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規劃
建炎元年八月三十日
??蓋州，原奉國軍節度使司府衙大堂，山海居大隊長以上的軍將齊聚一堂，召開軍政會議。
??此刻，在座的人個個喜笑顏開，臉上樂開了花，偶爾也有人惆悵不已，哀歎自己時運不濟。
??在此處被掠所得的各種物資和人口被統計完畢後，山海軍持續兩個月的秋季作戰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根據統計，山海軍在七月二十七日，開始蓋州以北地區進行的掃蕩以來，共計獲得黃金九萬五千、銀二十七萬九千四百兩、銅錢二百七十二萬五千六百貫，各色綢緞四萬七千匹，包括焰硝硫磺木炭在內的各類藥石上百車，一千五百九十石布帛十二萬匹，緞衣和裘衣一萬兩千領，貂狐豹虎等皮三千餘張，糧秣五十五萬石，騾馬牛羊六萬三千五百餘隻，戰馬九千匹、騾馬牛羊八萬四千餘隻……這還是建立在山海軍已經拿出大筆錢財米糧，犒賞全軍的基礎上。
??除此之外，遼陽府作為金國重要的金屬冶煉基地和兵器製造場所，山海軍在攻破遼陽府，搬空了府庫和各處做飯後，獲得了大量盔甲，兵器，鐵料，精鐵以及銅錫鉛等其他金屬，雖然詳細數目尚未全部統計出來，但是繳獲的成品甲胄就有超過萬副，其中全裝鐵甲有上千套。
??最讓朱雲驚喜的是繳獲的甲胄中，居然有近千套馬甲，其中鐵馬甲三百餘套，皮馬甲有六百餘套，足夠朱雲裝備一支具裝騎兵了。
??除了海量的物資外，山海軍還從從各處州縣，村寨強行遷回了不少人口，約有三萬四千多人。除了許多青壯和年輕女人外，還有大量的工匠，醫士，胥吏等有一技之長的人。
??朱雲當初在第一時間拿到統計報告後，雖然知道這次搶了不少物資，卻也被震驚到了。
??不說那些真金白銀、騾馬牛羊、甲胄軍械之類的物資，光是那五十五萬石的糧秣，就足以讓山海軍治下的軍民吃上一年半載。
??如果說當日在海雲寺截殺設也馬一行，繳獲的財物讓朱雲有一夜暴富的喜悅，那麽在掃蕩蓋州以北的繳獲則讓他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富翁。
??想起三個多月前自己還要為幾千石的軍糧而頭痛，甚至不惜跟趙家人翻臉，現在卻坐擁讓人無比眼紅的財富，朱雲心中可謂是感慨萬分。
??不過相比金國南下劫掠所得的財富與人口，朱雲搶來的物資還是有些不夠看的。
??海量的金銀，米糧，戰馬，甲胄，鐵料，不斷刺激朱雲，他內心深處的野心也在不停的膨脹起來。
??他已經不滿足隻是做一個統領幾千人馬的軍頭，他要做割據北國，手握數萬精兵，雄霸一方的大軍閥，甚至未來逐鹿天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目光掃過周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軍將，朱雲輕咳一聲後，一臉正色道，“此次北掠，我山海軍所獲甚多，足以擴充上萬大軍，還一舉重創金國最富饒的東京道，摧毀東京留守司，屠戮各家渤海右姓，可謂戰果輝煌。”
??這話倒是不假，朱雲這次不但爽快的搶了一把，還順手把東梁河以南，東京路的精華地區搗了個稀巴爛。
??從蓋州出發到遼陽府這塊數百裏的富饒土地，作為金國重要的產糧區，為金國提供了大的糧食，還是重要的金屬冶煉和軍械製造基地，是金國如今重要的稅賦來源地和後勤基地。
??由於金國上層的思維盲區，對於東京路特別是東梁河以南的防禦極為的鬆懈，以至於山海軍一路北上幾乎是如入無人之境，除了在麻崖山和路過的完顏賽裏幹了一仗，就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結果就是朱雲在東梁河以南大肆劫掠物資和人畜，把從從遼陽府到耀州，方圓近千裏的大地給折騰的千瘡百孔，還沿途焚燒村寨和農田，留給金國的隻有一座座空城，一塊塊荒地和一片片廢墟。
