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向陽而生
到了小暑，劉伯溫的書塾即將開始了新一輪的學期，楊逍變帶著曉芙和隱兒來淇園小住，方便隱兒的上下學。
??是日午後，曉芙在亭中陪著隱兒讀書，隱兒手捧一卷舊詩，朗朗上口。明教諸人見隱兒還是毫無長進，隻得消停了一些。比起前些日子的鬱鬱，這些日子隱兒更多了幾分笑顏。
??“隱兒，歇一會。”曉芙伸手喚隱兒過來，一旁雁兒端上了一碗綠豆湯。
??“謝謝雁兒姐姐。”隱兒笑顏燦爛，端起綠豆湯便一飲而盡。
??“慢點喝，怎麽如此心急。”曉芙伸手去擦隱兒額頭上的汗水，有些惱道。
??“過兩日便要回劉先生那讀書了，前些日子學武荒廢了功課，得趕緊補上。”隱兒放下碗便又拿起了書。
??“隱兒就這般討厭學武？”曉芙有些訕訕問道。
??“不是討厭，是總學不會，叔叔伯伯們著急，我也難受。”一說到學武，方才的神采奕奕便全都不見了，一副沮喪模樣。
??曉芙微微歎了一口氣，轉頭又對隱兒說道：“不是說要讀書麽？還不趕緊的。”
??隱兒點頭應和，便轉身站在亭邊讀書，夏日的午後暑氣頗重，曉芙看著隱兒的背影，隻覺眼前光暈闌珊，恍惚間便失去了意識，身旁的雁兒急忙扶著她，隱約間聽到了隱兒大聲而著急地喚著：“娘，你怎麽呢？”
??曉芙再度醒來的時候，難姑正在為她施針，雁兒在一旁燒著屋內的薄荷艾葉，曉芙緩緩抬了抬眼，隻見楊逍扶著隱兒站在床邊，父子二人竟是同樣的關切神情。
??“夫人這是中暑了，無大礙。”難姑微微一笑，楊逍和隱兒才舒展了一些眉頭，難姑收起針，又對曉芙低聲說道：“夫人近日可是服了些補藥。”
??曉芙微微點了點頭，除了難姑的藥方，曉芙又讓雁兒在臨安城內找了溫補藥物。難姑搖了搖頭道：“夫人心情我能理解，可這三伏天裏，若喝了過多溫補藥物，是要中暑的，夫人須知欲速則不達。”
??楊逍又緊緊鎖著眉頭，隻見曉芙低著頭，眼中有一絲微末的淚光，更是心疼不已。
??“娘親可是為了隱兒學武之事擔心。”隱兒見父母情緒低落，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覺得是為了自己習武之事，也是自責不已：“隱兒日後一定勤加訓練。”
??曉芙聽著隱兒一說，更是鼻頭一酸，噙著淚不欲抬頭。
??“雁兒姑娘，這些薄荷艾葉應當是夠了，我們先出去，讓夫人通個風。”難姑見狀便對雁兒說道，轉頭又對隱兒說：“小公子有哮症，在這屋裏熏著不好，先跟我出去吧，讓娘親多休息一些。”
??隱兒雖是擔心，但也隻得先隨難姑離開。諸人走後，楊逍坐在曉芙的床前，輕輕摟住她，溫柔道：“傻丫頭，怎得如此強求呢？”
??“隱兒不通武學，勉強不得。隻怪我不能再為你生個一兒半女，承繼桃花島的武學。”曉芙在楊逍的懷中低聲說著。
??“傻丫頭，這兒女的事，自是有他們的緣分。”楊逍扶起懷中的曉芙，為她拭去眼角的眼淚：“這桃花島的武功，自是有它的有緣人，不必介懷。”
??曉芙心中知道楊逍一向灑脫，但自己卻難釋懷，仍緊縮著眉頭，楊逍見狀低眉淺吻她的眉心，道：“你要實在介懷，就該胡夫人的話，好好養好身體，將來給我再生個十個娃娃，總該有一個有些武學天資吧。”
??“誰要給生十個娃娃。”曉芙被楊逍這麽一說，不禁被逗笑了。
??“這些日子你給我喝了那麽多的藥，可不是要生十個娃娃。”楊逍想起此前的誤會，不禁有些好笑，又覺得可愛，伸手將曉芙摟得更緊了一些。
??“別胡說八道。”曉芙推搡著楊逍，卻又被他緊緊摟在懷中，屋內薄荷艾葉的清新之氣混著他身上的青木香，心下也舒展了許多。
??半月之後，從應天府處理教務回來的範遙帶回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隻說是百年難見的武學奇才。範遙來明教多年，又見過西域和當年汝陽王府的絕世高手，閱人無數，如今卻這番誇讚一個黃毛小子，明教諸人皆好奇不已，都來淇園圍觀。
??“我說範遙，你是看花眼了麽？”周顛繞著少年轉了一圈，隻見他有些瘦弱，搖了搖頭：“我看也就一個瘦不拉幾的毛頭小子，怎得就是奇才了。”
