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病

  方氏一出大門,抬頭就看見一位半大的男孩子沖她們跑來,她愣住了。她心裡打起了鼓,小姐出門見外男,萬一被人知道,那就麻煩大了。

  林岩給玉顏行禮:「小的,小的感激小姐的救命之恩。」

  玉顏笑笑:「讓你久等了。能不能救命還難說,咱們先去看看吧。」

  「諾。」

  林岩轉身在前面帶路,方氏扶著玉顏在後緊跟著。三更半夜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大概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三人走到了一處破舊的房子前。

  林岩停住腳,他不好意思地道:「裡面又臟又破,實在不成體統。」

  「無妨,看病人要緊。」玉顏道。

  「諾。」

  林岩帶著玉顏與方氏進了家門。在暗暈如豆粒的油光下,方氏看著這家人的條件,感覺自己家不算窮的了,至少自己家還有一張桌子,四條長凳子吧。這一家人幾乎是家徒四壁,連煮飯用的鐵鍋都是缺了一塊。

  方氏嘆了口氣,她問:「家裡這麼窮,你怎麼不想辦法做個小工,或者賣身為奴呢?」

  林岩低下頭回答:「家裡就只有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母親又多病,小的不能離開太長時間。怕……」

  他沒說完的話,方氏與玉顏都明白過來,他怕母親一個人在家,因病重去世了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守在母親身邊。

  劉玉顏往裡屋走去,她心裡有些打鼓,萬一林岩的母親是絕症呢?自己空間一直連接不上,什麼東西都無法取出。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三顆黑痣仍舊暗淡無光。

  她嘆了口氣,硬著頭皮決定先看看病人再說。林岩走在最後,他右手舉著油燈,左手護著燈不被走路帶的風將燈吹滅。

  三人走到一張硬木板前,一位氣息奄奄的婦人躺在木板上。她身上蓋著一床破舊的被子,上面還搭身幾件破衣服。

  劉玉顏一眼望過去便呆住了,面前這婦人瘦骨嶙峋,面色呈菜青色,這與自己的現狀很相似,營養不良。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摸了摸婦人額頭,並不發熱。她又掀開破被子,摸了一下婦人的肚子只有一張皮。

  玉顏的眼淚掉了下來。林岩見玉顏查看了自己母親的身體流下了眼淚,他驚恐地帶著哭腔問:「是不是我母親活不了了?」

  玉顏搖著頭,她哽咽著說:「不……」

  還沒等玉顏說完話,林岩就開始嚎哭了起來:「娘,娘,你要不丟下我呀。娘呀……」

  這哭聲將一路跟著來、悄悄在外守著的雲海給唬了一大跳。他暗想,是不是太子妃前來將人家的母親給害死了。

  方氏陪著摸眼淚,口中念道:「好可憐的一對母子。」

  劉玉顏完全不敢相信,居然還有人會被餓得快死了。她生長的那個時代,餓半死的人只是為了瘦身,為了健康,可不是因為沒有東西吃而餓的。

  劉玉顏擦了一下眼淚,伸手拍了拍林岩哭得一聳一聳的肩膀,難過地道:「你先別哭了,她只是餓的,她快餓死了。」

  林岩張大嘴,將哭嚎聲咽進了肚裡,他結巴地道:「我,我娘,怎麼是餓了呢?她總是對我說,她,她生病了,不想,不想吃東西。」

  他說完后猛然醒悟過來,娘是將不多的食物留給他吃,自己餓著肚子熬著。他伸出手左右開弓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我是豬,我比豬都不如。」

  劉玉顏叫住他:「好了,知道她的情況就好辦了。」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裡面裝有五十兩銀票,她將銀票取出來,遞給林岩:「明天去買點米,先熬粥她喝,一次不能讓她吃太多。等她養上十天半月後,再慢慢加食雞蛋,肉沫,燉雞湯。養上幾個月,她就會好起來。」

  林岩雙手接過銀子,給玉顏跪了下來:「等小的將母親養好,便來聽您的使喚,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玉顏擺手:「言重了,不值一提。今兒你前來刺殺我,最後也放過了我的性命,咱們兩清了。」

  她這話將方氏與外面偷聽的雲海都驚了大跳。

  方氏慶幸今天小姐出去還好沒出事,否則同小姐一起出去的女兒輕則被發賣,重則小命不保,甚至還會連累家人。方氏在心裡不停的念著: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雲海在心裡暗想:太子妃半夜三更前來救的人,還是想殺她的人的母親。說她這是傻呢還是蠢?

