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七章 難

  “劍侯，你到底在哪？”


  李盤星站在一處山巔大吼，他已經在萬象海邊緣尋了整整兩天兩夜，可是卻沒有一點蹤跡，就連當初撿到斷劍的地方都沒有尋到。


  獵獵海風吹拂在其臉上，少年似乎蒼老了許多。


  萬象海，包羅萬象，時時刻刻潛移默化影響著一個人的心境，加上尋劍侯未過的失望，李盤星前所未有的憔悴。


  回憶裏那個在他最黑暗無助的時候伸出手扶他起來，像慈祥的爺爺一般照顧他，為其遮風擋雨的人，保護他、教他護體武功的人現在又在哪？


  逍遙劍侯，是他勝過血緣界限的親人。


  他半拄在地上，一拳又一拳錘在地上，直至雙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萬象海的風是那般的冷，那種冷隻毀滅靈魂，讓人絕望！


  “我求求你幫我把他找回來！”


  李盤星對著萬象海無邊波瀾大吼著，撕心裂肺，渾身都在顫抖。


  “隻要把他找回來，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回應他的隻有聲勢浩大的海潮，與冷徹心扉的海風，無情的將這道微不足道的身形由內而外擊穿。


  李盤星閉起雙眼抬頭對著天空，天上烏雲圍繞，開始向此地不斷下起了雨。滴滴答答落滿了他的全身。


  大雨之中，其臉上流淌而下的可能不僅僅是雨水，而是那份對恩情的溫暖回憶與苦楚。


  大雨滂沱，卻沒能留下他，他隻給了一個默默離去的背影。在雨幕裏消失。


  一天、兩天、三天……八天。


  李盤星就好像在紅砂大漠裏的苦行者一樣穿梭在萬象海的海岸邊，他的眼神越來越淡漠，希望的火像是被那一場大雨開始慢慢澆滅。


  苦行者尋找的是解脫，可是他又何曾不是呢？隻要見上劍侯一眼，知道他現在如何，他就滿足了，他會告訴劍侯，我李盤星現在終於不是廢人了。他可以自豪的向劍侯展現自己，和當年那個黃毛小孩一樣。


  ……


  他來到此地第十五天。


  看見的、陪著他的還是海風、亂石與黃沙。


  “該回去了嗎？”


  他怔在原地，握緊的拳頭開始鬆下，再不甘心卻還是慢慢釋然。


  靈戒一閃，一個包裹出現在手中，裏麵全是殘破的碎劍。


  “去吧，代替我找到劍侯。”


  他將碎劍拋入大海，碎劍被卷入海中消失不見。他希望出現奇跡，碎劍可以突然讓他驚訝，再次擁有曾經的寒芒，指引著他將那個人找回來。

  一切早已結束了，隻不過是我一意孤行。李盤星自嘲的冷笑。


  少年漸行漸遠，消失在此地。


  殘劍碎片隨波逐流，不知飄向了何處，當一塊碎片被海浪衝到擱淺的海岸上，再也回不到大海，等待著是歲月沙子的掩埋。


  碎片麵對著的那座山崖，不知被誰刻下了一個難字。


  回到紅砂大漠的邊緣，一個又一個苦行者朝著累累白骨而來，他們風幹般的雙手，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如釋重負。


  李盤星站在那條分割兩界的線上，目光深深望著遠方。


  一個黑衣鬥篷遮住臉的老人緊緊坐在他腳邊的白骨邊上。對著白骨默念著什麽。


  “生難過別離，死難忘相識。活下來的意義是為何。”


  李盤星看著他問道。


  老人的臉被遮住難以看清。


  他似乎聽到李盤星的話，淡淡道：“你為何不走一遍這紅砂大漠呢？放下即是解脫。”


  “這片紅砂是救贖的靈魂，不能給予我真正的解脫，此地的紅砂大漠，對於我內心的紅砂大漠，或許僅僅是滄海一粟罷了。”


  “世上沒有什麽靈魂是得不到救贖，你放不下內心的執念，來此地，又怎麽會救贖自己。”


  “那是在我最黑暗的時候給我光芒的人，是他救贖了我，那些年的歲月對於我來說，是無盡的紅砂大漠，我願用一切，換回那一人的平安。”


  老人不再說話了。


  他靜靜抓起一縷紅砂，緩緩抬起頭，一雙清澈的雙眸撞上李盤星的眼睛。被風沙與歲月腐蝕的蒼老麵孔對其微微點頭一笑，這一笑，滄海可靜，千川可平！

  李盤星顫抖著雙眼，身子在不斷的哆嗦。


  白色的界線分開紅砂與黃沙，像是分割著兩個世界，而又在此刻，兩個世界跨越歲月長河一般拚湊在一起。


  兩行清淚自其雙眼留下，他欲要伸手觸摸眼前人，在指間觸碰到的片刻，眼前人卻如飛灰消散。


  “劍侯！”


  李盤星站起來大吼，眼淚不斷落下。


  他瘋了一般向前跑，攔住一個又一個苦行者，可是沒有一個是他想象的那個模樣。


  他一直跑著，直到所在的地方孤獨的留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漫無邊際的紅砂，顯得此地如此的荒涼不堪。


  李盤星癱倒在紅砂裏，任由紅砂將其慢慢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