??即便吳乞買敢下血本，再從各處遷移百姓，充實遼陽府以南的地區，至少數年內是難以恢複元氣了。
??除了給金國放血外，朱雲此舉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堅壁清野，日後金國大軍前來討伐自己，也會驚訝的發現過了東梁河，自己踏足的這片曾經的富饒之地，早被山海軍搞得一片蕭條，“數百裏複無人煙”，所過之處居然難以得到一粒米糧。
??金軍想要獲得糧秣，就隻能從東梁河以南的地區征集糧秣。
??從蓋州到遼陽府足足有近三百裏的路程，這一路上運輸軍糧的耗損自然是不言而喻，朱雲就算堅守不出，就在蓋州一帶和金軍打消耗戰，金軍也耗不起。
??此外，山海軍在持續兩個月的作戰中，不但屠戮了大量的渤海人和女真人，還一舉端掉東京路的最高軍政機構——東京留守司，並將遼陽城內的渤海豪族殺戮殆盡。
??東京留守司被摧毀，未來東京路地區將會陷入軍政混亂，政令不通的亂局。
??而遼陽城內的渤海豪族被屠戮殆盡，則是嚴重動搖了金國的國本，甚至會影響金國朝堂的政治格局！
??不客氣的說，朱雲兩個月來的作戰給金國造成慘痛的損失，甚至比之金國南下攻宋的損失，都要慘重十幾倍。
??畢竟在別人家的地盤打仗，打碎的壇壇罐罐都是別人的，自然不會心痛。
??見在座的諸將，不少人都麵帶驕色，朱雲提高了語調，“不過，我等萬不可輕敵大意，此次是趁著金國大舉南下，國內空虛，方才斬獲頗多。吳乞買不是瞎子，不會容忍我們占據遼南四州，定會派遣兵馬前來征討。”
??朱雲有些口幹舌燥，便端起茶盞，示意朱霖公布未來的規劃。
??朱霖拿起一張寫滿規劃的白紙，麵無表情的看著在座的諸將，冷冽的聲音在大堂內想起。
??“今日開始，山海軍結束作戰，全軍轉入休整，直至九月中旬。”
??“騎兵營和第一，二步兵營駐紮蓋州，嚴防金軍侵擾。”
??“蓋州城牆低矮，高不過丈二，寬不過五尺，須招募百姓修繕城牆，加固城門。”
??“此次繳獲的錢糧，留下一部分在蓋州，其餘運往複州和蘇州，盡快入庫。”
??“即日起，隻供應婦孺飯食，青壯不勞者不得食，允許青壯做工換取錢糧。”
??“九月秋收在即，鐵州，耀州和熊嶽等地農田，要招募百姓搶收莊稼！”
??“百姓中有一技之長的工匠，胥吏，醫士，學究等，要盡快登記造冊，並給他們安排崗位。”
??“組建屯田司，主官暫由本將擔任，從蓋州以北遷徙來的百姓，分批送往複州和蘇州一帶進行安置，每三百人至五百人設一屯，下個月抽調士卒充當屯長，每家每戶按照鎮東關的先例授田，給與耕牛，農具和糧種。”
??“組建軍械司，主官暫由本將擔任，組織工匠在蓋州，複州和蘇州打造兵器和甲胄。”
??“組建火器司，主官暫由本將擔任，挑選鐵匠，木匠，銅匠和鑄鍾匠，命其攜帶家眷前往鎮東關安置，在旅順選址搭建火器作坊。”
??“組建商務司，主官暫由大帥擔任，挑選曾從事商賈之業的人，負責經商事宜，並在各個州縣設置供銷社。”
??“組建宣傳局，主官暫由本將擔任，從遼南四州百姓，挑選飽讀詩書之人和曾在女真寨子為奴之人，向百姓闡明大義，宣講我山海軍的恩德。”
??“組建情報局，主官暫由吳大威擔任，負責對外查探各處軍情，對內監督不法之徒。”
??……
??朱霖一口氣說了將近半個時辰，從山海軍的作戰計劃，到組織百姓屯田，修繕城牆，再到百姓衣食住行，乃至打獵捕魚，涵蓋方方麵麵，聽的在座的諸位軍將一驚一乍的。
??朱雲看著坐下喝茶的朱霖，搖了搖頭。
??好家夥，你一個人就主動請纓，身兼數職，不怕把自己給累死。
??不愧是山海軍能文能武第一人！
??要是丟到漢唐，隻要不是寒門出身，出將入相是妥妥的。
??自己絞盡腦汁，參考穿越前看過的明穿網文，花了兩天的時間弄出來的規劃，經過各種潤色，倒也算的上一份古代版的“X年計劃”，朱雲對此還算滿意，旋即笑道，“爾等若有意見就盡管提，大可暢所欲言！”
