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歲歲常相見
到了次日清晨，朝陽因被楊逍打傷臥床不起，曉芙前去探望，端上了湯藥。
??“多謝夫人。”朝陽喝了藥，臉色依舊慘白如紙。
??“隱兒說你昨夜還嘔了血，我讓雁兒再做點補血益氣的膳食給你送來。”曉芙一旁說道：“你還年輕，別落了什麽病根子。”
??“我自生自滅慣了，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麽。”朝陽似是毫不在意，他頓了頓，又說道：“我爹娘從小就不管我死活，把我賣到太子府換錢，我真是羨慕公子有爹娘陪伴。”
??曉芙心中微微一怔，又想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不知其是否吃飽穿暖，心下更是難過。朝陽見狀，便順著曉芙的情緒試探性地道：“夫人想起小姐的事呢？我聽範右使說，夫人和女兒於應天府失散，不知所終。”
??曉芙愣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你好好養傷。”說罷正要離去，隻聽得朝陽在身後說道：“小姐當年被奸人所害，離開父母親人。夫人！我和小姐也是一樣，我是江南人，不想離開家鄉去昆侖。”
??“你別想這麽多了，先休息吧。”曉芙還是敷衍了兩句後便離開房間。朝陽不知曉芙是何態度，有些焦慮。他伸出右手又仿著昨日楊逍的樣子，攬起一絲青氣，隻覺得指尖內力充盈，他從未試過如此高超的內功心法，心下興奮不已，更是堅定了自己不願離去的決心，
??又過了數日，範遙不願再拖延，決定翌日便帶人西行昆侖。而這日午後，朝陽於雷雨中跪於楊逍的書房門口，請求楊逍將他留在淇園。大雨伴著雷聲瓢潑而下，朝陽早已渾身濕透，楊逍似乎毫不所動，範遙和隱兒多次勸阻朝陽，可他依舊不願放棄。
??“已經兩個時辰了。”曉芙正在為楊逍磨著青墨，彼時楊逍正在屋內參詳補足先天功，似乎完全無心窗外的人。
??“你怎麽關心起那個少年呢？”楊逍放下手中的筆，對著曉芙微微一笑。
??“這孩子身世淒苦，近日又想起了我們的女兒，若是她還活著，也希望收養她的人善待於她。”曉芙也放下了手中的墨，為楊逍遞上了一杯清茶。
??“傻丫頭。”楊逍將她的茶放下，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整理她的發絲，溫柔道：“都聽你的。”
??到了夜裏，大雨已經停了。院中的竹子似是又長了一些，空氣中氤氳著泥土清香，楊逍打開房門，他一身青色長衫，步履翩翩而出，走到朝陽身前。朝陽抬眼，隻見他依舊麵容冷峻，眼中帶著絲絲殺意，仿若自己初見他的那日。
??“我讓你跟範右使去光明頂，本是教令。”楊逍冷冷說道：“在明教，抗令者殺無赦。”
??朝陽看著楊逍的雙眼微微放大，一陣涼意滲進他濕透的衣物，他的喉間吐出了幾個字：“楊……楊教主.……”
??楊逍冷冷凜視了他片刻，緩緩說道：“你未正式入我明教，不算是明教弟子，也無論教令。你既不願意去光明頂，我也不強求。”
??“多謝教主。”朝陽聽了楊逍的話，急忙磕頭。
??“你非明教弟子，我也不會教你武功。”楊逍繼續冷冷說道：“曉芙和隱兒既和你有眼緣，你日後跟著隱兒讀書吧。”
