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彈指頃報恩仇
楊逍帶著明教諸人踏著微雪欲上光明頂，先是到了碧水寒潭，因著山頂泉眼被汙染，寒潭附近早無生靈，周遭梨樹業已枯死。冰封之下的寒潭一片雪白，寧靜若仙境，不染一絲塵埃。
??“這好好的一個地方，就這麽毀了，可惜啊。”周顛歎道，因著鐵觀道人剛剛過世，明教諸人也是氣氛低沉，如今看這物是人非的光明頂風物，亦是唏噓不已。
??此時，遠處一對黑衣夫婦於雪中駕車而來，走近前來，眾人方才認出是胡青牛夫婦。
??“楊教主。”胡青牛扶著王難姑下車，見到楊逍一行，也是驚喜，二人多年遠走漠北隱居，如今剛回到中土，聽聞明教之事，路過光明頂，預想拜祭陽頂天，便上山前來，恰恰遇到楊逍和明教舊友，也是難得，難姑見到曉芙，也是上前問候扶手問候。
??“胡先生這幾年逍遙方外，好生快活。”韋一笑因著早年胡青牛治療寒毒之恩，與胡氏夫婦關係甚好，見二人均皆安好，心下頗喜。
??“蝠王，近年可好？寒症可去？”胡青牛見韋一笑神色紅潤，不似當年麵若死灰，想是寒症已經治愈，但還是問了一句。
??“前張教主以九陽神功相助，已經全好了。”韋一笑答道：“多虧當年胡先生教我續命之法，否則也熬不到張教主來救。”
??“教人吸食人血，便是你的醫者之道。”身後一略帶嘶啞的女聲，原是紫衫龍王黛綺絲，她身後還有波斯明教的一眾數十人，似是馱著大批物件，她一身波斯富麗紫衣，雖已中年，依舊容光照人，風姿嫣然，不負當年天下第一美人之名。雖此前有從無忌口中聽得黛綺絲與小昭之事，但明教諸人乍一見了黛綺絲，又是驚歎又是尷尬。尤其是範遙，神情複雜，甚至有些麵入難色。
??“楊教主。”黛綺絲先是向楊逍施禮，楊逍本與黛綺絲都是個性高傲之人，又因著範遙之事與她甚少有來往，見她施禮，也是微微點頭。黛綺絲倒不在意楊逍，她轉身看向胡氏夫婦，麵帶殺氣：“你們沒死。”
??“韓夫人，當日我見死不救是我的錯，但我夫婦二人也因此事不得不遠走他鄉多年，受盡風霜之苦。”胡青牛見黛綺絲殺氣頗重，隻能拉著難姑往後退了兩步：“還請夫人手下留情。”
??“我與韓爺天人永隔，你們有這二十年的時間，已經是多給了。”黛綺絲緊握手中長劍。
??“韓夫人，胡先生當年見死不救是不對，但看在他救過無數明教弟兄性命，也算醫者仁心，事已過多年，放下吧。”韋一笑見黛綺絲欲動兵戈，也急忙出口相勸。
??“他救過人不少，見死不救的更多，醫者仁心，他配麽？”黛綺絲語氣凜然：“口口聲聲說隻醫明教之人，可你當年在蝴蝶穀中，授於張教主救人之法，當年我夫君過世之時，我立下重誓，若你救了明教之外的人，我定取你性命，為他報仇，拿命來吧。”
??“楊教主，這事你要做主。”難姑知道黛綺絲武功極高，如今隻能尋求楊逍相助，她急急說道：“當日就是她打傷楊夫人，給楊夫人灌了水銀，手段之殘忍，令楊夫人晝夜劇痛，受盡折磨，不是我夫君和前張教主相救，楊夫人早就痛死了，更別論後來你們相逢，我們夫婦也施力不少。”
??“胡夫人，事已過了多年。別再說了。”範遙見難姑提起曉芙當年受苦，怕楊逍發怒，急忙製止勸道：“當年龍王隻以為嫂子是峨眉弟子，有所誤會。”
??“此事為真？”楊逍低聲質問，曉芙從未將當年受苦之事向楊逍提起，楊逍一聽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你是.……”黛綺絲打量了曉芙一眼，方才記起：“當年那個峨眉弟子？”
??曉芙還沒來得及應答，隻見楊逍已出掌欲鎖住黛綺絲喉嚨，黛綺絲已輕功躲避，二人打鬥起來，黛綺絲這多年亦修煉乾坤大挪移和聖火令武功，便與楊逍對招。五十招之內，二人還有一戰之力，到了五十招之後，黛綺絲已落下風。
??範遙見狀，怕是楊逍一時之怒狠下殺手，急忙前去阻撓，欲分開兩人。三人於碧水寒潭之上打鬥，與黛綺絲的同來的輝月、流雲二使見主人有危險，亦上前幫忙，周顛和韋一笑便上前阻止二使。七人於冰麵上混戰。
??“教主，龍王，快快罷手，有話好說。”冷謙見此急忙在旁勸道，曉芙也大聲喚著：“逍郎，當年之事有誤會，且先罷手聽我好好說。”
??楊逍見曉芙說話，欲要收手，此時寒潭冰麵因著打鬥碎裂，諸人也皆沉入潭底於水中相鬥，不出片刻，隻覺得渾身酸軟，內力不可施展，不自主往潭底沉入。
??“教主，快上岸，潭水有十香軟筋散。”冷謙見狀甚是著急，於潭邊大喊，隻見潭水從方才的漣漪，逐漸沉靜。
