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誰擔一夕滅門痛
而此時他是那樣的慶幸,在她的身邊有那樣一個人一直在保護著她。
暗處,張纖纖靜靜的看著他走遠的身影,掙脫開那禁錮著自己的如同鐵拷一般的手。
“是你?”
看清眼前之人,她的眸子裏閃過幾絲詫異。竟然是他,那個曾在靜安寺救過她的人。
那人似是並不在意她的詫異,隻淡淡的說道:“主子遠在紅楓國,有要事無法趕回,已經知曉了你的事情,差我送你過去。”
主子?張纖纖乍聽這個稱呼到有一絲陌生,但又瞬間想起他好似是莫離的人,心中頓時一喜。
“莫離他還好麽?”完全興奮的表情,與方才的頹廢尋死判若兩人。許久不曾聽到莫離的消息,沒想到他竟還在一直關注著自己。
伴她一路走來的這些人中,竟也隻有莫離是讓她可以完全信任的感覺。 “他……病了!”若非如此,他定會親自回來接你。”
眼前的人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字一句都說得平淡。
病 了?這兩個字讓張纖纖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緊張,病了,嚴不嚴重?
想著自己在留在這裏也沒了意義,又掛念莫離的病情,她還是決定隨眼前之人都一趟。
“那我們走吧!”
幹脆的一句話,到讓那人有些遲疑,她就這樣走?走得這樣幹脆?連什麽東西都不用收拾的麽?
“怎麽了?”見他許久沒有跟上來,張纖纖回了頭狐疑的問。
那人搖了搖頭,抬腳跟了上去。
將張纖纖安置在迎春樓之後,他說是去一個地主取東西。
而張纖纖也順帶收拾了眼東西帶在身上。
下午之時,日落向西。她此行要去的方向!眼前紅橙橙的一片,馬車上的薄簾遮不住窗外醉人的景色。
幾匹快馬飛快的從她所乘坐的馬車旁呼嘯而過,那騎術,一看便知是久在馬背上生活的人。
“快快打開城門,安國將軍回都啦!”
響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張纖纖聽到安國將軍的名號,本能的抬了頭去張望。
隻見那幾人為首的位置,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正麵無表情的盯著城門處,雖看不清他的容顏但僅一個背影,也看得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霸道之氣。
張纖纖的心中驀然一沉,眼光便暗了下去。
“姑娘還是莫想太多的好,這景落城的事已經不關你的事了!”
淡淡的聲音,似是百年難變的語調。讓張纖纖的心瞬間清醒,朝他淺淺一笑,目光也再不四處去看。
馬車一路行走,始終不曾停卻也並不趕,許是有莫離吩咐要好生照顧,那人除了冰冷之外,將所有事情安排的到也周到。
各處美景,各地都是她所沒見過的風土人情,漸漸的讓她開始不在用大半的時間去想那些讓她傷心之事,開始投入到那些美景之中,不自覺就放鬆了心情。
然,此時的景落城,卻非常的熱鬧!
古勝去回都第二日,大葬古清拓,古須眉。幾乎牽動了整個景落城的人來為古家兄妹送行。
一為表對這安國將軍的敬意,在者,古家之事出的蹊蹺,卻惹人憐惜,不由都對古家抱了一絲憐惜之情。
兩口棺木被抬到古家祖墳,都說入土時間便是人重新投胎的時間。早已相師為古家兄妹選好了時間,期待下一世的他們能夠大富大貴,一生平安。
深秋的正午,因為下著連綿細雨而沒有一絲暖意。
古勝雲一襲黑袍,駐足在那兩口棺木麵前。眼中全是悲戚,那緊握成拳的手卻又泄漏出他的怒氣。
眼睛落到稍小的那口棺木身上,眼中的悲憤更是難以在壓製。那是他最疼愛的女兒的棺木,那裏麵,卻隻有她的一套衣物。
他古勝雲,保得了景落一方安寧,卻未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抬棺,入士!”
