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隔閡滋生
“不用總這樣,軒軒奶那麽大歲數了,而且又是個老病號,不管怎麽都得走,你再傷心也沒有用,人都走了,日子過得好,這才是老人們願意看到的。”徐子怡看到老公一副不開心的樣子,總是一個人麵對著窗戶發呆,有些擔心,便勸解道。
王建春看了徐子怡一眼,沒有說話。無論是母親在病中,還是去世後,他對徐子怡的表現很不滿意,一直隱忍不說,是為了她的麵子,也是為了自己的麵子。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把臉丟在眾人麵前,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
徐子怡淡淡道:“你怎麽不說話?不想說就去睡覺吧,早點休息,這些天也夠累的了。”
王建春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房間前。
“哎,睡覺前先泡泡腳吧!熱水已經燒好了,腳那麽臭,不洗就上床睡覺,自己不難受啊?”徐主潔跟在王建春身後叨叨。
“不洗了,累!”
好不容易說了一句話,還是能讓徐子怡發火的話。
看著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徐子怡也沒辦法,不洗就不洗吧,反正再臭也臭不到自己。
……
馬上要過年了,王建春想著東口蔬菜應該上市,這段時間他老在忙家裏的事情,沒有顧及這件事。
到東口村的時候,正巧看到基地旁邊停著兩輛大卡車。王建春一直陰霾的心稍稍有些喜意——西紅柿的銷售應該沒有問題。
“王書記,你來啦?有些日子沒見你過來了。”冷家平正忙著從棚裏向外搬盛滿西紅柿的箱子,看到王建春過來,急忙打招呼。
“嗯,是有一段日子了,怎麽樣,能賣不少錢吧!”
“是不少,我都沒想到,這個大棚這麽掙錢。我這一個棚,毛收入怎麽也得一萬多塊。比幹什麽都強,這路子算是走對了。”
火紅的西紅柿一箱一箱地擺在棚裏,宛如珍寶。
正在跟冷家談著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申晴的,王建春的心裏沒來由地暖了一下,趕緊走到一邊人少的地方。
“這段時間,你還好吧?”一句淡淡的問話,王建春似乎看到了申晴明亮的眸子時,帶著深情,帶著擔憂。
“嗯,你呢?”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已經有不少天沒看到申晴了。
“挺好,聽他說,家裏老人沒了?”
這個“他”,應該是許一諾吧,母親去世的時候,許四兒、許一諾和肖亦鐵都來過。
“我母親病逝了。是一諾告訴你的吧。”
“嗯。生老病死,誰也主宰不了,不要太傷心了。他說你心情很不好?”申晴小心地問,話裏滿是擔心。
“我知道,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在醫院的時候,病有好轉,可我沒有堅持讓她住院,聽了她的話,讓她出院了,出院不到十天,就複發了。我媽走了,怪我!”隻是想把心的話告訴她,雖然不想給她增添煩惱。
“我,去看你吧。你在鄉裏嗎?或者,我等你。”申晴的聲音很低,可能打電話不太方便吧。
“不了。還是暫時不要見麵吧,壞情緒,會傳染的。”王建春拒絕了,不想把壞心情傳遞給最愛的女人。
“你在鄉裏?”申晴問道。
“不在。不要來吧,有的事情,還得靠自己來排解。我想你,很想你,可是我不想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王建春不知道為什麽不想見申晴。真的怕情緒傳染嗎?他自己不知道。
申晴放下電話,十分惆悵。
他不需要自己,他遇到了事情,不跟自己說,半個多月的時間,他一個電話也沒給自己打,也沒有告訴發生的事情。他的心裏,是怎麽想的,自己究竟在他心裏是一個什麽樣的定位?
申晴猶豫了,莫不是自己錯了?是不是應該重新判斷兩人的感情?
她真的很想見到他,想讓躺在自己的懷裏,撫開緊鎖的眉頭,聽他訴說那些不開心的事兒。可是,他不想見到她,為什麽?為什麽他不想見到她!
