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輪回之境，悠悠萬載
這是一片七彩斑斕的世界，沒有起始點，沒有盡頭，多種光華交雜，將此地變成一個浩大的萬花筒。
在這片時空中，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能聽到的隻有嘀嗒嘀嗒的水滴聲。水滴聲不知落了多少載，隨著這時空的輪回，而沒有止境的落下，亦或者它落在了其源頭之處。
一道虛影從一片光芒中剝離而出，其身上多浮現出來幾道光芒，那些光芒透露著一絲絲不一樣的感覺，像是人的情緒，亦或者稱作紅塵的情感。
虛影出來沒多久，又落入光芒中，它跟著水滴之聲從新開始。
而這一次，它化作了萬丈紅塵中脫離紅塵的僧人。
一世百年，一眼百世。
茫茫紅塵在眨眼間流過，小和尚成了僧人成了大和尚，再最後慢慢死去。一隻百靈鳥每日為其撿來一片楓葉。以前的小和尚都會氣的拿起掃把趕走百靈鳥，將楓葉掃走，到最後他將楓葉一一拾起。他後來才懂得這是他的緣法，百靈鳥不見後，大和尚每一日將這一片楓葉扔入無底峽穀，讓其隨風飄揚，直至其死去那天，再也沒看見那百靈鳥，依照他的話來說，這或許就是宿命吧。
虛影再次遁入五彩斑斕的時空，遊離在光芒中。
它化作馳騁疆場的將軍，教書育人的先生，隻用四根線的古怪琴師更甚是一隻為見蒼穹，不斷折翼直至死去的雄鷹……
虛影上的光芒越發明媚，在某一刻水滴聲停止，所有的光芒包括這一片時空都盡收在其體內，世界隻剩下白光與安靜……
天星宮殿之中，一個方向出現了一個接一個身影，他們的模樣不像是罪城之人。而是來自靠近東雷國的東天城。
一葉殺恭恭敬敬站在一男子之後，男子遠眺著這裏，舔了一下舌頭，想想可以在這裏殺人奪造化，真是興奮，那些天縱奇才的肉體可比這廢物之體好太多了。
一葉殺也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古祭壇上的光門一道光影突然衝出，這是十天來第一次的反應。
那道光影巡視一圈沒入了一具肉體中。
原本沉沉睡去的肉體突然抬起頭睜開雙目，他看著自己的手有些迷惘。
其腳下的骨頭形狀的石頭慢慢浮起來，一點點五色光華透露而出，石頭竟直接沒入他的血肉之中，而卻沒有帶來一絲一毫的痛楚。
待其完全沒入的時候，青年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消失，他神情變化，又像是多了什麽，那種感覺很好，但是無法言說。
光罩之外的老頭兒摸了摸胡子歎道：“果然少了紅塵的煙火之氣，這小紅塵界不愧是聖人都覬覦的寶地，若不是規則所限，恐怕又會是一場爭奪。出現在此地也不是壞事。”
沒多久又是一道虛影出現，又一個人蘇醒了。他的光芒比之前一個人更勝一分，當石骨融入他的肉體，那種感覺越發明顯。
之後的時間一個接著一個虛影歸位，光照內光芒大盛，似乎隨著這些石骨融入主人身體，光罩光芒淡了不少。
老頭兒不由得露出羨慕，那是很多強者夢寐以求的紅塵骨，有一塊紅塵骨，在將來不死的話，都將會是一方強者。這是真正脫胎換骨的造化！
快到最後一批人的時候，光戶中虛影落下越來越慢了。
蘇醒的人一開始還是迷茫，但是稍過一會兒記憶全部浮上心頭，慢慢回歸到了現實之中。
“好生神奇，我竟在其中度過了兩百餘年的歲月。”
“我也是，明明是一眨眼，卻漫長如斯。”
一個個人紛紛議論。
光罩外的人皆是一臉向往與妒忌，奈何他們被隔絕了。
唯有老頭兒搖頭，多麽難得的紅塵骨，卻未想到會有人僅僅在其中度過兩百餘年，滿打滿算也不過四五世罷了，兩百餘年對於他這個境界的人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但是一世歸一世，並不能以歲月之久來衡量，好比他可以活個上千年，但是不能像這樣活過好幾世，這便是天道！
光罩內最後隻剩下十二個人，這十二個人乃是罪城七子以及夜子期、李盤星、李自清、老頭兒所帶的兩徒弟。
