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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

  康瑖若隻瞥了一眼那輕捷的背影,心裏便已了然,揮手撤回暗衛,囑咐他們送明裳回玉秀宮。他嘴角帶笑,沿著湖邊緩緩踱步,最後還是決定獨自一人前往青衣巷。


  “我教了你一個多月的規矩,你就是這麽來守的嗎?”教習嬤嬤靜靜地站在台階之上看著她。


  懷衫知道說什麽都是錯,索性一語不發地跪了下來。


  “還知道很快地認錯,就還有救。”


  芸嬤嬤心裏懸著的石頭暫時落了地,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雙眼毫無笑意地看著她,“我不會追究你今天出去幹什麽,但是你現在歸我管,就不要給我惹出什麽麻煩。既然不想睡覺,那就跪一晚上吧。”


  她說完,轉身走進屋子,反手緩緩關上門。


  院外傳來一陣聲響,懷衫對著嬤嬤的門老老實實地跪著,不想再惹什麽麻煩,身後卻傳出一聲低笑:“剛才果然是你麽?”


  這聲音在她的腦海裏重重一擊,她不禁又是一驚,他來得還真快!


  “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才一轉身,隻瞥到一個影子,一會兒就不見了。”瑖若兀自在背後說著,並沒走到她的身前。他還在生者她的氣,卻也發現自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也沒能幹幹淨淨忘掉她,他現在很享受這種捉弄她的快感,就當是她對自己當初絕情的一種償還吧。


  懷衫僵著脊背跪著,緊緊閉上眼睛,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聞,不問,不聽,不說。


  “你不是要進宮得到太子的寵幸麽?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麽?林懷衫,現在我就在這兒,你現在轉過身來想盡辦法打動我,得到我的垂憐啊!”瑖若見她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心裏立刻來了氣。


  “太子爺,是什麽風現在把您吹到這兒來了啊?”芸嬤嬤聽到動靜,早已推門走出,看到瑖若,忙擠出笑給他請安。


  “本太子我在本來在亭子裏跟人家小姐幽會,興致正高,被你們無端冒出來的宮女擾亂了興致,現來尋仇來了。”瑖若看著她,調笑地說道。


  “懷衫進宮才一個來月,規矩還沒學全,頂撞了太子爺,老奴代她向您賠不是了。”


  懷衫繼續閉上眼睛,隻當這些都與自己無關。


  “你在宮中多年, 自然知道得罪了我的後果,輕則二十大板,重嘛!”瑖若故意頓住,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不由氣血上湧,走到她跟前,一把將她拉起!

  “本來我早就把你給忘了的,沒想到你不知好歹竟讓我再次撞見,從今往後你就做太子宮的宮女吧,我會好好照料你的!”


  懷衫的手被他拉地生疼,回身求助似地看了芸嬤嬤一眼,她卻和周圍的士兵一樣,石化當場,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懷衫心裏一陣懊惱,後悔自己今晚一時魯莽外出,她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手,他卻拉地更用力了。


  兩人就這樣較著勁,從青衣巷穿行到太子東宮,一路驚奇侍衛無數,呆呆地看著他們打身前走過,目送了老遠,而後恢複呆滯。


  夏瑾瑜聽聞隨侍宮女稟告了情況後,翻了個身,不太安穩地睡了過去。


  康瑖若拉著她走進太子東宮,踏上一梯高高的台階,一手推開朱紅的大門,將身後的侍衛隔絕在屋外。


  懷衫終於掙脫了他的手,揉了揉手腕,有些疼。


  屋子裏點著燈,瑖若背對著她,靜靜地立著,斜長的影子映在牆上,愈加襯托出錦衣華服下那顆落寞的心。


  懷衫揉著手,慢慢對著他的脖頸比劃著,如果此時她淩空一切!

  頭腦裏出現他驚愕回頭,猝然到底的模樣,倒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冤有頭,債有主,該殺的是皇帝,不是他嗬!