……
母親的離去,讓王建春一時緩不過勁兒來,母親離去時那淒淒慘慘的場景總浮現眼前。那一段時間,他的精神很不好,雖不至於影響到工作,但似乎比以往少了些激情。
在家裏,徐子怡不敢惹怒他。她發現王建春的脾氣似乎有些過大了;在單位,同事們看著不修邊幅、失去往日神彩的方書記,也是避而遠之。
過年,不像以往那樣回到家裏熱熱鬧鬧的,雖然也回去,可母親離世的情景還在,看著老父一副病容,王建春更加自責,雖然沒有人埋怨他,可從父親的眼神裏,對母親的思念仍然折磨著他。
王建春也想把心態調整過來,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回到原來的狀態,可他辦不到。
申晴也很傷心,王建春不願意見到她,她已經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王建春了,對他刻骨的思念整日侵蝕著她,人也越發得消瘦起來。
許一諾仍然沒有放棄,一直來找申晴,來溫暖她。在下青坪的人看來,兩人儼然成了一對。
一次次午夜夢回,一次次從思念中醒轉,申晴不知所措。撥了一次又一次電話,一次又一次掐斷,申晴不知該怎麽辦,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找王建春。
因自責消沉下去的王建春,每天往返在家與單位之間,沒有了思想,沒有了自我。痛到極點了,就跑到母親的墳上,呆呆地坐上半晌。
“這段時間看你不在狀態,怎麽回事,能跟我說說嗎?”任誌永看出了王建春的消沉,把他找來談話。
“沒什麽,可能前段時間我媽去世的原因吧。”
“生老病死,誰都無法回避。今後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遇到一次消沉一次,那怎麽行?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單純這件事兒,不至於讓你消沉至此吧?”
任誌永遞給王建春一支煙,王建春接過來,這段時間他把抽煙的習慣又撿起來了。
“真的沒什麽,我不會影響工作的,這點任鄉放心好了。”猛吸一口,王建春的臉埋到了煙霧裏。
“這裏沒有鄉長、沒有副書記,隻有兄弟,如果你把我當成兄弟,你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不瞞你說,看你這個樣子,我著急!”
任誌永凝視著王建春,想要把他看透,想從他的眼神裏讀出內容,可他看不到,王建春的眼神太深了。
“你說,人這一輩子,究竟在活什麽?”
王建春莫名其妙的一問,讓任誌永心裏一動。
這位年輕幹部這是在想什麽?
“我不知道你怎麽會這麽問,但我可以感覺到你的心裏,困惑著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是一個很深奧的哲學命題,我回答不了。或許馬克思行。
建春,不要想得太多,人生如棋,能看出去三步五步就行了,非要拚命看出去十步八步,那不是我們的能力所能達到的。”
“話是這麽說,可這是一道必答題吧?就像我媽,如果我不答應她出院,她不可能複發。我明知道我媽一輩子愛幹活兒,就不該答應她出院的要求。她一走,我們兄妹倒好說,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可我爹呢?
“雖然他不說什麽,可一回家我就能感覺到他的壓抑。我媽這輩子,為我爹活,為我們活;我爹呢?活著是為了我媽,為的就是能有個陪我媽說話的人。
老人最怕給孩子們添麻煩。我媽走了,照顧他的責任就會落到我們哥幾個的身上,這是我爹最怕的。”
“建春,你想的太多了,你孝順,這是最好的品行。你媽去世了,每個人都難過,這是人之常情。可如果你在這件事上轉不過彎兒來,這可不是你媽希望見到的。走,跟我到市裏去轉一圈兒,散散心。”
王建春沒有拒絕,跟任誌永一起到市裏。任誌永的話能起多大作用,王建春不清楚。
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兩旁的行道樹飛逝,任誌永感覺此景頗有股豪邁之意。他透過後視鏡裏看王建春——後者正盯著窗外,消瘦的臉上沒有表情……
轉眼正月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到來了。農村人習慣過陰曆,元旦不是年,春節才是新的一年的開始。鄉鎮工作也是如此,一出正月,工作堆起來,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向琪不聲不響地送來了一份文件。
王建春拿起這份文件的複印件,一看標題,不由振奮起來——這是一則公開公開選拔領導幹部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