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冷落清秋

  孤鶩齊飛，落霞漫天，冷落清秋何時節？


  隻是人間六月天。


  子仙的腦海裏全是太後一帶而過的話語。


  什麽以死明誌。


  什麽保住性命。


  子仙的耳朵裏全充斥著嗡鳴聲，根本分辨不清。


  “還不跪下？要讓本宮幫你嗎？”


  正當子仙不知所措地盯著角落，梳理思緒的時候，皇後已經使了眼色，喚來了兩名諂笑連連的太監，一揚手，二人便齊齊地朝子仙雙膝用力一提。


  隻聽到“哢嚓”的聲響，子仙重重地跪在地上，膝蓋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瓊貴人，你可知錯？”


  皇後見太後閉眼不言，於是發難了起來：“來人呐！把她給本宮關進清秋苑，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出來！”


  子仙緊緊地咬著下唇，任憑著三五內監將自己拖出了太乙殿。


  夏夜清冷，微風拂麵。


  子仙蜷縮在隻有薄薄一層棉絮的木床之上，聽著在簡陋殘敗的園子裏呼嘯亂竄的疾風，心裏孤寂難受，嚶嚶地哭出了聲音。


  “爹爹，她們說你死了，是在騙子仙吧？”


  太乙殿上太後的輕描淡寫，就將子仙心中的希冀輕易撲滅，隻是還好，她覺得月影圓缺都未有定數，隻怕太後也是一時戲言，隻為了斷了自己的念想，送自己出家罷了。


  子仙不斷地安慰著自己。


  爹爹在江湖中的名望頗高，若是真的出了事，魏宮也不可能這般風平浪靜。


  “小姐.……”


  一聲熟悉的低喚徐徐傳來，讓沉昏不已的之桃一陣心驚。


  “小姐.……”


  又喚一聲時，子仙才勉強直起了身子側耳傾聽。


  “嬈兒！”


  隨著兩扇單薄的木門被緩緩推開，嬈兒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子仙的麵前。


  子仙近乎嗚咽出聲，伸著雙手也不能下地，隻是怔怔地僵舉在半空，哀聲呼著：“嬈兒.……”


  嬈兒身上背著包袱，後麵站著一個老奴，她抹了抹臉頰上掛著的淚，朝身後的老奴鞠躬說道：“謝謝馮姑姑，這是奴婢的一點心意，還望你收下！”


  說著，嬈兒從懷裏掏出一枚成色尚佳的玉鐲，一邊流著淚，一邊勉強地提著唇角笑。


  那老奴立即喜笑顏開，遂又從懷裏取出一瓶藥膏，遞給嬈兒：“太後娘娘發了慈悲才找你進宮伺候你家主子，這是活血化瘀的藥膏，給你主子塗上，好好養傷！”


  老奴囑咐了幾句，才匆匆關上門，離開了清冷無比的清秋苑。


  “小姐，你怎麽弄成了這樣？”


  嬈兒立即放下了包袱，奔到床前，一頭紮進子仙的懷抱裏，含淚斜睨著子仙僵硬的雙腿，張口失聲。


  子仙苦澀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大礙，家裏怎麽樣了？二娘姐姐和爹爹呢？都還好嗎？”


  嬈兒沉吟了半晌，卻抬起掛了淚顏的笑臉，說道：“老爺夫人她們都很好，小姐你放心吧，老爺還說，讓你好好養著身子，不要擔心他們！”


  嬈兒未退的淚光在清冷的月光裏，顯得格外晶瑩，她咧著笑容看著子仙，兩片唇就像敷上了紅霞而溫厚：“小姐，隻要你好好的，老爺他們就會放心了。”


  聽著嬈兒的話語，子仙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膝蓋的疼痛蔓延至了整個小腿，稍微一動，便會抽痛心驚。


  她哀哀地笑笑，拍了拍嬈兒的後背，讓她坐起來，拉過她的手，說道：“進了這裏，就很難出去了，這就像座牢獄，四處都是鐵牆，縱我有飛天的本事，也難以逃出升天……”


  子仙從未有過如此的絕望，看著房頂角落落滿灰塵的蜘蛛網，還有微風一動都會“咯吱”作響的殘破木窗，隻能嘲諷一笑，空有一個雅致的名字，可是這清秋苑其實比冷宮還要寂靜寥落。


  “小姐，不會的！今夜……”


  嬈兒突然搶言出聲，卻又意識到了什麽，立即噤了聲，再朝外探頭看看，隨即低聲說道：“今夜，有大事發生，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