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知足常樂？
申晴急急地從辦公室拿了一套表格，跟所長說了一聲“鄉長要看財政進度”，便急步到王建春的辦公室。她知道這樣很不好，會引起所長的不滿，可她沒有其他的借口進出鄉長的辦公室。
沒有理由，她馬上會成為眾矢之的！
敲門——“……”沒有人回答。
申晴知道王建春肯定在套間裏，顧不上別人的看法，推開門走了進去。
推開套間的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心酸落淚：王建春高大的身軀佝僂著，躺在地上，閉著眼睛，滿屋子的酒氣。她歎了口氣，想把他扶到床上去。
王建春被熟悉的氣息包圍，找到了久違的感覺，嘴裏嘟囔著什麽，雙手摟上申晴的脖頸，胡碴輕蹭她的臉。
“晴，是你嗎，我要死了……”
申晴心下大慟！這個男人，隱忍了太多的東西。對自己，念念不忘，可自己，又何曾忘記過！
許一諾是個好男人，對自己，對這個家都十分負責任，可她對許一諾，始終做不到坦誠相待。
有些錯誤可以犯，有些錯誤著實不能犯，正如現在的自己。
如果當初不邁出那一步，不說出那一句話，那麽她和王建春也不會現在的相愛而不得，徒生煩惱和痛苦！
申晴掙脫開王建春的擁抱，把他扶到床上。
王建春皺著眉頭，雙手四處亂抓，想要找到那個溫暖的依靠，申晴再次掙開王建春的手，幫他蓋好被子，便徑直走出王建春的辦公室。
“請示工作的時候，看到鄉長喝多了，需要人照顧。”
她去找來鄉府辦的人，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那裏發呆。
申晴不知道還會有多少這樣的糾結時刻，王建春在清醒的時候會克製自己，可在喝多的情況下，明顯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她該怎麽辦呢？
醉酒以後到底做了什麽，大多數人是記不起來的。王建春也不例外，但他卻依稀記得自己給申晴打過電話，說了一些心裏想說的話。申晴什麽反應，全然記不起來了。
早朝例會的時候，坐在主席台上的他，看到角落裏的申晴那躲閃的目光，他明白，昨天肯定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唉，喝酒誤事！”
從酒醉中醒來的時候，辦公室裏沒有別人，天已經快黑了。一陣難受，敲敲開裂般疼痛的頭，胃裏一陣反酸。他記得在喝酒前就吃過藥了，吃藥也是難受，身體已經敗到了這個胃上。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如此反複，如是而已”，王建春心裏歎道。
從鏡子裏看著自己不再年輕的臉，什麽年輕有為，什麽仕途前程，在一瞬時都化為狗屁泡影。
他不清楚徐子怡是怎麽說服嶽母的。這位發過誓再也不來的嶽母，真的拋下了家裏的孫子孫女和老公，一個人到女兒家裏住。
跟嶽母相處過幾次，他對這個農村老太太不是很反感。雖然老太太的心思不少，但不像徐子怡那麽大炮一般。他依稀還記得，當年嶽母被徐子怡氣回家，還慫恿兩人離婚的場景。
一晃眼，幾年了，徐子怡的麻癮一直沒治好，自己呢，還是這麽湊合著過下來了。生活，有時候就是湊合嘛……
老太太是當天下午到的。
老人不傻，雖然女兒不說，她也能猜出夫妻二人之間肯定有隔膜，不然好強的女人不會讓自己過來。
女兒是什麽樣的性子，她這個當媽的最清楚，她不怪姑爺。如果真要給兩個人分責任，自家閨女能占到七成。
“不出去打麻將了？”看到徐子怡老老實實地坐到沙發上，繡起了十字繡，老太太悶聲問道。
“不去了，還打什麽啊。”徐子怡歎了口氣。
雖然自己的一雙手控製不住地想去摸麻將，可她還是努力地隱忍著，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壞了自己的大事。因為麻將丟了家，太不值當了。
“當媳婦就得有個當媳婦的樣兒。你看看你原來是個什麽樣子，打上麻將就什麽都不顧，我都看不慣，也別怪建春生氣！”
“媽，你就別說了，我這不是不去打了嗎。”徐子怡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建春這段時間怎麽樣？”她想聽到女兒說實話，雖然她知道徐子怡不會把真實的情況告訴自己，但人老成精，她能從話裏分析出些東西。