  兩人就這樣靜默了良久,誰都不肯先開頭說話,屋外的士兵都有些沉不住氣,將耳朵貼在門上也沒有任何動靜,他們於是猶豫著,要不要破門而入。


  很輕很淺的一聲歎息,他轉過身,一臉平靜。


  她忙調整表情,冷目相對。


  “你下去吧,小圓子會把你安置好的,至於怎麽處置你,等我想好了再說吧。”他神色疲憊,緩緩說道。


  懷衫的心又是一頓。


  她忙轉身,將他拉出自己的視線,推門而出。


  “林姑娘請隨我來。”她愣愣盯著台階下的人,神彩迤邐,舉止投足都透出一股陰陰弱弱的氣質,她一時有些恍惚。


  “我是太子宮的管事兒圓公公,請姑娘隨我來吧。”


  懷衫看著他點了點頭,兩人沿著小徑來到正殿後邊。


  小圓子從腰間掏出鑰匙,打開後院的門,“姑娘今兒就歇在這兒吧。太子明天會過來看你的。”


  懷衫也不行禮,推開門便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住,掏出火折子擦響,累極了地躺在床上。


  這一天她接受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腦袋轉了千百回,也沒能幫她將混亂的情況理清。


  現在它已經累地停止了思考,即使康瑖若明天一刀抹了她也擋不住她洶湧而來的困意。


  一夜無夢,居然睡得極其安寧。睜開眼睛在床上愣了半響,她才極不情願地穿衣起床。


  敲門聲適時地響起,她還未去應,一列丫鬟井然有序地魚貫而入。


  “我們是奉命給姑娘洗漱、更衣的。”帶頭的宮女兮兒說道。


  懷衫看了眼她手裏捧著的麻衣,是宮中等級最低的宮女才會穿的,知道康瑖若成心羞辱自己,臉上抹出一副無所謂的笑,她順從地由著她們擺布。


  “好了,姑娘請出去吧。”


  推開門,康瑖若正在小院的亭子裏吃著早餐,遠遠見她出來,卻佯裝沒有看見。


  懷衫經過他的時候行了個禮,被小圓子帶到幾盆浸著的髒衣服麵前,“太子吩咐了,洗完了才能吃飯。”


  懷衫看著幾盆衣裳,不由苦笑,康瑖若懲罰人的手段也太低級了,以她練過武的身子,洗這幾盆衣服算是輕而易舉,便蹲下身搓洗起來。


  日頭慢慢升了上來,不一會兒她便身處大太陽底下,繩子上晾曬著漂洗幹淨了的衣服,盆子裏還有幾盆,她捂了捂暗暗發疼的胃,打起精神,終於在日中洗幹淨了所有的衣服。


  康瑖若陰魂不散地出現,“從今天開始,你便服侍我就餐。”說完也不看她一眼,徑自由人服侍著去用餐。


  懷衫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跟在他後麵。


  桌子上擺著十幾個菜,都是康瑖若在臨水閣時為了討好她而吩咐廚房做過的。


  懷衫看著熟悉的飯菜,湧出一股小小的感動,隨即在心裏暗罵了千百回。


  明知道她現在饑腸轆轆,特地擺出這些菜來炫耀,隻能看,不能吃,還要悉心伺候他!


  她真想此刻自己衣兜裏有什麽毒藥,趁他不留意放進去,替薛家報完仇,而後瀟灑地躍上宮牆,絕塵而去。


  “把這盤菜端過來一點!”瑖若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擺出太子的架子,威嚴說道。


  懷衫“哦”了一聲,將盤子端到他跟前。


  “圍布給我整整。”說著指了指胸前潔白的棉布。


  懷衫這才發現,他進食的時候像小孩兒一樣在胸前圍了一個圍兜,心裏想笑,總算忍住了,走到他身後輕柔地理了理。冰涼的手指觸摸到他脖頸溫潤的肌膚,臉也似被燙傷了一般,康瑖若的身子,似乎也輕輕顫了一下。


  “這飯太硬了,去給我端碗粥過來。”他似有些慌亂地將半碗飯推到她手裏。


  懷衫連忙縮了手,拿起碗便朝屋外走。


  “誰叫你走了!”


  身旁一個宮女早已上前一步遞給她一個托盤,她舀了半碗粥遞給他,瑖若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懷衫似沒發現般,低眉站著。


  連花生紅豆大棗粥也沒有打動她!他不由懊惱,果然自作多情了麽!

  他夾了筷青菜拌到了粥裏,用勺子舀了半勺,塞進嘴裏,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懷衫抿嘴看了他一眼,他卻渾然不覺地吃了一口又一口,她隻得伸過手奪過他的碗,“吃得這麽沒滋沒味的,就不要委屈自己的胃了。”


  瑖若抬起頭無限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吃飽了,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懷衫低頭悶悶地行了一個禮,正欲後退,一把被他拉住。


  “我是讓你下去吃,誰叫你走了!”


  “蕭瑖若!”懷衫再也忍不住了,“你想怎麽樣就直說吧,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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