??“大帥，打了兩個月，火藥耗費甚多，我部鳥銃手，每人所攜藥子不過百餘枚，霹靂彈和炸藥包僅剩三分之一。”
??薑勇皺了皺眉頭，說出了一個擺在皇漢軍眼前的難題。
??朱雲緊抿嘴唇，雙手抱胸，火藥的消耗的確是個問題，還好這次繳獲了不少焰硝硫磺和木炭，可以組織軍民配製火藥，進行篩粒和定量包裝。
??“大帥，如今山海軍戰兵不過三四千，還要分散在遼南各地，已然捉襟見肘了，是否要從百姓中招募士卒？”
??鄭飛憂心忡忡的提議道。
??“此事日後再議。”朱雲對此不置可否，他還有兩個月的“強製招募”，兵力暫時談不上緊缺。
??“大帥，這次在遼陽府繳獲大批馬甲，可否組建重甲鐵騎？”趙強興致衝衝的問道。
??“組建重甲鐵騎一事，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
??朱雲白了趙強一眼，這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那近千套“馬甲”上麵，想要組建具裝騎兵。
??你小子手下的騎兵，雖然甲還算厚，但你們主業是玩騎射，要馬甲幹什麽？
??搞具裝弓騎兵？
??等你們能玩列隊騎牆的集群持槍衝鋒，再說吧。
??況且類似拜拜聖鐵甲騎兵這種既能衝鋒，又能遠程投射的通用重騎兵，在朱雲眼中就像那漂亮國的大黃蜂戰鬥機。
??樣樣通也樣樣疏。
??……
??一時間，喧鬧的聲音，潮水一樣漫過大堂，在座的諸將向朱雲提出各種意見，朱雲隻是坐在位子上靜靜聽著，神色淡然，時而緊鎖眉頭，時而微微頷首，時而打斷，問詢幾句然後予以決斷。
??朱雲身後的幾名親兵則諸將之言，富有建設性的，一一記錄在冊。
??見在場的諸將都說的差不多了，朱雲扭動著有些僵硬的脖頸，向窗外瞥了一下，隻見日頭高懸，又打開腦海中的界麵，發現已日過晌午，便笑著宣布散會。
??在場的諸將肚中已經空空如也，紛紛忙不迭的告辭離開，轉眼間便隻剩朱雲和朱霖坐在原地。
??朱霖全神貫注的翻看記錄諸將之言的冊子，耳畔突然想起一聲幹咳。
??“咳咳”朱雲捂著嘴咳了兩聲，嚴肅地對他致意，“辛苦你了，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大帥，此乃末將本分，末將告退。”
??朱霖起身行叉手作揖，隨即便作出大堂，臨走前還不忘帶走一本冊子。
??待朱霖離開後，朱雲坐在原位，撐著下巴，神色不變，眼眸深處卻時不時的泛起一絲漣漪。
??也不知過了多久，淡淡的飯菜香氣飄蕩在空氣之中，在一陣腳步聲中，一名親兵端著香味四溢的案板跨過門檻，徑直走入大堂內。
??親兵呈上的炊餅，羊肉和菜湯，朱雲卻是無動於衷，他最近公務繁忙無甚胃口，往往也是強迫自己進食，好讓自己有充足的體力應付各種公務。
??在之前的軍政會議上，在場的諸將都提出的各種意見，在朱雲看來，有的是極富建設性，一語切中要害，甚至讓朱雲察覺到緊迫和危機感；有的就是存粹想要錢要糧要兵要裝備；還有的在朱雲看來就他娘的扯淡……
??“老大的位子果然不好坐。”朱雲扭了扭胳膊，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肩膀，想起創業初期，這些將他壓的喘不過氣的堆積政務，無奈搖頭。
??看來自己和那些宵衣旰食，勤於政務的“明君”相比，差距還是不小呀。
??不過朱雲卻並不後悔，畢竟他已經品嚐到了權力的滋味，除非能讓他回到現代社會，不然叫他現在放手就是扯淡。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嗬嗬……”
??朱雲深吸一口氣，隨即拿了個炊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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