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臣，吳離烽
聽到傳喚，吳離烽整了衣衫快步走入行宮，速度已經接近於慢跑了，可這行宮大道好長啊！
但心中還是想著剛剛禮部官員教的種種禮儀。
“聽到宣召得立馬走進去，不得耽誤了一刻，讓陛下久等，是要殺頭的！”
“到了大殿，走進去一步便要跪下山呼萬歲，一步錯，是要殺頭的！”
“陛下讓平身才能平身，自己起來，是要殺頭的！”
“千萬得自稱臣，說一句我字，是要殺頭的！”
“千萬不要直眼看陛下，隻可看著前方，不然，是要殺頭的！”
一句一個殺頭，說的吳離烽毛骨悚然，思想飛速而行走也卻轉瞬到了大殿之外。剛踏入一步，吳離烽立馬按部就班踉蹌而跪，大喊一聲：“臣太平府督標營丁炅隊官下丙字伍，吳離烽，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就跪著不動了，也可以說是不敢輕舉妄動。
“平身。”聽著這一句中氣十足的聲音，吳離烽不疑有他，直接起身，幹脆利落。而皇帝看著這個少年，讓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堂下這個少年，皇帝李力竟然感覺有幾分眼熟，卻記不清來，隻是看著他，而吳離烽則是心中燙烙，耳根已經開始發熱，被皇帝這樣直直看著，想來村裏也沒多少人能見過皇帝，老爹沒有，老吳也……悲從中來。
“好，英雄出少年，”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鍾國殿拉了一下吳離烽才回過神來，低頭平視著前方玉案，皇帝又繼續說道：“朕今天很高興，朕要大大的賞你們！”
按著禮部官員的話，鍾國殿跟吳離烽立馬跪下來聽賞。
“杜少傑，擬旨。鍾國殿你屢次作為先鋒官而無功勳，個中原因朕也知道一點，如今既然立了個大功，朕也不會吝嗇賞賜，這次更不會讓人奪了你一絲功勞，”說話的勁兒旁邊的太監杜少傑已經拿好了紙墨筆硯，蓄勢待寫，“今日你作為先鋒而又破陣，這賞格首先得賞你太平府全軍各三貫文錢，朕說的沒錯吧？杜執筆。”
杜執筆還未寫完，口中答道：“對對，陛下好厲害的記功！”隨後也不寫便等著皇帝繼續說。
“嗯，好，斬獲正兵敵騎首級一百三十五，全軍論賞五貫，各隊官總旗等論賞而加，你鍾國殿理應官升兩級，而朕查看三品武官可是沒有空缺的，又不願意遷你到京畿道以外的地方任個三品武將，那與貶你無異了。”說完這話，吳離烽感覺這不是放屁麽，又沒有空缺，又不調到別的地方，那不就等於不賞了嘛。
“那這樣吧，你仍為太平府總兵，但朕擢你為前軍候補校尉，行兵部侍郎事。另外這賞格本是兵部給擬定，朕便大筆一揮賞你二百兩銀子，外加一百石糧，如何？”
這樣商量的語氣可見皇帝是非常高興的，而鍾國殿內心則是激動加激動加激動！官位沒變，但品階成了正三品的京營候補校尉，官職又行兵部侍郎事，官升兩級，還得了內廷官職，這麽一來在太平府內基本是隻手遮天了，而頭上的河東路指揮使胡威也與自己平級，便除了五軍八尉都護府之外，京畿道內便無人能壓製自己升官的途徑，怎能不興奮？
鍾國殿趕緊扣頭謝恩，“至於吳離烽，你想要個什麽賞賜？”皇帝今天確實很開心，連著兩次以商量的口氣跟他們說話。
“陛下，臣……也不知道啊。”吳離烽一臉無奈，畢竟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放肆！陛下問你話，怎能說不知道？”旁邊杜執筆對著吳離烽小聲嗬斥一句，皇帝也臉上有些不悅，但大功當前，喜悅仍然是壓住了這些，繼續問道：“那朕便直接讓吏部給你按格加賞吧。”
“陛下，”吳離烽開口了，“臣，離烽，無意仕途，臣一心是想闖蕩江湖的，臣熱愛武林大俠的那般豪氣，不管是為國為民俠之大者，亦或是小俠小義，其實隻要是闖蕩了江湖綠林，都行。行軍幾十日，臣聽貫了耳中的天南地北，但是臣也要親自去看看，碧波劍池是否真的碧水漣漪一注天，鳳鳴山莊是否真的練武有鳳來儀領略他們的萬丈情義，廣闊西域是否真是一劍連天，即使是半道而死，即使半途而廢，臣也心甘情願！”他終於說出這麽一段糊裏混葷的話，說完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但就是想說，就是想去做。
皇帝愣了半天，似乎在回想什麽，而杜執筆也停筆半天了。
“退下吧。”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其實皇帝在當王爺的時候，心裏也曾想過帶兩個小廝，幾匹馬，從南走到北，從日出走到日落，領略一下天下的風采卓絕，親自拔劍，親自對敵，能得個天下第幾的名頭，能風流金陵城。但坐上了這龍椅，穿了十二旈冕服之後，可能那些江湖都與自己無關了吧，自己該關心的是這天下，天下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該自己一人操心，而江湖則是江湖人的事了，隻要他們不興風作浪，隨他們怎樣吧。
鍾國殿跟吳離烽已經走出來了，一路鍾國殿既欣喜於自己的仕途終於明媚，又不甚明白吳離烽的想法。鍾國殿是將門子弟，自小學武藝，看兵書，隻認忠孝，自然不是很明白吳離烽心中的想法，但既然陛下看似沒有生氣，鍾國殿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帶著他回了城外營部。
為了保留太平府軍力，皇帝派出數支緹騎尋找剩下的五路太平府軍，不出幾天幾乎全數回歸，掉隊的倒是有幾十人。除了鍾國殿標營之外，其餘五路基本都是有驚無險，路上基本沒有遇到北蠻子，一聽說要回營，一個個喜不自勝，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參將潘光升了。
自出雲中城以後，他便命令軍中騎兵五裏一哨，十裏一戒，嚴防死守，生怕遇到敵人，寧願走的慢也不願意送死送的快，估摸著其他營部也是如此打算，這幾支幾千人的部隊走的儼如龜行，而隻有鍾國殿一部走的快速，才碰巧成為了第一支遇上敵軍的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