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4 寺廟棲身(一)
探出頭,第一眼便看見對麵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小院。 一條黃泥路,路邊幾壟田,種了一些青菜。淩度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去。 他看見了炊煙,一間泥土房裏,一個老和尚,正在煮粥。 門口立著的黃狗,懶洋洋汪了一聲。 老人招起頭,看見孤零仃的一個年輕人,在廟前膜拜。 正大廳有幾尊威嚴的佛像。 是香客?他幾乎半月不曾見過香客上山了。 廟不大,路難走,沒名氣,這裏仿若世外桃源, 好在山下還有幾個村莊,每年村裏祭拜神明日,還記得飯蹭廟有個許老和尚,會請他去念念經,做做法事,完事後,老和尚不收現金,隻收一些大米。找幾個青壯後生,村民你一碗我一勺,湊上幾百斤米穀,幫忙跳上山。夠他吃上一年半載。 實在沒米了,老和尚也會背上布袋,去山上化些齋。大部分時間,他便每日裏念經燒香,清掃庭院。 來人看上去又不象香客,幾十年了,從沒見香客,傍晚上山的。 飯蹭山名聲不好,蹭飯蹭飯,天生的一股叫化子氣。據說,師輩他們當時廟裏有十多位和尚,饑荒之時,廟裏和尚總是趕在飯點時間出現在村民門口,久而久之,村民們便說廟裏蹭飯的和尚又來了。 山本無名,廟也無名,村民說慣嘴了,便說蹭飯山,有人覺得有辱神明,便改名飯蹭山。 山有名了,廟依舊沒名。也不知起建於何時,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即靈,水不在深有龍即靈。飯蹭廟即無仙,也無龍,所以從沒香火鼎盛過。 人們不知道廟裏許老和尚,是哪方人士,隻知道他說一口流利北方語言,跟當地人交流,總惹人笑話,說北方佬話就是難聽。 淩度在鐵古山礦上班時,有一次禮拜天還跟胡八月幾個來了一回山上。 幾個年輕人上山後,還幫老頭用鋤頭挖鬆了一塊土,把幾壟疏菜地裏的菜蟲揀拾得幹幹淨淨。 惹得老和尚說他們造下了許多殺孽,他種菜從不除蟲,更不說撒藥了。摘菜時,他還會細心把附在菜上的青蟲揀到另一顆正在生長的菜葉上,摘那些被蟲蝕得千瘡百孔的菜去炒。 山巔一個窩糟處,有一汪黃濁般的水,由於山高,泉水在炎熱的夏天,每天滲不出一木桶的水,老和尚僅取半桶,其餘的山上的飛鳥走獸常去水窪飲水。 淩度走上前,對老人說:“老師傅,可能你不記得我,去年我跟幾個朋友還在你這裏吃過一頓齋飯。” 老人說:“記得,你們還幫我開墾了一塊荒土,清除了菜院無數生靈,害我一個月替你們多念了幾百遍超生經。” 他抬頭望了望淩度,說道:“施主,看你一身熬氣,罪孽深重啊,罪過,罪過,阿彌托佛!” 仿若一記重錘,敲在淩度頭頂上。 他撲的跪在佛廳圃團上,虔心地懺悔。 老人帶他入禪房,讓他沐浴,並替他端上齋飯。大黃狗躺在院子中,懶得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