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官場大變
“怎麽?臭小子,連爸爸都不稀得叫了?你長了幾根毛毛,就以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覺得全天下人就你最牛了?”王建春語出譏諷。
雖然他知道這樣不對,可他憋不住,總想把這股火發出來。他王建春的兒子,怎麽會這麽不成才,怎麽可以這麽沒禮貌!
“我哪裏牛了?”軒軒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更讓王建春生氣。
“今天在你大爹麵前,你的表現還不算牛嗎?真是牛,簡直是牛氣衝天了!你以為誰都關注你的成績啊?
也就是你大爹問問你。問你是關心你,是愛你!你呢,不知好歹,還整出來個‘不知道’!你‘不知道’,誰相信哪?你自己的成績你能不知道?”
軒軒不搭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王建春不知道他的話軒軒聽到了沒有,他真懷疑軒軒根本就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軒軒,爸知道你長大了。”王建春的口氣軟了下來,他從書看過,這個年齡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否則事與願違。
“但長大了不代表就可以跟長輩較勁兒了。長輩總是長輩,他們關心你也好,嘮叨你也罷,也都是出於對晚輩的關心。你說,如果有一天爸爸不關心你了,不再關注你的生活了,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失落?”軒軒對他的問話,沒有反應,隻是抬了抬眼皮。
“軒軒,你不回答,我就認為你默認了我的意見。爸爸在外麵工作,還有兩年時間才能回來。這兩年裏,咱們家靠你這個小男子漢來撐著。
如果你任性,什麽事兒都由著你的性子來,你要讓你媽怎麽辦?你從小就是個能擔當的孩子,現在更需要你來擔當,你不能往後退啊。”王建春把大手放到軒軒的肩膀上,重重地按了一下……
這個假期,過得也愉快也不愉快。二十多天,他一直在與軒軒周旋,一直試圖解開軒軒悶悶不樂的原因,可一次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王建春甚至覺得,自己簡直太不容易了。原來是徐子怡,現在輪到了軒軒,家裏就沒有和諧的時候。不過,軒軒不會跟他吵架。可總是這麽悶悶不樂的,也不是個事兒。青春的煩惱,真是個大麻煩。
“你就別說他了。他有一段時間這個樣子了。我找過他們老師,老師說也沒有好辦法。
青春期也是有輕有重的。盼著長大又怕長大,就是這樣的心理兒。慢慢來吧,你回來這幾天,就別沒事兒找事兒了。”
徐子怡不讓王建春再管軒軒的事兒。可王建春總是放心不下。總想找回那個善解人意的兒子。
老同事們知道王建春回來了,紛紛請他吃飯。幾乎每天一頓飯局。
好在,上麵對官員吃喝查得比較緊,誰也不敢讓王建春多喝。王建春覺著上頭的精神方針太對了。成天醉醺醺的,自己難受不說,還麻煩身邊人。
陰曆二十五,王建春的家裏迎來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李進超和冷曉紅。
看王建春一臉不解,李進超憨厚地搓著手。
“那個,王書記,我和曉紅十月一已經結婚了。你在新疆,沒給你信兒,這不,來給老領導拜個年,謝謝你承全我們倆!”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他們兩個,真的走到了一起!
王建春看著冷曉紅。對方眸子很深,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和李進超拉了會兒家常,冷曉紅一直不說話,王建春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曉紅,那個基地發展得不錯吧。”找了個兩個都關注的話題,想逗引冷曉紅說幾句話,不然的話,太冷場了。
“嗯。還行。”冷曉紅輕吐三個字。
“哦,今年這基地可是不錯,南方冷冬,蔬菜產量有所下降。西紅柿都是年前上市的,可是掙了一筆好錢。”李進超笑嗬嗬地道。
看冷曉紅不想說話,王建春又把話題岔到了別處。大概有十多分鍾的樣子,冷曉紅拉起李進超的手,“咱們走吧,王書記還有事兒呢。”
李進超急忙起身告辭。
王建春不知道,來看他這個提議是李進超提出來的。冷曉紅並不想來,給他的理由很簡單:人家是書記,反正自己跟他又不熟。
但架不住李進超的軟磨硬泡,終於把她從家裏給拉了出來。
二十多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
返程的火車上,王建春盤望著窗外飛快變化的景色,愣愣出神。他點了整個假期,或許隻有四個字就能概括吧——吃飯、說話。他的生活突然乏味得像水。
……
……
三年,一晃就過去了。
王建春踩著二零零九年的腳步回來了。如今的他,已經三十五歲。四舍五入來算,他也算半隻腳邁入不惑的行列了。可他發覺,隨著年齡的增長,“惑”不減反增,自己何時才能“不惑”呢?
