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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風波乍起

  當那把冷硬的劍寒光閃閃朝他刺來時,蕭瑖若完全失算了。


  在臨水閣,蕭瑖若是每個人心中的噩夢,而今天這個噩夢終於被林懷衫給打破了!

  不柔軟,不飄渺,冷硬直接,帶有一股男子才有的剛強。


  這一劍全不似眾位師兄弟描述中“煙籠寒水月籠沙”的飄渺恣意。


  蕭瑖若反應還算迅捷,靈巧地側身,後退,身如流水般貼著劍劃開了。


  懷衫冷笑一聲,在瑖若做出一係列動作時,她早已轉換了力道,手腕陡轉,用力橫切,劍卻被突然飛來的一個暗器打偏,懷衫身子受力不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她轉身抬頭便對上戴雲輝烏雲密布的臉上一雙冰寒冷厲的眼。


  “我做錯了什麽?”


  怒氣橫飛!

  她低下頭,強壓著情緒,將內心的波濤化為一汪靜水,方才準備起身,胳膊早已被一隻手扶住,“小師妹,是師兄不該捉弄你,師兄向你賠不是了。”


  懷衫厭惡地看了一眼他臉上得逞後的假笑,狠狠甩開他的手,提著劍,不顧場中弟子的低聲竊語,不顧戴雲輝昭彰的怒氣,頭也不回地走離道場。


  戴雲輝愣怔一刻才反應過來,忙氣急敗壞地問道:“晨練還沒結束,你要去哪兒?”


  “離開臨水閣。”冷清聲音的裏透出無法掩飾的稚嫩,戴雲輝聽到此,霍地站起身一個輕功飛到她跟前。


  “你怪師父不該出手讓你傷到瑖若就是對了?”


  懷衫雖然冷著張臉,但戴雲輝還是看到她眼裏隱隱爍爍的淚光點點,心裏暗自歎道,果然女兒是水做的骨肉,輕易碰不得啊!


  “懷衫自保有錯麽?師父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原來你是怪我不該對你凶啊?”戴雲輝明白過來,自顧笑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計較地居然是這個。


  “瑖若,過來!”洪亮的聲音,令場中氣氛一震。


  “好好給你師妹道歉,直到她改變心意為止。其他的人,吃飯去吧。”


  場中人走盡後,懷衫反倒有些無措了,訥訥地盯著手裏的劍。


  “師妹,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瑖若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早上我起來的時候,特地叫廚房開了個小灶,師父讓我給你賠罪,那我就用食物賄賂加收買你咯!”


  懷衫見他一副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樣子,鼻子裏冷哼一聲,提著自己那把劍,仿佛一隻驕傲的孔雀,昂揚著頭目不斜視地走開了。


  隨後的幾天,瑖若仿佛換了一個人,每天換著戲法討好 ,她卻不為所動。


  整個臨水閣的弟子都意識到了,這個“作惡多端“的混世魔王終於遇到克星了,當然,他們也知道,新來的小師妹絕對是枝帶刺的薔薇,不僅野性十足碰不得,而且一定得避得遠遠的,因為再毒的刺,也會有被蕭瑖若拔掉的一天,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她慘不忍睹的下場,故都多得遠遠兒的,誰還敢去與她結交呢?

  這些懷衫都不知道,隻覺得在臨水閣的日子分外妖嬈愜意。


  轉眼瑖若來到臨水閣也有一月有餘了,這天晨練結束後,戴雲輝特地將他倆留了下來。


  “你們倆比試一下。”


  戴雲輝的表情不像說笑,他倆相互作揖後,並不含糊,認認真真打了起來。


  懷衫不得不承認,瑖若的身姿很美,隱約有些林椴衣的影子,一轉身,一回眸,飄忽,恣意,仿佛行雲,去留無意,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將她劍中的殺氣消磨幹淨。


  心裏泄了氣,一個不注意,手裏的劍已經不由她控製,向著瑖若飛了過去,被他輕易地接在了手裏。


  “好了,說說,你們發現了什麽問題?”戴雲輝看著二人。


  “問題?“懷衫迷茫地看著瑖若也是一臉沉思狀。


  “你們倆啊!瑖若劍風過軟,仿佛小孩子玩的遊戲,一點鬥氣也沒有,若遇到一個劍勢稍強的,你還能那麽輕易就把它帶過去嗎?而懷衫的劍氣,則過於強硬,女子的劍,速度再快,在力量上也是比不上男子的,你能跟他比快,比靈巧,但絕不能跟他比狠,比硬。你們倆,一個掌握了星流劍法的飄,一個掌握了星流劍法的快,但都把另外的一半給丟了。所以,在隨後的一個月裏,我讓你們結對練習,相互改進。”


  瑖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劍尖在懷衫的劍上點了點,嗡聲嗡氣地說道:“劍師妹,你好,以後的一個月裏,我們就要天天相見咯,你可不可以勸一勸你的主人消消氣,我怕到時刀劍無眼、、、、、、”


  懷衫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後,還請師妹多多指教咯!”


