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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意外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雪繡坊裝飾地如冰天雪地般,雪央穿一身白衣,手腕上套兩截透明的不知什麽材質做的套子,冰涼沁骨,坐在櫃台後麵, 或走到台前,腰肢搖擺,便如廣寒宮中奔月的仙子,淒清寂寞,可望而不可即。


  懷衫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收起心裏的疑問,笑眯眯地走了進來,“雪姑娘一個人招呼這麽大一家店,可是辛苦極了呢!”


  雪央看了她一眼,同樣跨張地笑了笑,“喲,林姑娘真是好本領,幾日不見孩子都這麽大了。”她的目光放在孩子身上,“莫不是因你生了個怪胎,才被夫家趕了出來?不知道孩子他爹是鍾熟城哪個喪盡天良的人,林姑娘但凡說出他姓甚名誰,雪繡坊今後定不做他的生意,讓他續弦哦,不,納妾找不到店做嫁衣!”


  “老板娘果然伶牙利嘴,隻是這樣尖酸刻薄隻怕會嚇走了客人!”懷衫冷笑一聲反擊道。


  “喲!那林姑娘還不是三番四次地找來了麽!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吧,用不著摸摸拐拐的!”許是天氣熱的緣故,老板娘的脾氣明顯變大了不少。


  “你就不請我道後院坐坐麽?”懷衫換了換抱孩子的姿勢,不等她請,自顧走到後院,綠樹成蔭,威風拂麵果然比前屋要涼快很多。


  “不知道林姑娘這次要定什麽衣服?”雪央拿著剪刀,炭筆和畫紙進來。


  “冰展姐姐現在在哪裏?”她開口平靜地問道。


  “吧嗒!”剪刀歪倒在地上,“你胡說什麽,冰展姐早就死了!”


  “是她讓你送的信箋吧?她的人脈倒很廣,連我這個不名一文的人都找到了。”


  “她死了!”雪央尖銳的聲音裏有絲顫抖,拽著畫紙的手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真的死了?”懷衫見她如此反應,心裏生出一絲猶疑,難道謝冰展真的死了?那皇帝為何要滿天下地找她?


  “雪繡坊的確是謝家的秘密財產,謝家失事後,冰展姐姐獨自扛起這條唯一的命脈,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將店開到了鍾熟,但分店的掌櫃自從知道謝姑娘身患重病,不久宇人世後,就將那些店鋪據為己有,現在冰展姐姐已經去世了,臨死前求我一定要找到你重振謝家的聲威!”


  “人都死了,那些名利還那麽重要麽?”


  “雪繡坊不僅僅是一家繡莊,它還是我們東山再起的唯一機會,隻要有了它,我們就可以不斷發展壯大,總有一天能奪回我們自己的東西!”


  “你講這些告訴我,是為何?”她總算明白了謝冰展的用意,卻有些難以置信。


  “小姐臨死前的意願就是囑咐我們找到您視您為雪繡坊的新當家,康頌所有的店鋪都將在您的掌控範圍之類!”


  “你別說了!”懷衫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起身匆匆往外走,店鋪外麵程淩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不聲不響地隨她回到濟婦堂。


  懷衫回去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沒有見,午後程淩才小心地敲了敲門,看見一張沒好氣的臉。


  “夫人可是有什麽困擾?不知小的能否為分憂?”


  “你是在幫助我還是在監視我?”她柳眉一橫,聲音也變得冰冷。


  “小的當然是幫助您,保護您的?”程淩見狀知道她今天心情欠佳,做個出氣筒總好過她把什麽也憋在心裏,不知道這雪繡坊是什麽來曆,是時候報給少主讓他查查了。


  “也許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懷衫想了會兒,肯定地說道。


  “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呀?”身後響起一陣輕柔的步履聲,程淩回頭眯著眼睛打量著來人,腳步輕盈從容,步履穩定如風,她絕對不是個弱女子!


  “嗬嗬,是謝姑娘。你知道了也好,我已找到新的歸宿,要離開濟婦堂了。”


  “離開?”謝婷芸驚訝地問道,她再也沒料到自己才沒來多久,她就要離開了。


  “嗬嗬,離開了就表示林姑娘已經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我們姊妹應當恭喜你的。”


  “哼!謝謝姑娘的好意了!”程淩鼻子粗重地哼了一聲,“隻要以後你們不纏著我家夫人就行了。”


  “程淩,你退下,怎麽這麽和我的姐妹說話!”懷衫嗬斥了她一聲,將婷芸迎進了屋。


  婷芸有些尷尬地看著她,扭捏了半天還是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林姑娘,實不相瞞,我大娘居然派人快要查到濟婦堂來了,她在外麵說我和人私通才離家出走,現在被人家拋棄了,現在一定要把我抓回去浸豬籠來恢複羅家的名聲?林姑娘,您既然要離開就帶上我吧,救命之恩,我一輩子做牛做馬來償還!我不怕被浸豬籠但我受不了那讓忍受恥辱地死去!林姑娘求求你了!”婷芸說道最後朝她跪下了,懷衫勸了很久,無奈答應了。


  “實不相瞞,我要去的地方你們也去過,就是雪繡坊,他們老板娘請我,我就過去了。”


  “姐姐過去做繡娘嗎?”


  “懷衫點了點頭,不願多說。”


  當天下午她們靜悄悄地收拾了東西,傍晚時分去和劉大姐道別,說道婷芸的情況,劉大姐歎了口氣

  “他們大概明天就會找到這兒,世間真有這樣的老婆子,倒是丟了我們女人的臉,林姑娘林寬厚仁慈將謝姑娘帶走,倒是件恩德事。我該謝謝你。”


  懷衫笑著搖了搖頭,晚上謝過姐妹們,大家一塊兒敘敘舊,濟婦堂帶的日子不久,她心裏卻陳釀著一潭深沉的眷戀。


  夜間歇下時,屋外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以為是程淩,打開門卻發現是平兒和幺果哄著臉和眼睛,埋著頭站在門前。


  “兩位姐姐這是怎麽了?”懷衫忙將她們拉進屋,鼻子也有些酸。


  “唔,我們就是想著你要走了,心裏舍不得。”


  “隔得這麽近你們隨時可以過來看我呀,我也回來看你們的。”


  “可是,可是。”幺果忸扭捏捏地猶豫著,平兒心裏一急嚷了出來,“可是,我們以後就見不到他了!”


  “他?”懷衫有些莫名。


  “嗯!”幺果抬起手又放下,手指指了指屋外的那棵大樹。


  “他武功高強,人又貼心,在濟婦堂守著,我們心裏也踏實。”


  “貼心?我怎麽沒看出他貼心來著?”懷衫愈發迷惘了。


  “嗯,就是、、、”兩個人把頭埋地更低了。


  “我明白了,兩位姐姐快些回去睡吧!”懷衫說著,推推搡搡把她們送出了門外,然後大喚一聲,“程淩,過來!”


  程淩彼時正在樹梢打盹兒,突然聽到呼喚,以為出了什麽事兒,忙不迭滑下樹卻隻見三個女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好在燈光暗淡,她們並沒有看出來。


  “嗯,你們有什麽話就在屋外說吧。我睡覺了啊!”懷衫將油燈塞到平兒手裏,捂嘴關上門。這兩個受過情傷千瘡百孔的女人還如此輕易地相信情愛,不知是程淩太過耀眼,還是她們太容易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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