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剪不斷
淇園的事不到半日便傳得整個臨安皆知，說是楊逍的嫡子殘暴不仁，放火燒死繈褓之中的嬰孩，又說曉芙妒忌狠毒，古墓掌門本與楊逍情好，卻被活活逼走最終鬱鬱而終。
??“史幫主。”韋一笑和塞克裏為死去的孩子備了靈堂棺木，史紅石本在靈前祭奠，楊逍從身後走入，冷冷道：“史幫主千裏送子，楊某本是感念。隻是史幫主操心明教之事過多，還請祭奠之後盡快離去。”
??“楊姐姐對我和丐幫有大恩，她的孩子的事自然是我的事，若不討回公道，我丐幫絕不尚罷甘休。”史紅石振振說道。
??“此乃明教家事，史幫主已插手過多。”楊逍冷冷道：“我楊逍，從來沒有把你們丐幫放在眼裏。”
??“你……”史紅石見楊逍麵色低沉，有些害怕。
??“昨夜的事，我自會去查，若是再聽到半句說曉芙的流言蜚語，我必會再屠了你們丐幫。”楊逍目光中帶著殺意，說罷便揮手道：“蝠王，送客。”
??史紅石見楊逍轉過身去，自覺再說也沒有意義，隻得先行離去。
??到了夜裏，曉芙剛剛哄隱兒睡著，因著昨夜的大火，隱兒睡得極不安穩。楊逍已在窗外等了兩個時辰，他不知曉芙是否還在生氣，不敢進屋，隻是看著燈影下她的倩影，又過了片刻，楊逍走到門前，輕聲喚道：“曉芙。”
??屋內沒有回應，隻是息了燈火。楊逍輕輕一歎，他心裏明白曉芙自隨他回光明頂以來，一直都是善解人意，可如今這事再要求她理解實在太難。
??楊逍回到院中，獨坐亭台之中，手邊是一壺竹葉青，這酒珍藏多年，比起梨花酒更加辛辣苦澀，他一杯一杯地喝了下去綺。任由辛辣和苦澀的感覺蔓延全身。範遙從遠處走來，提著一壇女兒紅，做在楊逍身邊。
??“楊兄，同兄弟一起。”範遙放下酒來，做在楊逍的對麵。
??“你這酒，不行。”楊逍有些微醉，看了看範遙的女兒紅，為他斟上竹葉青，道：“這個是我師父幾十年的陳釀。”
??“程君的酒自是好的。”範遙飲了一杯，這酒雖烈，卻是回味無窮。
??“我師父說過做人要俯仰無愧天。”楊逍又是一杯杯下肚，悵然若失：“如今我處處有愧，處處難安。”
??範遙搖了搖頭，他從未見楊逍如此迷茫，一旁說道：“問心無愧，談何容易。”
??“嗬嗬，你不懂。”楊逍見範遙想要勸他，一旁說道：“算了，喝酒。”
??“我懂。”範遙的眼中也蒙著半層霧氣，他低聲說道：“是我殺了韓千葉。”
??當年假扮西域頭陀重傷了韓千葉，以致紫衫龍王母女一生孤苦無依，這是範遙一生都難以救贖的愧疚。楊逍抬頭看他，帶著一絲驚訝，一絲感同身受，又揮了揮手，繼續喝酒。
??楊逍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大概是將程英的珍釀全都喝光了，二人醉倒於亭間，不省人事，隻道塞克裏和雁兒搖醒他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時分。
??“教主，夫人和小公子走了。”塞克裏急急說道，一早曉芙帶著隱兒離開，雁兒也發現房中二人的隨身衣物不在。楊逍隻覺得腦中如晴天霹靂，趕忙喚了眾人出門去找。
??曉芙帶著隱兒來到西湖邊上，對於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對於黃衫，她心下有太多疑惑，決計要查得清楚。
??“娘，我們要去哪兒？”隱兒牽著曉芙的手問道。
??“娘有些事要查。”曉芙蹲在隱兒身前道：“隱兒先去劉先生家小住幾日，等娘查清楚了，便來找隱兒。”
??隱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曉芙甚是心疼，她見楊逍執意要送隱兒去桃花島，又想起史紅石和黃衫侍女的種種行徑，心中自是不安，如今臨安城內令她放心的人也隻有劉伯溫了。