??“周兄不妨教他一兩招拳法。”範遙自信一笑。
??“拳法？”周顛琢磨了片刻，在他麵前耍了三式擒虎拳法，這套拳法日前教了隱兒半月卻是一式也沒學會。少年方看了一遍，便有模有樣耍了一遍，周顛以為拳法太容易，又加大了難度，但少年依舊跟得遊刃有餘，身旁諸人皆瞠目。
??“小子，看看你韋爺爺的輕功。”韋一笑在旁有些看不下去，便躍上房頂數十米，一陣追風腿法，幻影幻現，少年本學著拳法，看到韋一笑得步法，仿著他的樣子竄上了房頂，竟也跟上了韋一笑，臨了落下房梁時又使了幾招周顛的拳法，一點都沒有落下。
??“範遙，你哪兒找來的這小子？”周顛心中佩服，這等仙才實是難見，又轉身對少年說到：“小子，你師父是誰？”
??“我沒有師父。”少年冷冷答道，卻聽範遙補充道：“這孩子八歲的時候被父母淨了身賣進了太子府給皇太孫作書童，學得幾天書。一年後太子謀反，遣散了府中的人，他便流落在應天府街頭，偷摸過日，那日他在應天府欲偷我的錢袋，與我打鬥起來，我見他雖然拳腳功夫差，卻能迅速將我的招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原來是個小毛賊，不知天高地厚。”周顛擺了擺手道。
??“誒，周兄別說，這孩子雖然偷盜度日，但還頗有義氣。”範遙擺手道：“他本可以從我手中逃脫，卻為了他的一幫小弟兄，留了下來。”
??“沒想到你小子還頗有義氣的。”周顛拍了拍少年，少年卻不理他，隻是看著坐在堂上的楊逍，從少年進門到現在，他始終一言不發。
??“我看不錯，不如跟著我在天鷹教學兩年功夫吧。”殷野王一旁拉過少年。
??“欸，怎麽就是你的了，我可是第一個跟他試招的。”周顛在旁嚷嚷著，一旁拉著冷謙說：“冷麵鬼，你說，這怎麽也該是我們五散人先教吧。”
??冷謙抬頭與範遙相視一笑，微微上前，拱手對楊逍說到：“恭喜教主得一奇才。”
??楊逍輕哼了一聲，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緩步走到少年跟前，少年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楊逍，楊逍見他雖隻比隱兒年長幾歲，但比起隱兒仍保有的純真，他的眼中有些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你叫什麽名字？”楊逍麵無表情，低聲問道。
??“我原姓向，入太子府後，太孫……賜名……朝陽。”少年說得有些緊張，與方才對招的遊刃有餘比起來顯得有些荒亂。
??“你願意學武？”楊逍依舊冷冷說道。
??“請楊教主收我為徒，教我武功。”朝陽早於應天府便聽聞楊逍武功一絕，如今有了拜師的機會，恍若在夢中，不敢相信。
??明教諸人見朝陽聰明伶俐，又誠意滿滿，心中也頗為滿意，紛紛點頭。
??“你為何要學武？”楊逍卻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繼續問道。
??朝陽乍聽了這個問題，愣了片刻，卻也答道：“我若學得武功，定當光大明教，讓明教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朝陽的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明教諸人的歎息之聲抬眼隻見楊逍搖了搖頭，便轉身入了內堂，朝陽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但又不想就此結束，還是在身後喚了兩聲：“楊教主，楊……”
??楊逍卻頭也不回入了內堂，朝陽抬眼看向範遙，隻見範遙亦有些失望，搖了搖頭，淇園院內夏風入斯，伴著綠竹晨光若影若現，似是向陽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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