是越來越多了,於是吳離烽說道:“好,就按照你的方法去辦,”又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讓你們打聽的晉州城秋後斬首一事,怎麽樣了?”
仍然又是劉會作答道:“稟幫主,小的差人去探詢了一番,在晉州城門口看到了行刑公文,今年的秋後問斬攏共隻有兩人,一人龍非離,一人狄三手,統統都是在今年十月的十七日處斬的,小的還讓人花銀子問明了,監斬官是晉州知州百裏厚,至於劊子手就不得而知了,那都是臨時抽人去的。”
吳離烽聽罷,問的果然詳細,便點了點頭,讓他們都退下了。
隻剩下吳離烽自己一個人在思忖,幾次問答都是這劉會回答,其餘的堂主一聲不吭,以前也是這樣,每每有事都是劉會出聲來答,那還要這些個堂主幹什麽,雖然這些堂主都是由起初的演武堂中人抽選出來的,但……仔細想來果然有不對的地方,那麽這些個堂主與劉會肯定更加熟絡,畢竟自己少管幫會之事,更不用說演武堂了,這麽一來,劉會還真有漸漸勢大的樣子。
畢竟自己的內心是向往要追求一個自由的江湖,所以必然不會久呆在汴州城內,這幫會肯定是要托付於五行潑皮及幾個堂主的,甚至於更要偏向於托付給五行潑皮,畢竟他們與自己最為親。但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劉會再這麽勢大下去必然會影響到五行潑皮,五行潑皮們武力不行,吳離烽已經在私底下教他們學自己的獨門武功排山倒海了,但勢力上如果完全被劉會控製了,五行潑皮們最後的結果必然是被劉會獨樹一幟的勢力給打敗的。
等到自己哪天心血來潮再度回首看來的時候,這五行幫豈不是隻有劉會的交椅,而沒有五行潑皮,甚至也沒有自己了?想到此,吳離烽心中暗暗驚恐,看來得想辦法壓製一下劉會了,但劉會是幫內的功臣,隨意挪動他,其他堂主的內心肯定會猜忌的,這可如何是好,隻能慢慢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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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會這一建議顯得重非常奏效,重金求武的條榜發出去不到五天便有幾個俠客打上門來了,更有些人願意留在五行幫內做一個副堂主,吳離烽對此也是很開心的,他在樓廊上看著來的那幾人,身上都是各帶有刀劍,隻是都是些幾百文錢的破銅爛鐵,不過也夠顯擺了。
院子內一人正跟演武堂堂主劉會對決,那人也是厲害,僅一上午就打敗了兩名幫內精英幫眾,一名堂主,如今再打贏了劉會,那將會是條榜發出去之後第一個能登頂挑戰吳離烽的人了。
那人手上卻不是佩刀佩劍,隻是拿了一條長棍,棍長丈餘,白白條條的。所謂棍乃百兵之祖,以棍為雛形才衍生出了那麽多的兵器,長矛、長槍、馬槊等等,而有人說,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看來棍又是最好學的,槍便是最難學的,但同時耍弄一根棍,又要掌握棍發出來的力道,要能讓手中的棍子活起來,手上發力與握棍點也不一樣,如此一來的種種門道又是在學棍一個月之後自行研究的。
耍得好的棍難道就不能把槍給挑飛咯?
而另外一邊的劉會手中則是拿了一把直刃的砍刀,這是他當堂主以後自行請了匠工給他鍛造的一把刀,刀背厚實,刀刃鋒利,刀尖平直不朝前突,刀柄也直,劉會本人也算壯碩,使刀也算正常,吳離烽也曾見他在院中耍過一次刀,估計是沒怎麽學過刀法,隻是刀刀都憑著力氣橫衝直撞,沒有多少的技巧,旁人看不出一絲美來,隻是感覺到別扭。
但別扭這話,隻有吳離烽說得,幫內除了五行潑皮之外,再沒人的地位比他高了。
吳離烽擔心的事情正在日益迫近,漸漸有堂主、幫眾等推薦劉會為副幫主,吳離烽遲遲沒有回應。劉會一旦成了副幫主,其下的演武堂也必須要是他來帶領的,到時候必定穩壓五行潑皮,五行潑皮在幫內的地位也就僅剩餘打雜了,這是吳離烽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隻是對於劉會的壓製,還隻是在日程之上,沒有什麽具體的行動,劉會做事事必躬親,找不到任何的缺點來數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