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嗨小白臉
十二月了,天很涼。
人心卻熱。
台上兩人各站一邊,台下看戲、押莊的都熱熱鬧鬧。
放在往日裏,這般聚眾騷亂,是要驚動城外駐守大營的。不過今兒此地比武,城外大營好幾個隊官、總旗也帶了人來看,隻是穿著便服混雜在人群中,自然也是手癢想來賭上幾錢銀子,輸了當做過個眼癮也不虧,贏了便皆大歡喜,今兒又可以上春宵樓歡騰一夜。
吳離烽個頭不小,人也不肥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擠到前頭,卻看著台上二人,倒是各有姿態。
台上左邊那人形貌不老,臉上留了山羊胡子,穿著一襲青衣,臘月裏的寒風吹得他青衣飄揚起來,這副模樣,嘖嘖,肯定是闖蕩江湖許久的低調俠客。這人佩著一把七尺長劍,劍尚在鞘中,就是不知這劍是否真如鞘上那條紅狻那般出劍凶猛,能在瞬息之間奪人性命?
而台上右邊那人,則更是年少了,約莫二十上下的年歲光景,一件儒雅深衣,衣袂上繡著碧波紋,腰間一枚圓滾滾的白壁玉佩顯示這年少劍客可能是來自一個名門貴族。他領上長帶垂下飄起,一股年少成名的氣勢悠然而起,讓遠處樓台上觀望的幾個少女不禁一陣臉紅,心中微恙,思春之心四起。
山羊胡子率先說話了,抱了個拳說道:“遊龍鏢局鏢頭,秦瀧,未請教!”
少年揚起手中扇子,打了個扇花抱拳說道:“江南道朱家,朱顏。”聽得他是來自江南道的名門大家朱家,頓時台下湧起一陣議論聲。
江南道自三大門閥敗落之後,無數的商賈家族都紛繁而起,如雨後春筍一般嫩綠挺拔,而江南道中吳朱張顧陸五家尤為出色,這五個家族撐起了江南道的一片大傘,同時也籠絡了江南道上下一片的財富,無論道內道外,碰上這些個如今的大門閥,都會讓上七分,更何況這五家中可是有不少子弟在朝廷、各地為官為將,故而人群才會討論起來。
隻是不知台上這朱顏到底是朱家的嫡子,還是旁係庶出。恐怕是旁係庶出子弟,不然怎麽會放著大好的家世不享受,而跑出來闖蕩江湖呢,都以為是那張家的嫡長子麽。
不過這般長相家世確實殊為不易了,不僅台下有幾個掌櫃有些動心嫁女,遠處的樓閣上的大家閨秀們,不都也心動著呢麽?
兩人相互請教完,公子仍然是悠然自得,山羊胡子拔劍丟鞘,手掌緊握著劍把,手指按著劍格,向著持扇公子直衝挺劍而去,這起手姿勢翻起台下一大片掌聲叫好。
“太帥了!炫酷難當!”吳離烽站在最前頭看的最清楚,這招起手式真是學都學不來,這位大俠肯定練了很久的把戲!誠然,山羊胡子最得意的一招也是這出劍起手式,迅捷而又凶猛,往往對手被驚之下,可能劍都出不了。
眾人一直沒見朱公佩刀佩劍,都以為這公子是赤手空拳,但直到這抱扇公子用扇骨擋去山羊胡子抬手一劍,大家才知道這公子用扇,善用扇。
眼見起手式沒起作用,反而被姓朱的打去,山羊胡子有些氣惱,回劍又刺,朱顏幾番把持著扇子拓擋,竟然沒有一個殺招。
山羊胡子揮劍,拐劍幾道,通通被那扇骨擋住,不過倒是不斷加大力度,改刺為劈,劍劍砍下去,試圖把那扇砍破,再次把它打落地上自己也占盡了優勢。
天不遂人願,那公子手上的扇子竟然精強如此,數劍砍下絲毫沒有破綻。
反而,朱顏拿了個山羊胡子的破綻,順著山羊胡子收劍,他扇子隨劍刃而去,拿扇上上板大骨往山羊胡子持劍的手背打去,力道之大,骨架亦然鋒利,竟在山羊胡子手背上打去一道厚厚的血口,隨即山羊胡子手上劍也脫落。
“好!”台下看的起勁,幾個人拍手喊著,台上得了勢的自然開心。這招反打,利落暢快,打得山羊胡子落花流水,劍也脫了手,如何能打?
朱顏隨即以扇攻擊,山羊胡子劍掉在地上,沒空閑去撿起被朱顏連打得倒退幾步,離落地的劍更遠了。
朱顏更是不給機會,手擋打手,肘擋刺肘,一把扇子耍的風生水起,扇子排口幾道鐵骨也把山羊胡子身上打出數道血印來,眼看著山羊胡子不行了,台下幾個原本押了他贏的老爺們就不開心了,老爺們不開心,隨從自然喊叫起來。
“你個姓秦的臭嗨快起來打!我家老爺可是給你押了二錢銀子的!”本來前麵一句氣勢夠大,可後麵一句二錢銀子,倒是讓旁邊幾個老爺笑了起來,二錢銀子夠買塊桂花糕麽?圖著一樂,倒也有幾個賴賴也跟著喊罵。
吳離烽聽著有趣,試喊了兩句:“你個臭嗨!快起來打!連個弱皮薄麵的小白臉都打不贏嗎!”
這句罵得好!既罵了抱扇公子,又罵了山羊胡子,周圍幾人不禁對他豎起大拇指,殊不知此時朱顏恨恨看了他一眼!
正值間隙,山羊胡子不顧抵到肩胛的扇骨,揮起一拳向朱顏眼上打去,直打得他七葷八素,不知五味。朱顏一陣疼痛,卻引來那山羊胡子幾個長拳,身上幾處竅穴竟然莫名其妙被這山羊胡子打中,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朱顏正無力,被山羊胡子一頓痛打,正要倒地,誰知山羊胡子抬起一腳,聚足力量氣貫長虹一個劈腿,直擊其腹部而去。
朱顏重重倒地,五味雜陳,隻覺內俯幾乎碎裂,而腦中沒有一點知覺,直躺躺倒在地上,再沒睜開眼過。
山羊胡子秦瀧贏了,台下歡呼有之,籲噓有之,倒是台下幾個老爺們話多。
“嘿,我早看這山羊胡子能贏,可不止押了二錢呢,李老爺?”說完還看著剛剛那個押了二錢的李老爺,李老爺老臉一陣抽搐,心裏想著那公子真不經打,怎麽占據了上風還能輸,真是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