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尋找向導
那女人身穿我們熟悉的連衣紅裙,用我們熟悉的節奏顛著身體扭著胯,熟悉的短發露出修長的頸部曲線,雖然戴著能遮住半張臉的紫色墨鏡,我和胖哥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她就是我們在到達二連浩特前一夜,在公路旁遇到的蘇日娜。
??同樣的高跟,同樣的黑絲,同樣放浪的說話語調和表情。
??我和胖哥當時就愣在車旁,我心想,怎麽會在這裏遇到她?該不該打招呼呢?她這樣的穿著打扮,肯定是和當初一樣,在執行任務,如果打招呼,那肯定要攪了她的事,之前就攪了一回,這回一定不能再添亂了。
??果然,那幾個人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時候,蘇日娜並沒有搭理我倆,但是從她墨鏡裏透出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確實用眼睛偷瞄了一眼我們。
??我和胖哥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目送著她們談笑風生的從我倆身邊走過。
??她們身後的保鏢很敬業,用英語對我和胖哥嗬斥了一句,大概意思可能是“看什麽呢?”
??我和胖哥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向車裏已經滿臉焦急的俄羅斯女人,然後一前一後拉開車門,上了那輛看似從報廢場開出來的破車。
??車雖然破,但性能還是不錯的,坐上去之後也沒有不舒適的感覺。
??俄羅斯女人開著車,沿著主路先往西,再拐彎往北,穿梭在車輛擁擠的公路上,從嫻熟的車技來看,她一定是在這城市裏生活了很多年。
??車在一片擺放較稀疏的寺廟建築群前麵,左拐進了居民區。一小片居民區裏,都是七十年代初那種,比較老式的四、六層居民樓,小陽台,平頂,保持了蘇聯解放初期的建築風格,看樣子這個城市較早的建設,得到了蘇聯的幫助。
??俄羅斯女人住在頂樓,用鑰匙打開房門讓我倆進去。
??進去後是一個狹小的走廊,一側開倆門,分別是廁所和廚房,廁所小到隻能擺放一個馬桶,廚房裏也是比較老舊。不管去哪裏,都必須開燈,因為走廊裏是見不到陽光的。
??三米長的走廊盡頭,是一個泛黃的屋門,屋裏一張破了口子的黑色皮床,兩張紅色絨布包著的舊彈簧沙發。床對麵是一套組合櫃,上麵擺了一個銀灰色的二十一吋彩電。
??與屋門並排的牆上,開著另一扇門,掛了一個半截的白色門簾,看樣子這是一個套間,還有內室。
??外間屋門正對麵,是一個綠漆已經刨了皮的正方形鐵框玻璃窗。水磨石的窗台上,側坐著一位穿著紅色睡裙的小女孩,大概有十三、四歲,陽光透過睡裙,可以看出她很瘦,但是身高已經快趕上我了。
??小女孩也是金發白皮膚,聽到我們進屋的聲音,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們,由於皮膚白,臉上的痦子很多。
??俄羅斯女人和那個小女孩,用一大串的俄語互相交流了一番,那小女孩好像極不情願的從窗台上跳下來,穿一雙紅色的人字拖,走到床頭櫃上拿了一支煙,點燃後,就撩開簾子,進了裏屋。
??目光注視著小女孩的動作,使我看到,床頭櫃上散落了幾個沒有用過的套子。
??我問俄羅斯女人說:“你的女兒麽?”
??那俄羅斯女人警惕的用蹩腳的發音說:“不不不,她不行。”
??我沒有明白她話裏的意思,疑惑的看向她。
??最後她做了一個“聽不懂就算了”的手勢,我們才結束了這不達意的客套話。
??待小女孩進了裏屋,那俄羅斯女人解開上衣唯一的衣扣,就把外套仍在了沙發上,裏麵什麽也沒穿,露出了兩個已經下垂的胸部,白色的皮膚上長滿了褐色的斑,好像一個沒扒皮的鵪鶉蛋。
??我和胖哥都沒敢說話,心想這外國女人確實豪放,接待客人都是光膀子的。
??等她拉開裙子側麵拉鏈,露出下麵淡綠色的蕾絲內褲的時候,我和胖哥一下就明白了,趕緊衝上去,抓住她要脫裙子的手。
??原來這是一位性工作者,我和胖哥還以為是當地的混混頭子,看來她之前一直把我倆當嫖客了,我說怎麽不讓薑漓和燕秋來,問我們是在酒店還是來她家,還張嘴就談錢,剛才該不會是以為我要她女兒吧?
