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許山的父母？
不用介紹，黃風一眼就認出他們。他見過兩人的照片，常常見。
黃風的心莫名一緊，仿佛被手攢住一般。
他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
許山的父親雖然對著黃風微笑，可那笑容一看就是擠出來的，那麽僵硬，那麽苦楚。而黃風並未多留意他的微笑，默然的看著他的頭發。
一頭亂糟糟的白發。
很刺眼。
許山母親的目光一直盯著宿舍門，一眼未看黃風。她微微弓著背，身體不時的發抖。
黃風的噪子突然變得好幹，好像久未說話一樣幹澀的道：“我是許山的室友。”
他默默走到門邊，許山母親還是沒發現他的出現，依舊站在門前，還是許山父親拉開她，黃風才打開門，讓兩人進來。
“這是許山的……”黃風指著許山的床位想介紹，卻發現自己多嘴了。
兩個人一進門就看向許山的床位。
許山母親猛然向前兩步，踉踉蹌蹌沿著木踏板走到上鋪，一腳沒抬起，滑了下來。黃風想去扶，她已經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去，爬到上鋪，把頭埋在許山的被褥裏。
嗚嗚嗚……
沉悶的哭泣聲從被褥裏傳出，揪人心碎。
許山父親走到許山的桌子前，輕輕扶過桌子，扶過書藉，最後拿起桌上那張全家福。
藍天白雲下，許山和他弟弟站在父母中間，所有人都拉著手燦爛的微笑。
“這張照片，是小山融合了天啟石之後照的。看，他笑得多開心多自信。”許山父親手指摸著許山的頭像，聲音輕輕的，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黃風僵硬的站著，不知該做什麽。勸？怎麽勸，勸什麽？什麽樣的勸，能讓這兩個失去兒子的父母放下悲傷？
宿舍裏，尖厲的揪人的哭聲，輕聲的細語，讓黃風覺得莫名壓抑。
良久，許山母親抬起頭，緊緊的抱著枕頭，像是抱著許山一樣。
許山父親的聲音高了一些，“謝謝你沒把小山的東西丟掉，我們來之前還擔心……謝謝你。”
“不……客氣。”黃風想過把許山的東西清出去，可他一直忙著，忙著忙著就忘了。
許山母親眼睛迷離，像是自語，又像是跟黃風念叨，“小山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懂事，學習特別好。他呀，從小就想做個能力者。”
她停頓了會，臉上居然露出微笑，“他很努力，我們家境普通，沒辦法弄到天啟石。小山沒抱怨過我們，自己努力著，前兩年我們那兒有場比賽，獎品是天啟石，小山很激動，報名參加了比賽。”
“他那時才多大點，對手都很強，他一場一場的堅苦的比賽，最終贏了天啟石，自己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她又哭起來，“他那麽的努力，那麽的要強，結果卻……我的小山啊。”
許山父親沒哭，可眼淚早已打濕相框。
“聽老師說，小山是和隊友一起去荒野的？你知道他的隊友是誰嗎？”她抽噎的問起黃風，這是她第一次看向黃風。
望著她亂成一團的幹枯頭發，黃風沒有隱瞞，“我就是他隊友，我們一起去的荒野。”
許山母親猛的起身，想從木梯下來，因太過著急，直接滾了下來。她也不覺疼，拉著黃風的腿爬起來，聲音尖銳，眼睛陰厲可怕的晃著黃風大喊。
“你們一起去的荒野，為什麽小山死了，你還活著？為什麽你沒死？為什麽？為什麽死的是小山？是不是你害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劇烈的晃動黃風，想把黃風晃散架。
麵著學生會調查，黃風可以拿出小金人的實力侃侃而談，可麵對她，黃風的高超演技沒了，一點也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說許山是叛徒？所以該死？
他已經死了，黃風不想讓他父母知道他身上的汙點。而且，是自己人殺了許山這話，他也說不出口。
“秀枝！”許山父親拖走她，抱著她向黃風道歉，“對不起，從知道小山走後，她的精神一直不好，你別介意她說的話。”
她就爬在許山父親的懷裏，拳頭一下下捶著，“為什麽小山死了？小山怎麽能死？”
這一刻，黃風後悔了，後悔許山死在荒野。如果自己沒暈，如果沒殺許山，他的父母就不會這麽悲傷。
可是，後悔又能如何呢？
黃風靜靜的呆著，自責的看著許山父母。他們哭了一會，慢慢的收拾起許山的東西，慢慢的，緩緩的，輕手輕腳，似乎一用力一急，這些東西就會壞一樣。
黃風沒去幫忙，任由他們從中午收拾到下午。
萌萌開心的來找黃風吃飯，看到這一幕，臉上的開心變成了傷感。
郭敏和秦羽不知為何也來了，四個人等著許山父母收拾完東西。
“打擾了你一下午，我們該走了。”許山父親背著重重的行李，拉著許山母親就要走。
“大叔，請停一下。”沉悶一下午的黃風突然叫住許山父親，快速掏出一顆天啟石遞給他。
“這是許山的風火棍，請你們收好。”
雖然天啟石珍貴，雖然許山死有餘辜，可黃風不願留下它，它應該屬於許山父母。這，就算是道歉吧，對殺死他們兒子的道歉。
對許山，黃風沒有歉意。
“不，不，你把它拿走，我們不要，我們不要，是它害了小山，是它害了小山。”許山母親想搶走天啟石。這天啟石是罪惡之源，是吞了自己兒子的可怕怪物。
“秀枝！這是小山的夢想！是小山的遺物！”
“都是他害了小山。”許山母親雖這麽說，卻沒再搶奪天啟石。
“謝謝你們。”許山父親再次謝過黃風，拉著哭泣的許山母親走了。
四個人在宿舍裏又悶了好久，黃風看到秦羽右手正滴著鮮血，暗罵自己大意，走到他身邊，拍拍他道：“別自責，不管如何，許山背叛了我們，還想殺死我們。你聽從江玫導師的話，滅掉許山是應該的。如果我沒暈，我也會下這樣的命令，甚至親手殺了他。”
“我知道，隻是……”
是啊，道理都知道，可看到許山父母如此悲傷，誰又能鐵石心腸不心生自責呢。
大家都沒心情吃飯，黃風送走他們後，看著空下來的床位，深深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