“還能怎麽樣，忙唄。以前總盼著他有出息，這回有出息了，心裏也就沒這個家了，還不如原來呢。”
是啊，真的不如原來的日子。那個時候的王建春，會拿起笤帚，幫自己打掃打掃屋子，偶爾還會下廚。可現在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整天吊著個臉子。
徐子怡心裏悲傷。
“你整天什麽事兒也沒有，把家照顧好就行了。你不是個要尖兒的人嗎，這回建春給你長臉了。到頭來知道長臉不見得是好事兒了？”
依著老人家的經驗，有得到，就得有失去，什麽好事兒都給你留著，門都沒有。老天不會這麽給人麵子的。
徐子怡嗔怪道：“你這個老太太，專往人心窩子上捅刀子！”
“你看看你，還有啥不知足的。軒軒那麽聽話，已經上了小學了。建春呢，有出息，你不愁吃不愁喝的，連個活兒都不用幹。
現在有個時興的詞叫‘全職’？你不就是‘全職’嗎。人哪，得知足，我媽，也就是你的外婆常講——‘知足常樂，能忍自安’。什麽事兒都得看開……”
“哎呀，媽，你就不要說了，你又不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徐子怡嘟囔道，“建春上班，軒軒上學，我一個人在家裏有多難受，你知不知道？我不出去打麻將，我能幹什麽？”
老太太瞪眼道：“什麽都能幹！農村有地，城裏有活兒，哪有什麽可發愁的。還是那句話，你呀，就是惰性生了，又不知足！”
聽著母親的嘮叨，徐子怡心裏不是個滋味，自己真的是不知足嗎？有誰知道王建春對她的冷淡？
所謂家庭，所謂家庭生活，有愛才是，如果夫妻二人連最起碼的溝通和交流都沒有，還能怎樣。
自己的父親一直很愛母親，雖然對那個時代的農村人來說，愛很奢侈，所謂的愛，也就是兩個人一起搭夥計過日子，一起傳宗接代，一起延續香火。
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上學的時候，她努力，想出人頭地，可畢竟氛圍不好，智商有限，失敗了，嫁給了“績優股”的王建春，坐等看漲，是不是有愛，她認為還是有的。
母親來了，是一個籌碼，她可以把王建春拉回到自己的身邊，雖然是形式上的，可既然有了形式，內容也就不遠了。
“建春，媽到了，你早些回來。一起吃個飯。”
“好啊，接風宴不能少。”王建春滿口答應道。
小小的家宴，能讓人體味到真正的溫馨。
到上青坪工作以後，經過努力，各項工作都已經步入了正軌，他這個鄉長也輕鬆了些。
一到下班時間，他便出了大門，既然說了，就照辦。一路無話，到了城裏，想起嶽母剛來，還是買些新鮮的東西為好。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想要買些什麽，隨便買了兩樣水果，提著上了樓。
聽到腳步聲，徐子怡的心沒來由地緊張起來。看到王建春手裏提著東西，她的心情霎時間開朗了。
“媽，你怎麽來的，也不說個準確時間，我好去接你，家裏的車不是現成的嗎。”王建春客氣道。
“接什麽啊，有手有腳的……先喝點水……還買這麽多東西，家裏不是有現成的嗎。”低頭看了看廚房地上一堆水果，才發現買重了。
“買了就多吃了唄，多吃水果好。”王建春應付了一句。
四口人開始吃飯。嶽母是個很健談的人，說著村裏的大事小情，徐子怡一直搭著說，嘮得很熱鬧。軒軒也不消停，一直嚷嚷著幹這幹那。王建春有些頭疼，吃得不多，就放下了飯碗。
“建春，怎麽吃這麽少，一個大老爺們，多吃點兒。”嶽母笑著說。
“中午陪客人，肚子到現在還飽著呢。”王建春摸了摸肚皮，“媽，您多吃點兒。”
“嗯，我不少吃，越是老了，飯量反倒好了起來。比你一點不少吃。‘一個姑父半個兒’，在你們這兒，我不拿自己當客。”這類話，王建春聽了很多次，嶽母似乎很愛講這樣的話，不管是拉近關係也好，還是真心這麽想也罷，反正王建春聽了心裏有別樣的滋味。
吃罷飯，徐子怡在廚房裏收拾，嶽母坐到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王建春拉家常。
徐子怡收拾完，從床箱裏拿出了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裝作很自然地放到了王建春的床上。
“軒軒，今天晚上跟姥姥睡還是跟媽睡？”徐子怡坐到軒軒身邊，摸著他的小腦袋，問道。
“當然跟姥姥睡了。”軒軒很配合徐子怡的想法，手裏拿著一本童話書，騎在王建春的腿上，不老實地踢著小腿兒。
