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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誘餌

  麵前的人,他隻見過一次,卻記住了一輩子。


  那是在他父親的迎新喜宴上。


  那時的她 一身紅裝,豔麗如火焰,妖譎似鮮血,微笑著自懷裏摸出一個金元寶塞到他手裏。那時他九歲,雙肩被母親緊緊按著,默默承受著那份暗自的怒氣和心酸。


  也是這一晚,母親淩晨三點到新房喚父親更衣早朝時發現並排倒躺在床上的兩具裸屍,府裏的親信也驗不出兩人的死因,平靜的神相府暗流湧動。


  娘親知道她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便是父親,倘若他也無故死亡則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地了他們母子。


  她含淚自己托付給府裏的總管,命他連夜上路前往西南。


  一場大火,他這個護國神相唯一的子嗣就這樣禍不單行,被被活活燒死了,母親裝瘋賣傻獨自支撐多年,終是沒有等到他的歸來。


  流碧深深的看了康玥衫一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居然活著!

  薛海深仇!不得不報!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

  “將她綁地結實了,關到地牢,這座院子好好搜藏一番,發現什麽立刻報告。”他說完,獨自離開了,玉蟬在一旁扶著樹幹呆呆看著。春天的樹葉飄下一片片冬日幹枯的樹葉,灑落在他們之間,第一次,無往而不催的他,步伐沉重,背影也有些佝僂。


  她膜摸上前,跟在他的後麵,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個能夠撫平他傷痛的人,仍希望能陪他走完一段孤獨的路。


  到了展玉宮外麵,她遠遠停住了腳步,注視著宮門外青衣飄遙的女子,輕輕擁他入懷,不用說話就能夠明白彼此的心意,她早該想到他們之間不是堂兄妹那麽簡單。


  想了想,還是恨恨地上前,出其不意的一把將他們推開,“你們這是亂倫,有違天命的!”


  她瘋狂地推搡著他,尖銳地大叫道,“父皇回來後,不會饒過你們的!”


  “哼!瘋女人!”他想也沒想一隻手就將她甩下了台階,護在冰展身前,冷眼看著她滾到大門外的草地上,發髻淩亂,滿身的灰塵,淩亂不堪。


  “我以為十幾年的冷宮生涯讓你學乖了,沒想到這麽不知好歹!”他說著命人關上展玉宮的大門,返身擁著冰展向裏走,她卻不自覺地離開了他的懷。


  “流碧哥哥,我畢竟是皇上的妃子。”她目光黯然地垂下了頭,眼裏飽含著苦澀而多情的淚水。


  “展妹,我知道這麽多年,你受苦了。”他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的肩上,聞著她熟悉的發香,緊握著她輕顫的纖纖素手,一切才真實清明了一些。


  “我們的複仇計劃終於施展開來了,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控製整個康頌,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踩在腳下。”


  “我隻希望你可以快些走出那一段痛苦的過往。”她輕歎了一聲,握緊了他的手。


  第二日,瑖若一早在秋褚宮著探子帶來的消息,沒想到謝流碧謀劃如此深,不動聲色地發動宮廷政變,輕鬆地控製了整個皇宮,最緊要的是,姑姑也落在了他手裏!


  他知道這些年來,姑姑的事一直是父皇心頭的一顆刺,深入皮肉,一有察覺就會錐心刺骨,就像母親的自盡留給他的巨大衝擊一樣。


  他握緊了拳頭,骨節擠地格格作響,才平息了臉上的怒火,“宮裏還有多少我們的人?”


  “宮裏巡邏的守衛全換了叛賊的人,隻有那些沒有暴露身份的暗衛在原地未動。”


  他微鬆了口氣,另一個探子匆忙地拿著一張黃紙跑了進來,“稟告太子,謝流碧發了一個消息,將在今天申時在城門邊的高台上審訊當年護國神相薛籽鑫暴斃一案的主凶,前‘珠玉公主’康懷衫。


  瑖若拿過皇榜匆匆看了一遍,一把將他們揉碎,還是沒能控製自己的脾氣。


  “既然謝流碧能夠以姑姑要挾, 難道本太子就不會了嗎?”他眯了眯眼,揮筆在一張紙上匆忙寫下幾個字,交給身旁的長雲,“命人快馬加鞭將這個我的親筆信送到翼陽,命西南王協助翼陽知府活捉謝家的每一個人!”


  “天擎,調一堆暗衛在外麵候著,待我向父皇稟告後,即刻前往城門處。”


  “太子、、、”瑖若不顧晚池的叫喚,快步走了出去。


  皇城的守衛居然藐視他這個太子的命令,情況比他預料中要壞的多,當務之急是要救姑姑,盡管他知道這是誘他們上鉤也別無選擇。


  皇城的一處醫館,林椴衣蹙眉看著病榻上熟睡的少女。她的額頭被纏裹了幾層厚厚的腦側的白布被厚厚的藥膏浸染,給不染上一大片灰暗。


  一旁的郎中正在熬著藥,一縷青煙從藥罐子裏爬出,寥寥上升著,被周遭的人聲喧囂打亂。


  醫館裏的客人多是身體有些不舒服的 ,那也阻擋不了他們談論的熱情,“聽說控製皇宮裏的那位抓了個女子,說是死了幾十年的‘珠玉’公主呢,這事還真夠蹊蹺的!“


  “可不是麽?都死了這麽長時間,難不成從棺材裏爬出來,又複活了?”


  “會不會是個陰謀?”


  “皇上也不知去哪兒了,都四五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莫不是?”


  討論聲戛然而止,眾人麵麵相覷,醫館恢複了短暫的安靜。


  藥煎好了,倒在藥碗裏,林椴衣端著吹了好一會兒,待到變得溫熱了,才搖了搖榻上任的胳膊。


  少女茫然地坐了起來,看眼他和周圍的環境,“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林椴衣徹底欲哭無淚了,原本他以為懷衫為了避免與他相認,才故意裝瘋賣傻,沒想郎中看了看她額頭的傷,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傷撞地太猛了,隻怕撞壞了腦子啊!”


  “我是林椴衣,你父親,你叫林懷衫。”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將給她喂完了藥,眼睛不由看遠處東方的遠山,希望靜憩穀的仙師可以找回她清醒的意識。


  他再次確定她可以離開後,付了診治費,牽著她離開了。


  內心有一種複雜的感覺,每走一步,這種感情愈加強烈,他不由看了看天,太陽斜偏掛在天際,未時已過,申時還會遠嗎?

  他緊牽著她的手,避開往前擁擠的人流,今天趕著出城的人真多。


  拖拖遝遝地來到城門口,才發現裏裏外外已經圍了五六圈人,人們注意力的中心是貼著城門剛剛搭成的一張多高的方形台子,台子上麵粗重的木樁上麵綁著一個女子,一聲素服在風中有些淩亂,隱約可看見上麵沾染的血跡。


  林椴衣一手遮著陽光,眯眼看著高台上的女子劇烈地扭動著身子,企圖掙脫桎梏,額前的頭發遮住她的臉,饒是如此,他還是能夠確定,她是那個秋日突兀闖入他視線的那個俏生生的小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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