??俄羅斯女人被我倆的舉動搞得一愣,麵帶微笑的看著我倆,表示不明所以。
??我先在心裏咒罵了小雪,她這介紹的都是什麽歪門邪道?這才又重新解釋了一下來意,我一字一頓的說:“我們是婁雪瑩介紹來的,要找向導去郊外。”
??那俄羅斯女人納悶的問:“婁雪瑩?”
??我點頭說:“對,對,小雪。”
??一說小雪,她一下就明白了,笑得很大聲說:“小雪,小雪,朋友。”
??我連比帶劃的重複了一遍說:“我們不是要那個,是要找向導。”
??那女人說:“小雪就是向導。”
??我簡直無奈了,搖頭說:“這裏的向導,去郊外,去山裏。”
??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走到床頭櫃前,拉開床頭櫃的門,從裏麵端出一個鞋盒子,然後把鞋盒子翻過來,裏麵裝的很多張名片,一股腦的被倒在了床上。
??她穿上那件等於沒穿的外套,趴在床上翻找,找了幾分鍾,從裏麵找到一張保存比較新的名片,遞到我手裏說:“向導,這個。”
??我反複翻看著那張名片,除了上麵的阿拉伯數字,我一個不認識,全都是蒙文。
??俄羅斯女人見我看不懂,一把抄過去,然後拿起放在枕頭邊,現在已經不多見的翻蓋手機,撥通了號碼。
??通話的時候,她也用的是中文,看樣子對方也是講中文的,這下就好辦多了,不僅找到了向導,還能做翻譯。
??掛了電話,俄羅斯女人讓我們等一下,那人一會就來。俄羅斯女人給我和胖哥每人衝了杯咖啡,咖啡很難喝,不僅苦還有一股羊糞味,我和胖哥都喝不慣,隻嚐了一口就放在一邊。
??我站在床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寺廟的廣場上有很多遊客,都在那裏喂著多到成災的鴿子。
??俄羅斯女人說那就是著名的甘丹寺。
??我則是苦笑,心想在這陽光照耀的寺廟對麵,卻是人世間最黑暗、潦倒的生活。看來人們常說的佛光普照,也並非全都能照到,俗話說得好,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影子。
??我並沒有去問那個女人的名字,因為我知道以後我再也不會和她有什麽來往了。
??待咖啡涼透了,走廊裏傳來了敲門聲,進來的是一位黑瘦的大叔,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滿臉的皺紋但身板很直,看起來是個像是個健康的農民。
??他穿一個紮著腰帶,繡了花紋的藍色蒙古長衫,赤著一條胳膊和肩膀,下麵是一條黑色的舊西褲,穿一雙看似經常在泥濘中行走的皮涼鞋。
??一進門,他先是和俄羅斯女人動手動腳的寒暄了一番,看來這位也是那俄羅斯女人的老顧客。
??我不禁看向床上散落的那堆名片,心中感歎小雪介紹的人沒錯,找到她,就等於找到了三教九流的集散地。
??經俄羅斯女人的介紹,我們得知那位大叔叫嘎魯。
??嘎魯大叔用流利的中文問我們:“你們需要我帶路?要去什麽地方呀?”
??我對他的國籍表示了疑問,先說:“您中文說得這麽好?你是中國人?”
??嘎魯大叔笑笑說:“我父親是中國人,我在蒙古出生,是正宗的蒙古人。沒有關係,這烏蘭巴托的周邊,我都很熟悉的,怎麽說也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你們要去哪裏,我都能帶路。”
??我連連答應,表示並不懷疑他的能力,才又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圖拉河的源頭,肯特山裏的一個地方。”
??嘎魯大叔思考了一會說:“好多年沒進山了,年輕的時候去那裏打過獵,倒還算熟悉。你們去那裏幹什麽?烏蘭巴托好玩的地方很多,我帶你們在城裏轉轉吧。”
??胖哥開口說:“我們是去辦事的,事情很重要,而且趕時間,報酬不會少你的。”
??嘎魯大叔雙手合十,仰頭看著天花板說:“無上的騰格裏,我不是愛慕金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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