??“逍郎。”曉芙甚是擔心，欲要上前，被難姑扶住：“夫人小心，若潭水真有十香軟筋散，入潭者中毒無法施力，怕是凶多吉少。”
??“教主！”冷謙和明教諸人，突然心頭慌張，但也不知所措，還在片刻之間，隻見楊逍躍出水麵，用乾坤大挪移拉起欲沉入潭底的剩餘六人，在岸邊的冷謙和波斯明教等人急忙幫忙拉眾人上岸。
??“逍郎。”曉芙忙忙上前，楊逍正在運九陽神功內力化去周身寒氣，似是並不大礙，他極度溫柔地對曉芙說道：“沒事。”
??楊逍見黛綺絲等已經中毒，此時再動手有違君子之道，先命人把眾人先扶到山下休息。
??雖然沒有十香軟筋散的解藥，但胡青牛醫術高超，以金針刺血為範遙、韋一笑和周顛解了劇毒。
??“胡先生。煩請幫龍王等人解毒。”範遙見黛綺絲和輝月、流雲二使還在一旁未解毒，於是求道：“都是明教中人，就不要再計較了。”
??“不行，解了她的毒，她又要來殺我們。”難姑在旁說道：“除非她立下重誓，不再找我們夫婦麻煩。”
??“我不會發誓的。”龍王端坐榻上打坐：“你要不就現在殺了我，不然等我功力恢複一樣殺你。”
??難姑見狀，欲要上前動手，範遙等人隻得阻攔，將他們先分開。
??別院臥房之中，曉芙為楊逍換上幹淨衣服，看著曉芙在為自己係著衣帶時，又想起難姑說道曉芙受苦之事，心疼懊惱不已，說道：“我當年真是不該放你走，害你受了這麽多苦。”
??“若不是當年金花婆婆向我下毒，我也不會遇上胡先生，更無法與你重逢。”曉芙係完衣帶後順勢摟住楊逍的腰，偎依在楊逍懷裏說道：“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就好好地在你身邊，就莫再計較了。”曉芙知道他於潭中救出黛綺絲之時，便是不忍對明教之人下狠手。
??“你說不計較便不計較了。”楊逍緊緊摟住曉芙，皺著眉頭說道：“都怪我沒照顧好你。”
??“是我當年要離開你的，怎能怪你。”曉芙抱著楊逍，當年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如今恩怨交織，總是要有人退一步，才可海闊天空，隻是她也知道，她和楊逍放下容易，而讓黛綺絲放下，卻是太難。
??是日午後，範遙和黛綺絲來到碧水寒潭邊上，因著碧水寒潭含毒不高，黛綺絲已自行用乾坤大挪移化去部分毒力，楊逍怕是矛盾激化，也連夜讓韋蝠王送胡氏夫婦離開。
??“韓夫人，我們上一次在這寒潭邊上談心，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範遙自黛綺絲嫁於韓千葉後便再也沒與她說過話，也不打聽她的消息。
??“當年我和韓爺便是在這寒潭一戰定情。如今女兒已是明教教主。”黛綺絲眼中帶光：“若是韓爺還在，該有多好。”
??“韓夫人，你要殺胡先生，因為你見死不救，但你可知當日打傷韓先生的人是誰？”範遙在旁淡淡說道，黛綺絲心中驚訝，隻記得當年是個西域蒙麵頭陀，再仔細回憶身型，不禁內心發麻，隻聽得範遙緩緩說著：“當年親眼見你和韓千葉於密道出來，後又逢陽教主失蹤，我懷疑你們殺了教主，加之叛教之罪，我才狠下殺手，但因著舊日之情，隻是重傷韓千葉，對你仍舊不忍。”
??“是……你？”黛綺絲拔出長劍，對著範遙道：“是你，應該是你，真的是你。”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我報仇便是。”範遙閉眼受死，黛綺絲長劍抖動，她也曾因辜負範遙真心而心懷愧疚，也曾因為叛教而內心難安，如今這些情緒交織著韓千葉之死的仇恨，對於平素沒有交集的胡青牛她自是殺伐決斷，而對於範遙，她竟無法對這位昔日好友下手。而範遙多年也受盡這番折磨，黛綺絲於他而言，除了愛而不得，還有便是愧疚。正當他等著黛綺絲長劍入胸之時，隻聽得長劍落地，睜眼時隻見到黛綺絲離開的背影，範遙長歎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顆紫色寶石簪子，這是當年他欲送給黛綺絲的求愛之物，他以內力碾碎，石末落在他的腳邊，靴子上的雲紋耀目，是於娘子贈予他的，或許他早已放下，隻是不自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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