又過了不久，一道虛影落在李自清身上，李自清雙目睜開，紅塵骨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小老頭兒輕咦了一聲，他竟從那塊紅塵骨上感受到了很純粹的劍意。
“難道這小子這些歲月都是在打磨他的劍？”
李自清融合了紅塵骨之後，一股子劍意倒卷，他的半步劍意竟直接晉升為純粹的劍意，劍意融入血肉骨骼，他四周的鋒芒氣息納入口中，最後竟被其淬煉出一口劍元！
他將劍元吞入腹中，沒有釋放出來，但是這一幕足夠驚世駭俗了。
“小子，你在其中呆了多久？”小老頭兒隔空傳音問他。
這聲音也隻有李自清可以聽得見。
他楞了一下，隨後慢慢道：“兩千九百載。”
小老頭兒哈哈一笑，兩千九百載為修一劍！這紅塵骨已經可以稱作為劍骨！隻要其不死，在將來絕對是一方劍尊！此兩千九百載堪比六千載！
在其之後楚重山蘇醒，他雖然在李自清之後，但是紅塵骨卻沒有李自清那般強勢，不過比之大多數人綽綽有餘。
接著便是林掌辰、夜子期、武放、滕少陽、季近昏、王潭、花無絕。
令人想不到的是花無絕竟是罪城七子最後一個蘇醒之人，但是紅塵骨並不完全代表一個人的天賦，隻是拔高了未來的上限而已。
在場之人隻剩下三人沒有醒，老頭兒倆徒弟還有李盤星。
“那小子怎麽從來沒有見過？”老頭兒頗為好奇的打量，在這北山嶺奇遇還真是一茬又一茬。
“李盤星？”
滕少陽有些難以置信，他竟會堅持的比自己幾人還要久，這麽漫長的歲月，他的意誌熬的過來嗎？
所有人最後都是難耐歲月的悠久退卻了，那就好像是一種折磨。在那五彩斑斕隻有水滴聲的世界裏穿梭。
“啊！”
三人中的青年仰天咆哮，眼眸中凶光畢露。
他的紅塵骨漆黑一片，頗為的邪異。
“這是！”
罪城七子皆是一驚，林掌辰突然雙眸星芒攢動，欲要看出點端倪。
那青年轉頭與之對視，一雙眼睛純黑一片，沒有絲毫白色。
林掌辰眼前的世界變黑，黑暗中似乎有什麽看著他，然後一點點將之泯滅。
“啊！”他後退好幾步，雙眼淌下鮮血，僅僅一個眼神對視，他的神識重創。
小老頭兒又驚又喜內心道：“九階血脈，哈哈哈！這小子這回發大方了！”
他趕忙隔空傳話：“你度過了多少年？”
“七千載！”
七千載！這紅塵骨哪怕沒有激發血脈，也足夠了。
隨之他看向自己最疼愛的女弟子。女子依舊未曾蘇醒。
青年融合了漆黑色的紅塵骨，渾身劈裏啪啦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他站起身子眼神掃過眾人，所有人都感受到心頭一陣壓力。“他是誰，為什麽未曾在罪城見過！”
滕少陽驚道，這人給予他的震撼遠在武放，甚至是王潭之上。
如此可怕的人，居然在這罪城中，而他沒有察覺！
“嗯！”
一聲輕柔的女子聲音響起。
南昭然醒了。
她一醒四方天地猶如什麽觸動，竟有股天人合一的感覺。但是仔細感受，這股力量並不是天人合一，而是她與此方天地各種本源化為一體，如此親近，猶如同根而生。
她的紅塵骨光華內斂，卻凝練無比。這不是不如其他人，而是比其他人強上太多，包括剛剛蘇醒的青年。
“好！”
小老頭兒忍不住叫出來，此女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你在裏麵呆了多少載？”
“九千九百九十九載！”
“哈哈哈。”他放肆大笑，九千九百九十九，這是天命之數！此女的命齊天！
多少改天換地的大能都曾經是天命之數，當然天命之數的人並不一定全部成為那些大能。不過在未來獨霸一方綽綽有餘。
“九千九百九十九……”老頭兒笑容還未止住，念到這裏時，雙目瞪大。
似乎還有一人沒有蘇醒！
“難道？”
他驚駭的望著還在盤著腿的李盤星，他的紅塵骨果然還沒有任何動靜！
蘇醒過來的南昭然瞥了一眼，美眸瞪大。
“是他！”
她認出來了，這人就是那一日龍涎湖下之人！
青年似乎知曉了她師妹的意思，一絲絲黑色真氣凝在掌心。
“孽障，住手！”
其師父滔天怒意竟從外界傳來讓他神識一晃，險些暈過去。
他不解的回首望著其師父。