王建春撫了撫額頭，這個問題終於還是來了。本來兩個人是夫妻，睡在一張床上沒什麽。可不知為什麽，他實在不想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他也知道原因，或許自己應該努力，改變一下現狀。
那個人已經結婚了，他在守著什麽，或者說一直在希望發生一些什麽？潛意識告訴他，他並不想冷落徐子怡，可身體真的很忠誠，隻要看到徐子怡，就像被什麽控製住，很難有那份ji情。
王建春覺得自己很齷齪，他也知道這樣對待徐子怡是不公平的，可他沒辦法，在感情麵前，他始終是一個失敗者。
跟徐子怡想像的一樣，軒軒和姥姥早早去睡了。軒軒並不是一個纏人的孩子，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主動跟姥姥去睡，徐子怡不管了。
她聽人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既然有動物性，就有生理上的需要。她和王建春，已經一年多沒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失敗，在這場角逐中，她是失敗者。這些想法，王建春並不知道。王建春什麽也沒有說，睡在自己身邊的，本來就應該是徐子怡，為自己爭取一下做妻子的權力，無可厚非。
兩人之間話很少，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她是一個“麻將女人”，王建春一直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她給了自己背叛一個很好的借口，整天打麻將，不顧家，任何人談到這些，馬上會編排徐子怡的不是。
王建春背對著空著的那個方向，假裝已經睡著了。他知道徐子怡想要什麽，他也知道她不會像往常一樣發脾氣，因為對麵的屋子時，就住著她的母親。
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傳到耳朵裏，王建春皺著眉，被子被掀開，女人的胴體貼上了自己。王建春心裏一緊，或許是長久沒有愛愛的緣故吧，心裏竟升騰起一種願望，想回過身來摟住這個女人。
“不是她，不要想……不要想……”他在心裏反複告誡著自己。徐子怡把自己的身子跟他貼得緊緊的，一隻手搭了過來，輕輕地劃過他的小腹。
也許不太注重鍛煉的緣故，徐子怡明顯感覺到王建春的皮膚不再像原來那樣有彈性。
“睡覺吧，我累了……”王建春睜開眼睛，拿開了徐子怡放在小腹處的手。
徐子怡怔住了，這麽長時間，王建春仍然是這種態度，難道，兩人之間真的無法挽回了嗎？她本不是個愛哭的人，跟王建春吵架多厲害，她也不願意流淚。
可是今晚，王建春這冷淡的動作，實在是傷透她的心。她想發火，但王建春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發火又能怎麽樣，總不能告訴母親他不和自己過夫妻生活才吵架吧！
越哭越想哭，越哭越憋不住。
“嗚嗚……”徐子怡輕聲的抽泣著，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裏，努力克製著。
王建春聽到了她的抽泣聲，這樣的徐子怡倒是自己沒有見過的。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人，點火就著的脾氣倒還在其次，像今天這樣自己冷落了她，她受了委屈而不還擊的事兒，實在太少見了。
【王建春你就TM是個混蛋啊！，徐子怡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唉，有些事，還是忘記吧！
他輕歎一聲，回過身來，把胳膊插到徐子怡的脖子底下，把她抱進了懷裏。
徐子怡的身子有些僵硬，手像似不經意，撫上了他的胸膛。
“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真地很累！”他的聲音很低。
這樣就可以了吧，一個懷抱，足以證明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黑暗中，徐子怡嘴角輕扯，露出難得的微笑。
（今天不斷章了，要一口氣讀完才有感覺。對標題這句話，我是質疑的，至今仍沒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