??“楊……，.楊教主。”朝陽聽得楊逍說的話，心情又跌到了穀底，他欲抬頭辯解爭取，卻見楊逍冰冷的眼神便再也說不出半句，隻是朝他磕頭。
??楊逍也不再和他糾纏，直接走過了朝陽的身旁，前麵站著的範遙和隱兒低聲喊了一聲他“教主”、“爹爹。”
??“光明頂的事，再作安排吧。”楊逍伸手拍了拍範遙的肩膀，又俯身對隱兒溫柔道：“進屋吃飯吧。”
??隱兒點頭應和，跟著楊逍回屋，進門前他轉頭看了一眼還跪在院中朝陽，夜色中他身形消瘦，依舊低著頭，看不清他的麵容，順著風聲，隱兒仿佛聽到了半聲啜泣。
??從此以後，朝陽便作了隱兒的書童，陪伴隱兒去劉伯溫的學堂。為了讓隱兒能夠和同齡人交流切磋，這兩年隱兒一直都和劉伯溫的其他弟子一同上課。劉伯溫的弟子中不乏學識淵博的才子，亦有些朝中舊友的顯貴之子。因著楊逍和曉芙不欲沾染官場之事，便讓讓劉伯溫隱瞞了隱兒的身份，隻道是臨安城內富戶的孩子。
??朝陽跟著隱兒月餘，規行矩步，百日在學堂陪著隱兒聽劉伯溫講學，到了夜裏也是在房內閉門不出，再未提學武之事。到了夏末的一日，劉伯溫教習戰國策，問諸弟子道：“春秋戰國，諸侯割據，何以治國？”
??隱兒和眾弟子皆意見統一，道應興儒學，教化百姓，以德治國。劉伯溫聽得也是微微點頭。卻聽院側的書童小廝中傳出了一絲不屑笑聲，諸人皆轉頭看去，其餘書童小廝均直勾勾地盯著朝陽，朝陽霎時有些尷尬。
??“豎子無禮。”劉伯溫見其擾亂課堂秩序，出言嗬斥。
??“原來是這個閹人，哪懂什麽規矩。”說話的是吏部侍郎之子江懷，有些才華，因著劉伯溫常常偏心隱兒，心中早已看隱兒不順眼，他領著書院中一些達官顯貴之子起哄道朝陽，欲指桑罵槐。
??“師父，朝陽近日常常與我探討戰國策，頗有見解，不如讓他說說。”隱兒不理他們，隻是對劉伯溫說道。
??“你便上來說說看吧。”劉伯溫一向偏愛隱兒，便請朝陽說話。
??“這.……”朝陽本是猶豫，卻見隱兒堅定地朝他點頭，便繼續說道：“春秋戰國，群雄割據，自當嚴明法度，施嚴刑峻法，方才可一統天下。”
??因著自南宋之後，天下文人學子多興程朱理學，施行仁政。學堂中的人乍一聽朝陽這麽說，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不知可否。隱兒心下也是甚奇，抬頭等著劉伯溫評價，可劉伯溫未置可否，隻是讓朝陽回到院側，繼續講讀後續的章節。
??下學之後，隱兒帶著朝陽欲返回淇園，卻被江懷帶著諸人攔住了。江懷帶頭嚷嚷道：“就說你一個閹人懂什麽？劉先生根本都不把你放眼裏。”
??“江兄我看他們就是一群鄉巴佬，會巴結兩句劉先生，便以為可以結交我們這些朝中顯貴。”另一紈絝子弟一旁附和。
??“我看閹人都不要臉，不如扒了他的褲子讓大夥看看。”江懷喊著，身邊的小廝都也上前拉人。
??“你們做什麽？”隱兒擋在身前，卻被諸人拉扯，摔倒在地。彼時朝陽被幾個小廝拉住手腳，又見隱兒摔倒，一時情急，運力震開右手，攬起一絲青氣，拂起路邊的柳樹葉，齊齊朝江懷等人推去，諸人被竹葉擊中，或是被柳葉劃傷，或是被柳葉擊中，東倒西歪。
??江懷也被柳葉擊倒，身旁小廝忙忙扶起他，他狠狠瞪了隱兒和朝陽一眼，便扶著胸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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