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調兒
“大伯……”許正安正想說話,被許長生製止了。
“你小子在外麵這麽多年,會說話了,不混了?正安,你也是的,你爹正住著院呢,跑回來要錢?你先別說話……”
“你們家裏的事兒我都知道,你別看今天上午我沒去,我心裏是有數的。砍人家的樹,這事是許四兒你不對;你爹找人吵架,不會好好說話,這事兒你爹也有錯。我看這錢哪,得兩家都出。”
許長生這人還算公正,這件被他一掰扯,旁邊圍觀的人都從心裏佩服,還是老支書,句句能說到點子上。
“我不服,我沒有碰他,他的病不是因為這事兒出來的,他早就有病。腦袋上的傷我治,但病我不治!”許四兒一擺手,這回突然講起理來了。
“沒這事兒,我爹能犯病嗎?根在你這兒!”許正安寸步不讓。
“我說根還在你那呢,你爹有病,你不給治,整這碼子事兒讓我兜著。我告訴你,你別做夢,我還覺得你爹是故意的呢,故意整這一窗子事,嫁禍給我,讓我給你們治病,別打如意算盤了。”
旁邊的人群又一陣嗡嗡聲,有的竟然開始譴責許正安來。
“你放屁!拿不是當理兒說。”許正安急眼了,“大伯,你聽聽,說我不給我爹治病,我爹是什麽身板兒?你最知道吧,平時吃飯都得吃兩碗,比我媳婦吃得都多。那病是因為你急出來、氣出來的!你不出錢誰出錢?!”
這下好,一個比一個會狡辯!
“算啦,算啦,反正你們都不聽我的,我也沒辦事,明天叫鄉上的人來吧,懶得管你們,都散了吧,明兒讓鄉上來給你斷斷!”許長生一揮手,人們陸陸續續地走開了,大晚上的,還是回家比較舒服一些。
“別人不行,叫那個王建春來,我聽王建春的!”許四兒叫嚷著。
不用他說,這個事兒隻能王建春來,王建春是包村幹部,而且一開始就是他在處理這件事兒。
許長生老人斜了許四兒一眼,嘴裏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麽,竟轉身走了。
接到許長生的電話時,已經正是飯點。
王建春放下吃到一半的飯碗,馬上推出摩托車,跟胡天佑說了這件事。胡天佑給他派了個幫手——司法所的小馬。兩個人騎車一輛摩托車,一起向許家溝趕過去。
……
……
事件雙方都已經聚到了許長生的家裏。
雖然村裏有辦公場所,可是年久失修,破破爛爛,許長生不想去。他對村部也有自己的想法,想把原來的老院子賣了,再建一個新的村委會,可又沒有錢。
所以大喇叭、辦公桌什麽的,他已經都搬來自己家裏。他方便,村裏的人們也已經順腳兒了。
一通寒暄過後,王建春開始“判案”,他采取的方法是打麻將方法中的“一個調兒”,不讓兩個人在一起商量,而是逐個兒擊破。先叫出來許正安,到廂房裏——許長生家的廂房,是用來做廚房的,條件差點。可沒關係。
許正安認識王建春,知道他是鄉上的人,經常在村裏看到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口碑還不錯。
“我認識你,你經常來我們村。”許正安不等王建春說話,搶先說道。
“你認識我就好,這事兒就好說了。許四兒是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想表明一個觀點,別把他逼急了,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許正安沉默。
他又不傻,不是沒有想過王建春的顧慮。但遇到這種情況,不是訛人不訛人的問題。多要點兒,自己就少花點兒。農民嘛,掙點錢都不容易。
“那你說怎麽辦?”許正安倒是沒有生氣,他知道王建春與兩個人都沒有密切的關係,他的立場應該是公正的。
“大頭他拿,你也適當出點,給他順點氣兒。他經濟條件好,而且確實是他惹起的這件事兒。他私自伐樹的事兒,我也會秉公處理。我問問他,看他能讓步到哪種程度,你先到正屋呆一會兒。”
“我相信你。”許正安思慮一番,覺得王建春的話還是靠譜。有他出麵,自己即便少拿點,也能省去許多麻煩。
……
……
把許正安送出去,王建春又叫來了許四兒。
“王所長,給你添麻煩了,這點事兒還讓您跑一趟。”
許四兒一進屋,便忙著寒暄,拿出煙來遞給王建春。看這架式,就知道是個在外經常闖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