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綠倚窗間自曉琴
楊逍和曉芙由著五散人護送前往應天，範遙和無忌、趙敏去了靈蛇島接回小昭與黛綺絲，殷野王先行應天打點，韋蝠王也去峨眉、少林通知聖火使者複返中土之事。
??楊逍一行行至山林，眼見天氣突變，烏雲密布，因著曉芙懷著身孕，又怕馬車雨路難行，明教諸人便決定在山間寺廟休息。
??“各位施主，今日避雨的施總眾多，本寺沒有多餘廂房。主持說各位可在大殿歇息，明日雨停之後可自行離去。”寺中的小沙彌領著明教諸人來到佛殿，殿躲雨的已有兩路人馬，一路人頭戴鬥笠，一身黑衣，坐於東南角，另一路人身穿華服，身後還有幾個帶刀侍衛。
??楊逍由曉芙扶著進入殿內，身後跟著五散人和幾個雷門弟子。曉芙的身孕還未顯懷，容顏清麗，身段纖纖，殿中諸人都不禁側目相看，尤其是那隊黑衣人，為首的頭子雖將帽簷壓的很低，但目光從未離開過曉芙。
??“看什麽看，小心我挖了你們的眼睛。”周顛在旁晃著刀，他們才有所收斂。
??曉芙和楊逍來到殿中西南角，曉芙扶著楊逍坐下，正要從懷中拿出了九花玉露丸，因著重傷，楊逍臉色蒼白，輕咳了兩聲。
??“這位兄台看來傷得不清啊。”另一路人中為首的上前問道。
??“要你管。”周顛上前推開他，罵罵咧咧道。
??“大膽，這位是當今太子陪讀王璞王大人，不得不理。”身後帶刀之人上前拔刀說道。
??“原來是王大人。”冷謙不欲有所爭執，上前拱手道：“失敬失敬，我們是在江浙做布匹生意的，前些日子我們老爺遇上歹人，受了點傷，無大礙的。多謝大人關心。”
??“我看這個小娘子臉色也不要太好呢？”王璞又上前了半步，直愣愣得盯著曉芙，正當此時，隻覺一顆九花玉露丸迎麵而來，身旁護衛持刀擋在他的身前，哪知連人帶刀被重重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刀已經斷成兩截。
??“我家主人脾氣不好，還請各位遵禮而行。”冷謙在前恭敬說道，身後的五散人卻是一副囂張姿態。王璞見狀，也隻能回到位子上坐著。
??到了次日清晨，王璞等和那行黑衣人先後離去，楊逍謝過寺院後，也隨後下山，馬車剛行至山腳，便見王璞等人橫屍山野，說不得上前查看，回頭報來：“身子還熱著，想必剛被殺了。”
??“誰啊？怎麽大殺氣。”周顛環顧四周道：“莫不是昨夜廟裏的黑衣人，遮遮掩掩，還有那領頭的，直愣愣盯著我們夫人，不安好心。”
??“怕那也是位姑娘吧。”冷謙一旁說道，瞥眼見楊逍點了點頭，又看向曉芙，似是在苦思，卻也想不出那黑衣人是誰。
??眾人不欲招惹是非，便繼續趕路，傍晚便到了應天，殷天正和塞克裏將明教眾人安排在城東別院，城東本多書孰雅樂，清幽安靜，楊逍在此養傷再好不過。
??是日，楊逍走出院子鬆泛，塞克裏尋的小院正對著玄武湖，早春梨花盛放，湖畔一位先生正帶著兩名孩童教授竹簫，說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乎若流水，這高山流水原是伯牙子期之曲，吹奏時當心意相通，意在之音。”
??先生教得太深，兩個孩子並未聽懂，隻是拿著手中竹簫打鬧，其中一個孩子的竹簫落下，斷成兩截，先生微怒搖了搖頭，便帶著兩個孩子回去。
??楊逍緩緩踱步，撿起那兩截竹簫，將簫上的竹絲輕撚，接上斷簫，他立於梨樹之下，吹奏高山流水，隻是無琴音相伴，流水之聲顯得孤清哀怨，簫聲更是綿綿纏心。
??一曲既罷，簫音隨梨花而落。楊逍輕歎轉身，隻見曉芙立於身後，她尷尬一笑，道：“給你煮好了參茶。”
??“好。我這就回去喝。”楊逍雖與曉芙和好，可每每涉及黃衫之事，二人之間總是生疏。
??曉芙見楊逍上前，手中拿著竹簫，硬著頭皮，還是問道：“很久沒聽你吹這高山流水了。”
??楊逍立於曉芙的身前，眉目低垂，又將手中的竹簫轉了一轉，道：“這曲子吹起來悲涼得很。”
??“是因為楊姑娘麽？”曉芙微微抬頭看著楊逍的眼睛。
??楊逍本是一怔，搖了搖頭，露出豁然一笑，道：“是因為我師父。”
??“程君？”曉芙又些驚訝，卻見楊逍拉住自己的手，扶著她的腰走到湖邊石凳坐下。
??“我師父，一生癡戀神雕大俠，卻從未和任何人表露過。”楊逍眼中帶著微光，風吹起他的鬢發，側顏俊朗如醉：“我兒時她常常一人吹奏高山流水，一人舞雙劍合璧，這樣孤獨的簫聲常常綿綿不絕於桃花島，孤清而悲涼。自那時起，我便不願吹奏這首曲子，也不願使那劍法。直到幾年前，光明頂遇上了楊姑娘，與同悟雙劍合璧，共奏高山流水，方才知曉這曲子之天籟，這劍法之妙絕，卻不曾想將這分獨奏獨舞的孤淒帶給了她。”
??“你對楊姑娘是.……？”曉芙聽到此處，心中不自覺發酸，她未曾聽過光明頂之事的細節，如今聽來，她也好想是那個能和楊逍共奏高山流水，同舞雙劍合並之人。
??“曉芙，我楊逍隻愛過你一個女人，對男女之事實在不甚了解。”楊逍扶住曉芙的肩膀說道：“不瞞你，我也為此困頓過，直到那日應天府一事，我懂她憐她，卻無法護她愛她，我對她滿懷愧疚，卻無法說服自己娶她，她於我是畢生不可得的知音，卻也實不是男女之情。”
??曉芙聽得楊逍說著，身體微微顫抖，她眼中帶著些許淚光，心中半分酸楚，半分釋然，半分感動，半分羨妒。
??“曉芙。我知道她的事讓你難過。”楊逍緩緩說道：“縱然你怨我怪我越都是應當的，但你相信我，我楊逍此生隻要你一個人，足矣。”
??曉芙聽到此處，忍不住落下淚來，楊逍伸手擦去她的眼淚，將她攬入懷中，溫柔道：“傻丫頭，別哭。”
??曉芙被楊逍緊緊摟在懷中，耳畔是他熟悉的呼吸聲，曉芙淚眼婆娑，緩緩抬頭，隻見梨花紛飛，她方才發覺這梨花原是這樣美。梨花香魂歸去，但願這世間再無那一人獨奏的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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