??劉伯溫日前因為青田老家長輩過世，回去奔喪剛剛回來，今日對淇園的事也略有耳聞，他與曉芙坐於院中櫻樹下，對於曉芙的交托，自是爽快答應，曉芙的事他一向都是傾力相助，隻是他見曉芙神色淡然，不禁擔心道：“從前雖也見過夫人困頓，但卻未如此悵然若失，夫人似是很在乎，但卻很無力。”
??“無可奈何花落去，我也未曾想到會到這個地步。”曉芙伸手去接飄落的櫻花，有很多事她想弄明白，也有很多事她害怕知道真相。
??“夫人如今有何打算？”劉伯溫一旁問道。
??“隱兒的事總要有個說法，其他事，我還……不知道。”曉芙看著在院中學字的隱兒，為母則剛，她絕對不會讓隱兒受任何委屈：“還請先生幫忙照看隱兒幾日，我需要去應天府找個人。”
??“劉某定當竭力照顧小公子。”劉伯溫仍有些擔心道：“隻是夫人隻身一人前去應天，劉某實在不放心，劉某的這兩個護院跟隨劉某多年，雖然武功比不上明教高手，但日常灑掃跑腿倒也用得上。”
??“萬萬不可。”曉芙知道劉伯溫歸隱之後，擔心李善長黨人暗殺，身邊一直有兩個高手保護，急忙拒絕：“這兩位一直貼身跟著劉先生的人，曉芙怎能勞動。”
??“夫人莫要擔心，劉某歸隱一年多了，朝中早已忘了劉某這號人。”劉伯溫笑道：“夫人若是不答應，劉某不能放心，隻能將夫人行蹤告知明教，讓明教來保護。”
??“那……多謝劉先生。”曉芙無奈，她此刻不願讓楊逍找到自己：“還請劉先生不要透露曉芙去向。”
??到了午後，曉芙方才離去半個時辰，楊逍便找了過來，劉伯溫命門房不要搭理，自己悠然在院中教著隱兒寫字。
??楊逍著急曉芙和隱兒的事，帶著塞克裏推開門房便闖進門去，隻見劉伯溫握著隱兒的手，邊念邊寫道：“春山碧樹秋重綠，人在武陵溪。無情明月，有情歸夢，同到幽閨。這是你娘的詞，應該多練練。”
??楊逍聽到這半闕詞，臉色更加陰沉，咳了一聲，隱兒抬起頭來看到楊逍，有些害怕，躲在劉伯溫身後，輕聲喚了一聲：“爹爹。”
??“公子好好寫字。”劉伯溫摸了摸隱兒的頭，將筆交給隱兒，便起身對楊逍道：“楊教主還是這樣不知禮數，坐吧。”
??楊逍壓著怒氣，道：“楊某家中出了點事，今日前來，便是要將犬子接回家中管教。另外夫人上午外出，楊某擔心，還請先生告知夫人行蹤，楊某迎她回府。”
??“嗬嗬。楊教主這話說的。”劉伯溫見楊逍不坐，便獨自坐下飲茶：“先前楊教主親帶公子來劉某這拜師，公子的傳道授業便是劉某的職責，若是公子犯了什麽過錯，楊教主大可拿了證據來，劉某甘願與公子共同受罰。如今楊教主要接回公子，劉某恕難從命。至於夫人，上午送公子前來後，已然離去，劉某無權過問她的行蹤。”
??“哼，楊某記得劉先生有兩位護院，如今怎麽不見了。”楊逍環顧左右，不見護院，便猜想劉伯溫遣了他們保護曉芙。
??“日前青田家中有長輩過世，回去奔喪了。”劉伯溫笑道：“楊教主方才還說明教家事，如今怎過問起劉某家事了。”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楊逍心中擔心曉芙，又見劉伯溫氣焰囂張，甚是憤怒，上前低聲說道：“若是曉芙有三長兩短，我定饒不了你。”
??楊逍說罷，看了一眼隱兒，似是生氣，似是擔心，又是心疼，但見劉伯溫不肯放人，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等冷謙查明真相，才做定奪。
??“楊教主口口聲聲怕夫人受傷，可如今傷她最深的怕是楊教主。”劉伯溫在旁憤憤道。
??楊逍愣了半刻，眼中帶著一層霧氣，他緩了緩轉身帶著塞克裏離開。剛走出劉府，又似是不太放心，對塞克裏說道：“讓雁兒來劉府看看能否照顧隱兒，和範夫人也隻會一聲，若是有空，也請來看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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