  這日,懷衫練完劍,回到房間,鋪麵一陣花香襲來,便見桌上多了一個花瓶,插著三五朵全開或骨朵兒的梔子花。


  花瓶底下,壓著一封桃花色的信箋,封麵上“懷衫妹妹收”五個字雋永靈秀而略帶點兒小淘氣,不用猜,她便知曉著一定是翼陽城的謝寧瓔寄過來的。


  “懷衫妹妹,見信安好,匆匆一別已過三月,心裏甚為掛念,上次貿然離家被爹娘禁足百日,今日得以放出,連忙給你寫下此信,舒韞哥哥一月之後又要進京,憾不能同行。爹娘為我定下婚約,許配給程家公子,此人可是在翼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俊采星馳、文武雙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哦!很多閨中少女都掙著搶著想要著嫁給他呢,偏偏本小姐我就是不喜歡!花瓶喜歡否,求流碧哥哥插一瓶梔子花,送妹妹一屋清香。還有很多話,若有相見之日定當麵傾訴衷腸。”


  懷衫反複將信看了幾遍,心裏暖暖的,感動謝寧瓔這份天真質樸的信任。


  天涯相逢,相互毫不知底細,謝寧瓔卻將全副心思相托,不問她來曆,傾心相幫,傾訴衷腸,懷衫暗自覺得這份信任有些沉重,也暗暗有些擔心。


  信中半是賭氣,半是淘氣的言語,那未訴的衷腸大抵就是 “今生非謝舒韞不嫁了”,心裏明了,這信事先一定被謝家爹娘看了去,不知道他們看到後是什麽反應?

  “小心!”一聲驚呼,懷衫驚詫抬頭,一手抓住信箋,一手橫握著劍擋在胸前,身子本能後退,一個托盤“轟!”地一聲躥到桌子上,劈裏啪啦,頃刻之間,滿盤的食物傾倒在整個桌麵上,一片狼藉。


  懷衫捏著信,看著摔在地上散落成碎片的花瓶,抬眼看著驚魂甫定的人,除了陰魂不散的他還有誰?

  “蕭瑖若!你賠我的花瓶!”


  瑖若心疼地看著灑落一桌的紅豆膳粥、草菇西蘭花、奶汁魚片和紅梅珠香,昨晚磨著廚師講解了一個晚上,才讓他們知曉了做法,今兒早上又特地囑咐做好後,自己巴巴端來,原本想借著一頓飯的機會,二人徹底打開心結,可沒想到由於是第一次端托盤,他腳下一個不穩,手一抖,托盤便脫離他的控製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瑖若哭喪著臉,呆呆看著懷衫淚光盈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從菜湯中撿起花瓶的碎片,用袖口擦幹淨,一片一片輕柔地捏在手裏。


  柳明裳進來時,看見地便是這極其詭異的一幕。


  “咳咳!”她故意咳了咳,踏著重重的步子,看到地麵委頓在汙濁中的梔子花,大驚失色,“呀!流碧師兄早上剛剛送過來的花瓶怎麽就摔了?”


  瑖若總算明了,冷笑道,“這樣的花瓶我多得是,摔了有什麽可惜,過幾天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便是,有必要如喪考妣般嗎?”說完逃也似地離開。


  “林師妹,蕭師兄他平日雖性子有些活潑頑劣,但本性不壞的,今兒也不是有心的,你就原諒他好嗎?師父剛剛還笑著說,你倆兒終於和好了呢?可不能給他老人家添憂不是?”柳明裳知道自己剛剛失言了,連忙勸解懷衫,確是越幫越亂。


  懷衫也不答她的話,用一個布袋裝起破碎的花瓶碎片,提到瀟瀾河邊,脫掉鞋子,雙腳浸在冰涼的河水裏,美好的東西總是這般脆弱,輕輕觸碰,粉身碎骨。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她撫摸著水中碎片光潔的表麵,一個恍惚,手指迸出一滴鮮血,一絲一絲散開,融進河水裏。


  接連不斷的鮮血自手尖一滴一滴蹦出,溶解、化散。


  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手指麻木地毫無知覺,她才提著袋子走到後山,用劍刨了一個坑兒,和著袋子將它們埋在了一處梔子花叢。


  天近黃昏,隱隱聽見身後有些聲響,待到轉過來時並無人影,懷衫隻覺得一陣恍惚,剛要起身,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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