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萬戶，本帥也不是沒殺過
看著酒盅中渾濁的液體，有些潔癖的朱雲眼中閃過一絲嫌棄，搖了搖頭，放下酒盅，又漫不經心的問道。
??“審問的如何了？”
??“那些奴隸來自薩隆寨。”
??朱霖依舊是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對於擺在麵前的酒菜顯得無動於衷。
??“在蘇州州治來蘇縣南五裏處的南山”
??“南山”朱雲起一張布絹，抹了抹嘴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朱霖語速不緊不慢，仔細的回道，“薩隆寨中有五十戶女真人，即一個蒲裏衍，算上寨中的奴隸約有四百口人。”
??“有多少壯丁？”朱雲拿起個野果子啃了一口，嘴裏含糊不清道，“可有女真正兵？”
??猛安謀克製下，按一個謀克出一百正兵，每一正兵還要配備一名到兩名阿裏喜。
??女真正兵可以看成我“帶清”八旗製下的甲兵，而剩下的壯丁可以看成旗人。
??無論正兵還是阿裏喜，他們馬匹、兵甲都是自備，平時駐軍訓練，戰時立即出兵。
??除了征調軍中常備正兵外，女真戶中的壯丁也是平時為民、戰時為兵，但因為馬匹兵甲需自備，所以每戶能養多少甲士不僅跟壯丁口數相關，還跟每戶的財力相關。
??“今歲金國大舉南下，薩隆寨的正兵全被勾抽”朱霖在心中盤算一番後，給出了自己的預測，“除去之前被斬殺的二十人，可持兵上陣的女真壯丁不過二三十人。”
??一個僅有二三十拿得起刀槍的壯丁的寨子，朱雲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又話鋒一轉，問道，“鎮東關呢？”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奪下鎮東關！
??“鎮東關分為前關和後關，共有五十女真老卒和五十漢兵把守。”
??朱雲在心中盤算一番，馬上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讓弟兄們好好休整一番，明日攻取鎮東關。”
??“是！”
??“另外，再挑十匹馬，”朱雲伸了個懶腰，又吩咐道，“讓那些登州水師的兵丁帶回登州，送給刁知州。”
??夕陽西下，籠罩在黃昏中的青泥浦，此刻岸上已是炊煙來繞。
??耶律沙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啃著手中的硬饃，又拿起地上的大海碗喝了口羊肉湯，混著嘴裏的吃食一並咽下。
??在他四周圍坐著的奴隸們，此刻也在狼吞虎咽的吃著。
??看著夾在饃中的那塊被啃食過的肉脯，耶律沙虎目光黯淡。
??自己已經三年多沒嚐過肉味了。
??他是契丹人，是曾經的大遼國族。
??雖然不是生在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靠著阿爹在縣衙充當司吏的一些灰色收入，一家人也衣食無憂。
??這樣的日子隨著女真人的崛起，一去不複返。
??國破家亡，自己全家不是被殺，就是淪為昔日卑賤的山林野人的奴隸。
??耶律沙虎每天在寨中都幹著最累的活計，牧馬放羊割草砍柴什麽活都幹，吃得卻如豬狗一般，女真人根本不把他們當作人看，隻是幹活的工具。
??不遠處的營房外，山海軍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圍著篝火大聲談笑著，時不時割下一塊烤的外焦裏嫩的羊肉，送入嘴中，再配上一杯酒水，著實痛快。
??這次襲擊青泥浦所獲的米糧和酒肉，朱雲大手一揮，全被拿來供全軍將士美滋滋的吃上一頓。
??一時間，整片軍營都充斥著歡聲笑語和肉香味。
??“沙虎，你聞到了嗎？”韓三郎拿著海碗湊了過來，鼻子嗅了嗅，朝不遠處的一叢叢篝火看去，饞的直流口水，“他們在烤羊肉，真香呀。”
??韓三郎擦了擦嘴邊的口水，繼續吃自己的。
??烤羊肉的香味擴散開來。讓許多奴隸抬頭望去，露出羨慕的神情。
??不過這些奴隸也都很識趣，雖然眼饞烤羊，但知道那是“紅甲兵”才能享用的美食。
??那些南邊來的南人沒殺他們就已經很幸運了，更別說還能讓他們吃上一頓飽飯。
??耶律沙虎反應平平，隻是“哦”了一聲，就繼續埋頭啃著粗饃。
??上次吃烤羊肉已經是八年前的，他都快忘了烤羊肉的滋味……
??空氣中飄著的烤肉香味，刺激著耶律沙虎的嗅覺感官，看著擺放在麵前的這盤金黃噴香，靠的外焦裏嫩的烤羊肉，耶律沙虎咽了咽口水，抬起頭來望向端坐在他麵前，臉上帶著一抹詭異笑容的朱雲，眼中掠過一絲困惑。
??“你是不是覺得本帥是從南邊來的？”朱雲端著一杯熱乎乎的羊奶茶，輕輕的吹著氣，眼皮都不抬一下。
??耶律沙虎沒有開口，隻是微微點頭。
??朱雲的發型是“束發”，不同於他以往見過的漢兒，這讓他下意識的把朱雲劃入了宋人的範疇。
??“本帥不是宋人，是從海外歸來的故唐遺民。”
??朱雲慢悠悠的喝了口羊奶茶，挑了挑眉，感覺味道有些古怪，跟自己以前在奶茶店喝過的奶茶差太遠了。
??“海外歸來？故唐遺民？”
??耶律沙虎聽的一頭霧水，顯然沒想到偷襲薩隆的南人竟會不是宋人。
??“你覺得宋人會有膽量北上獅子口，在女真人的地盤上襲殺女真人嗎？”放下茶杯，朱雲雙手抱胸，玩味兒似的打量著這個契丹人。
??耶律沙虎默然不語，在契丹人，奚人和漢兒的眼中，南邊宋人就是懦弱的綿羊，連自己的家園和女人都守不住，更別說跑到女真人的地盤上殺人擄掠。
??“本帥覺得你有些骨氣，想問問你願意跟著我們去殺女真人嗎？”
??白日裏，耶律沙虎“鞭屍”的舉動，讓朱雲覺得這個人有些價值，便在吃過晚飯後將他招了過來。
??“殺女真人？”
??耶律沙虎怔住了，眼中掠過一絲仇恨和殺意。
??他恨女真人嗎？
??當然，大遼帝國被從白山黑水中走出的女真人所覆滅，早已在他的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
??七年來螻蟻般的奴隸生涯，他和許多難兄難弟豬狗不如地活著，被女真人肆意欺淩奴役，甚至被隨意買賣殘殺，讓苟且偷生的他無時無刻不幻想著有朝一日殺光這些女真人。
??“一個蒲輦算的了什麽？”
??見耶律沙虎動心了，朱雲趁熱打鐵，從身旁的親兵手中取過一塊金牌，扔到了耶律沙虎麵前。
??“萬戶，本帥也不是沒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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