  玉顏轉頭對方氏道:「奶娘,咱們回吧,快天亮了。」

  「諾。」

  林岩站起身,趕緊將他放在地上的油燈撿起來,用手舉著油燈將玉顏兩人送出室外:「慢點慢點,前面有一個坑。」

  「如果銀子用光了,你再來找我,就算我借你的。」玉顏臨走前再對林岩說了一句話。

  「諾。」林岩恭敬地答道。

  林岩站在破屋前,舉著油燈目送著劉玉顏與方氏離開,他想著父母親從小教育自己的話:「得人施恩,必報其義。」此時,他在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劉玉顏帶著方氏又從後門溜回了左相府,回了鳳來院稍稍休息一會。在左相上朝前,她還要去給父母請安。

  玉顏自以為自己帶著方氏,從後門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其實不然,這一切左相與夫人都知道,他們還派了人悄悄跟著保護。

  守後門的人,在深更半夜將小姐放出府,出了事全家都落不到好。所以,他前腳將小姐放出府,後腳就去尋守夜的嬤嬤稟報。

  左相聽了來報,趕緊叫侍衛跟去:「務必保護小姐的安全。」

  「諾。」

  劉夫人擔憂地問道:「顏兒這深更半夜出門是去看那個程婆子嗎?」

  劉左相搖頭:「唉,恐怕是吧。」

  夫妻倆人嘆著氣,睡了個不安穩的囫圇覺。

  左相夫妻早上起床就聽侍衛前來稟報,小姐出門去了哪裡,做了何事,說了什麼話。

  當他們知得劉玉顏的所做所為時,心裡酸甜苦咸極為複雜。原本,他們對女兒非常的失望,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劉府總有一天會失去她。

  沒承想,覺醒過來的女兒居然會是如此的,如此讓人感到驚喜和意外。

  劉左相對給他整理朝服的夫人道:「孺子可教,夫人,尋幾個好的人教導她。」

  「好的夫君。」劉夫人笑著道。

  胡氏輕腳輕手地走進屋子,她行了一禮后道:「老爺,夫人,兩位少爺和大小姐前來請安。」

  「叫他們進來。」劉左相轉身坐在上位的椅子上,劉夫人也在上座坐了下來。

  劉府的三個孩子依著長幼排序走了進來。三人站在父母面前,恭敬地行禮,齊聲道:「孩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嗯,很好。」劉相滿臉的笑容,他那英俊白凈的臉露出一個大酒窩。玉顏看了父親一眼,又看了母親一眼,她發現長兄像母親,圓型臉濃眉大眼,二兄像父親一樣俊朗。她自己長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長得像小猴子那樣弱。

  劉相看出玉顏心不在焉,他口氣溫和地問道:「顏兒在想什麼呢?」

  「啊,回父親,女兒在想自己身體弱得像小猴子。」劉玉顏只把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

  「哈哈哈……」幾人都笑了起來。屋裡守著的下人們也低下頭暗暗發笑。

  劉相道:「顏兒,知道自己身體弱,以後就好好養著。」

  「遵命,父親。」玉顏恭敬地應道。

  劉相站了起來:「時辰不早了,我先去上朝。」

  「恭送父親!」三個孩子又行禮。

  屋子有下人連忙跑出去安排老爺坐的轎子。劉夫人帶著三個孩子將劉相送到二門,看著劉相上了轎子,出了大門。

  劉夫人對三個孩子道:「你們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吧。」

  「遵命,母親!」劉家三兄妹給母親行禮,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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