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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烈酒燒著

  夜深了,真的快過年了,還沒幾天了。


  高樓之下有個人在哭。


  他才哭沒一會兒,就光是掉眼淚,也沒出聲。


  龍非離把酒給他,他接過就喝,往嘴裏灌,往喉嚨裏倒騰。


  嘩,燒穿了腸子。


  吳離烽耐不住這酒烈,一口全都湧了出來


  “這什麽酒?”


  “牡丹燒。”龍非離也拿了一壺,隻是蕩在手中,偶爾嘬上一口,看著天上月。


  龍非離問道:“你沒殺過人?”


  吳離烽想了一下,北蠻三皇子應該不是他殺的,至於在聚賢莊內打的那人,也好像沒打死,但他想了想說道:“殺過。”


  龍非離沒說話,隻是寂寂看著天上月亮,然後才問道:“殺人讓你感覺很愧疚嗎?”


  吳離烽也不知道,但好像江湖男兒江湖死,江湖上本來就應該要死人的吧?江湖上的血雨腥風,本該就是在常理之中,為何要害怕殺人呢?


  但他本要殺的不是江湖之人!


  但吳離烽本想殺的是江湖之人!

  殺江湖之人才能顯江湖本色!江湖之外可不是什麽該殺戮的地方,一個俠客脫離了江湖,才算進了溫柔鄉,而江湖,是他們的歸宿!


  生不在江湖,死就要在江湖!


  “明兒,咱們得去一趟州府。”龍非離放下酒壺,對吳離烽說道。


  “什麽?”吳離烽驚訝,“讓我去自首是嗎,三爺?”


  龍非離一聽,笑了出來,搖頭對他說道:“嗬嗬,不是,咱們去做傳證人。”吳離烽不懂,納悶問道:“什麽傳證人?”


  “這你不用管,明兒到了堂上,知州大人問你是不是親眼見到犯人殺人,是不是親眼看見過犯人長相,你統統都回答是,便就行了。”


  吳離烽更加疑惑,仍問道:“三爺,這也算是遊俠兒的一個賞銀任務嗎?”


  “嗯,”龍非離回答道,“其他的你不用管,隻管回答了,之前那二兩銀子,便是你的。”
——

  天氣看著很好,也沒有下雪,冬日裏這樣的天氣真的很舒服了。


  城裏各條街道巷路裏都是喜慶,許多戶有錢人家已經開始讓家裏傭人在後院宰殺牲畜了,而前門則有許多的賓客不斷前賴,送上名片飛帖,相互拜年。


  而在青樓教坊裏,那些男人最愛的地方則是各起聲歌,更有在市井之內演唱,難得人們都上了街頭,更有釀酒人在街頭設酒庫賣酒,大賺一番。


  即使是城外大營,也有許多士卒棄了年假,在營內與兄弟們成歡,尤其是樓三鬥,更為歡樂,一到過年這關頭,給他送禮的過道商賈不計其數,自然笑得合不攏嘴。


  唯獨一處,不太熱鬧。


  晉州知州衙門。


  “大膽犯人!還不從實招來!”知州在公堂上大聲呼喝,底下那犯人就是不認,讓他很生煩惱。


  昨兒訴狀就傳到了他案上,訴狀上指明城內二裏街上的林員外被同一條街上的陳久保殺害,林員外的家人當即托人寫了訴狀將陳久保告上公堂。大夏律凡是殺人命案,一旦接到此類訴狀,衙門主官當即兩天之內便要受理,否則被按察司發現就要停職罷官,特別是州以上主官,更要被按察司押送到京城裏受罰,這不由得每個知州知府盡心盡力。

  為防止明日一早的延誤刑訊,昨日衙役已經分別去將原告被告人等都捉到班房中候審了。


  知州百裏厚最為生氣的便是,大過年的竟然要審個命案,真是不吉利。若不是州裏按察司時刻盯著他,他就要將此案壓到年後開春了再審,多省事兒不是?如今倒好,人雖然都提來了,但也就是林員外的親戚家屬叫苦叫難,一直討著要知州主持公道,一沒人證二沒物證的,這不是空口瞎說麽?


  雖然百裏厚已經收了林員外家裏的錢,但這樣亂判,一旦讓按察司看到了此案卷宗,這讓自己也很難做啊,但收了錢又不能不做事,三十兩銀子可是有小半年的俸祿了,總該做點事。


  他喝道:“底下那犯人,還不從實招來!”啪一聲打響驚堂木,震得犯人陳久保直接嚇一跳。


  陳久保此時跟林員外親屬一樣,都跪在堂上,他含淚對著知州說道:“冤啊州上,我昨日根本不曾在城內啊!”


  知州百裏厚問道:“那你昨日幹嘛去了?”


  陳久保回答他說:“近來山賊猖獗,草民昨日到城外郊田去守自己的田地去了啊!”


  “大膽!刁民竟敢欺騙本官!冬日裏哪需要守什麽田地,分明是胡言亂語,來人,給本官掌嘴!”說罷,百裏厚從簽筒裏抽出一根威簽,擲到地上去。


  令簽落地,衙役發力。


  上前兩個衙役用殺威棍將其雙臂壓住,其間陳久保不斷掙紮也沒能掙脫。另外一個衙役拿起地上的威字令簽,走到犯人麵前,一手抓住陳久保下巴,看他掙紮發起狠來,將手中令簽打到那人臉上,第一下將拍在他腦門上,直接將他掄的半傻整個腦袋發懵,接著才往他臉上連打數下。


  此時知州仍說道:“給本官用力的打!”這便是堂上的黑話了,那拿令簽的衙役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幾個大猛子抽下去,陳久保便被打得嘴裂牙開,最後一下便將其門牙打落下來一顆。


  “陳久保,你招是不招?如此嘴硬,隻會招來一頓棍棒,早日招了好還給林家一個公道,本官也對你從輕發落。”知州在公堂上說著“良心”話,看了一眼同樣跪在堂下的林家家屬。


  而林家家屬來的幾位,小的都在哪兒跪著抽泣,大的則是默不作聲,眼裏看著陳久保仿佛要冒火,想大喊求州上替自家老爺伸冤,又怕像陳久保那樣被一頓狠打,便閉了嘴,隻是用表情來對待陳久保。


  陳久保嘴巴開裂,牙也掉了,嘴中卻仍是說道:“州上,草民冤……枉啊。”說罷便一副欲要暈厥之相。


  衙役便潑上一碗涼水,讓其凍醒,這可是冬日裏最讓人提神的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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