時辰到,鑼鼓喧鳴。幾人抬起放在一旁的棺木,緩緩放入那早已挖好的墳坑。
古勝雲看著那兩口棺木慢慢沒入土下,兩行老淚潸然而下。
填土,修墳,立碑。所有事情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
古清溯看上那石刻的古氏清拓之墓幾個字,終於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四弟,五妹,二哥無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古勝雲聽到古清溯的聲音,竟有片刻的暈眩。還是一旁陪同前來吊唁的朝臣幫他穩住了身子。
他揉了揉額頭,將目光定向跪地的古清溯身上,突然朝身後說到:“拿馬鞭來。”
“將軍。”隨從似是看出他的用意,有些遲疑的叫了一聲。
古勝去卻似是沒有聽到,那定在古清溯身上的目光使終不曾離開,再次厲聲重複:“拿馬鞭來。”
冰冷的聲音再這雨水的澆灌之下,顯出愈發讓人懼怕的寒意。那隨從看見古勝雲那張明顯不容商量的臉,默默退了下去。
片刻,那隨從神色擔憂送上馬鞭,擔憂的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古清溯,而後無能為力般的斂著眼神退了下去。
古勝雲是今日最愛關注的人,所以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有人帶著幾分茫然,有人帶著幾分猜測。
隻見他緩緩的走到距離古清溯不足一尺的地方站定。冷身說了兩個字:“起來。”
那聲音一如平日的粗礪,卻比平日更冷一分。古清溯心中更加悲戚,哭得越發傷心起來:“父親,是孩兒沒用,孩兒……”
一句話還不曾說完,古勝雲手中的馬鞭便用了十成勁道朝他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在這空曠的古家祖墳內,讓人頭皮不禁發麻。光聽這聲音便知那力道有多大。
擔憂的朝著古清溯看過去,隻見他的後背上,那馬鞭落下的地方衣服已經裂開,有血從那裂開的衣服中溢了出來。混著那雨水,不過瞬間已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模樣。
古清溯緊咬著下唇,那一聲因為太過突然而本能的尖叫之後,再沒有發出一絲一點的聲音。
而古勝雲則依舊那那冰冷的一張臉,依舊是那冰冷的聲音:“這一鞭,是打你做我古家的男兒不合格。沒能保護好兄妹我不怪你,但我瞧不起你現在的這副樣子。”
說著,第二鞭又打了下去:“這一鞭,是讓你清醒。拓兒與須眉的死雖有你的責任,但真正的凶手說不定此時正躲在暗中看笑話,你憑什麽替他背負罪責。”
古清溯此時的後背長長的兩條傷印,從後頸處一路蔓延至腰部。似是兩條泥壕,不平整的傷口幹咧咧的炸開,讓看著觸目驚心。
而他卻使終咬著牙不發一言。古勝雲看著古清溯背上的傷口,臉上閃過一絲肅殺的暴怒。
“站起來,去找到那害了你兄弟妹妹的人,殺了他,你才有資格跪在這裏。”
絕情的聲音帶著讓人心寒的冷意,但古清溯卻知道這是他心中的痛。他了解他的父親,他不是沒有表情,他隻是習慣了用這樣的冰冷來麵對所有的事情。
因為在戰場上沒有人給他笑的時間,而在他的拚死廝殺之下被保全的國家,也沒有給他可以笑的機會。
他一生隻見父親笑過兩次,第一次是妹妹出生,第二次是他隨他上戰場卻與他走散,他在外麵流落了幾日之後才回到軍營,那個時候他笑了。
方才挨打時沒有流出的淚水,此時瞬間傾瀉而下,他抿了瑉唇。那雨水中不知是不是含著自己的淚,有幾絲鹹意。
雙手撐膝,他試探著要站起來。卻因為一動便牽動背上的傷口,疼得快要窒息。
抬腿,跪下……如此反複,卻總也站不起來。這時,一雙手伸到了他的眼前,他怔怔的盯著那手腕處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的手,慢慢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那是父親的手,他是要他站起來。不光是站直了身子這麽簡單。他是要他重拾信心,站起來,去為自己的過錯負責。他沒能保護好兄妹,他不怪他。卻不能容忍他因為悲傷而變得渾渾噩噩,他要他站起來,回到曾經的自己,去尋那害了他的家人的人。然後,報仇!
兩雙眸子在雨中對視,一個冰冷,一個堅毅。這是一家人,這個家還在,這個家所遭受的橫禍,他們定會一點一點的查清楚。
古清溯借著古勝雲的力道站起身來,背部的疼痛讓他的腰板不能挺直,但那堅毅的眼神正說明,他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好了為自己枉死的兄妹報仇。
“拓兒,眉兒。你們一路走好!你們安心的走吧,你們的仇,我們定然會報!”
那一刻,古勝雲瞬間蒼老的聲音句句悲戚。久久的抬頭看著那陰沉的天空,似是在目送著兩個孩子的離開。
而後,聲音篤然變得淒厲:“想滅了我古家的人,你聽著,我古勝雲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會讓你付出代價!”
那聲音已經有些撕心裂肺,久久回蕩在這空曠的山穀。人們或憐憫或同情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臉上的表情一如他的沉重。而此時,他們尚不知,這隻是個開始!而以後讓他們沉重的就不在是對古家一夕滅門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