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也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在青山的官場,有些人退了,有些人升了,有些人進了。
進退留轉,本是官場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輪到一些人的時候,卻總是心不甘、情不願。
王建春這一回來,官場必然有一些人要變動了。王建春本是一方大員出去的,而且明顯是有人做了工作才去的。可是林峰走了。如今誰來替王建春負責?
在和碩的三年,王建春與林峰聯係的並不多,他在臨行前才知道林峰調走的消息。
熟悉官場規則的人都知道,林峰走了,對王建春可能是一個利好消息。因為林峰的新職位,是副市長。
對於人們的猜測,王建春用腳心想也能猜得出來。
他,一個年富力強的幹部,經驗豐富,能獨擋一麵,在他工作的安排問題上,市裏會有一個傾斜,縣裏也會力舉,這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因為無論誰擔任青山的主官,都會考慮到誰能幹活這個問題。在這個官場,有一些人是靠人脈、靠金錢、靠逢迎上位的;也有一些人是靠個人的工作能力上位的。
老領導張萬川已經提前離崗了,陪著馬平凡過起了悠閑的退休生活。
王建春在等待分配的那段時間,愛跟張萬川一起拉拉家常。這時候,馬平凡也會摻乎進來。這兩位曾經的一方大員,現在就是兩個純粹的小孩子。
馬平凡哄著孫子,他那小孫子已經兩周多了,淘氣得很,經常把象棋拿來當糖咬。
而張萬川,兒子在外地,雖然也結了婚,可孫子歸外婆帶著。於是老兩口整天窩在家裏。好在前段時間,有老同事給他推薦了門球這門運動。
張萬川可算上了癮,經常和一幫老夥計們去打。馬平凡也想去,可有小孫子掛著,想去也去不了,張萬川便拿這件事一直氣他,說他“不自由”雲雲。
兩位老領導一見麵就喜歡掐架,這可是國人表達親近的一種特殊方式,這個方式,王建春想,或許將來他自己也會用得著吧。
……
“建春啊,你說你在家呆了有兩個月了吧。怎麽還沒安排你呢?”張萬川擊了一杆,大聲對王建春說道。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在家呆著唄。我能幹什麽去啊。這一下子,把原來所有的假都給補上了,省得我媳婦整天說我不著家。
現在啊,在家做飯、收拾屋子,全職的。”王建春心裏痛了一下,表麵上卻開著玩笑。
實際上,他也很著急。到底給他個什麽職位呢,總不能比鄉鎮黨委書記還要低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了,領導的事兒,他真是做不了主。
“領導們也都犯著愁呢。讓你回鄉鎮吧,人都滿著呢。提副縣級吧,沒職數,怎麽辦?今年又不換屆,市裏也發愁,你們這樣的,怎麽也得有個好歸宿,不然的話,以後誰還去呢?不是咱思想政治素質不高,而是現實問題。”張萬川道。
“該怎麽樣怎麽樣吧,反正總得有活兒幹。我這樣的人,領導們肯定會考慮的。”
王建春不想再談這個問題。這些天,他發現隻要碰到個認識的人,都會問他同樣的問題,有時候他都不想出門了。今天如果不是張萬川給他打電話,他恐怕也出不來呢。
張萬川歎了口氣:“這話不假。你三十多歲,正年富力強,經驗豐富。如果我是領導,肯定把你放到重要崗位上去。但我說了不算了。已經離崗的人,人微言輕,人走茶涼咯。”
當領導的,都會遇到“門前冷落鞍馬稀”的那一天,這是社會規律,也沒什麽。
不過人都是如此,一旦這種情形發生在自己身上,都會生出世態炎涼的感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