“此人你不能碰！”
他要看看李盤星到底何時蘇醒。
光罩內門戶有一點顫抖，剛剛老者動靜有些大，它感受到了，老頭兒觸怒了天威，幸虧及時收手，不然寂滅死光下一刻就會降臨。
光罩內多有心懷不軌者，但是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這股預感是天威的警告。
在白色的世界中。
李盤星盤坐在那裏，在他麵前同樣盤坐著一個人，可是這人麵容如若遮在雲霧中不能被看清。
“悠悠萬載，你不會寂寞嗎？”
他對麵的人問他。
“寂寞。”
“那你為何不退去？”
李盤星沉默，許久才回答。
“我的緣法未盡，我要等，雖然我不知道在等什麽，一個人，一隻鳥亦或是其他。”
“那你還認得我？”
他對麵的人臉前的雲霧撥開。
竟是錢老頭！
“司空易，你還記得我嗎？”
李盤星一怔恍惚，慢慢回憶起似乎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似乎叫司空易。
錢老頭麵孔再次一變，這一次變成了姚半吊子。
“雁大俠，你還記得我嗎？”
“似曾相識。”
又一次變化，這一次是法音寺的僧人。
“你在我第二世點醒我，與我在第三世盡了最後的緣。”
僧人一點頭。
而後一個接一個麵容出現。
一點點，零星片段的記憶浮現在其心頭。
他開始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司空易？雁歸去？李盤星？還是其他人。
最後眼前人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樣子。
“我終於不記得你了，也省的頭疼。”
李盤星笑笑。
此人微微頷首一笑道，聲音很好聽：“你當然不記得我，那時候你是一隻偏執的鷹，為了飛向所期望的蒼穹，折斷了不知多少次羽翼，可你仍舊不放棄的向上飛著，僅僅憑著內心模糊的那種向往。
其實你死了很多次。而我每一次都把你放在起飛的崖上，將你救活。
我想看看你到底什麽時候會放棄，可我錯了，你一直飛著，有一日真的振翅化作大鵬鳥，振臂飛過蒼穹。
你猜我看了你多少年？”
“十年？”
那人搖頭。
“百年？”
“不是。”
“千年？”
“亦不是。
你飛了萬載。那一世比肩九世。”
“原來這麽久了。”
“我原本以為一個人的心是很脆弱的，任憑歲月怎樣折磨，終究會拜倒在自己的缺口之下，而你卻讓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東西，讓我知曉，天命並不是你的命！”
李盤星笑笑。
那人站起來道：“這小紅塵界也該散去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讓我等到了又一個萬載之人，也不虧剩下這一點神識，哈哈哈。”
他身影越來越淡。
“又一個萬載之人？”李盤星抬頭看著他，許久才道。
“你是第一個？”
青年付之一笑，他化作了一片又一片的楓葉落下。
李盤星捏住楓葉，站起來大吼：“你是誰？”
四周寂靜，無人回應他。
白色的世界開始朦朧，外界天上的門戶也在緩緩閉合。
“結束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女子之後，他們等了李盤星等了十天之久！
隨著光戶消散，一個淡淡的虛影出現在半空中，他掃視了一下地麵的人，不過隨即消失不見。
這一片刻被老頭兒捕捉到了，瞳孔急劇縮小，失聲驚懼道：“那是！”
他終究沒有說出口，沒有說出那個名字。許久才緩過來。
“難怪，怪不得小紅塵界會出現在這裏，原來你的紅塵也未盡啊，可為什麽你如此狠心，寧願造就這樣一個天大的誤會！唉！”
他明白了一切，當年傳聞裏的一切！
李盤星座下的紅塵骨猛烈搖晃，最後突的爆碎，化作了空中的塵埃。
所有人除卻老者大驚，這一幕對他們來說太過震撼，一個造化就如此沒了！
唯有老頭兒清楚，他已經不需要這紅塵骨的造化了，那萬丈紅塵所煉的道心，已經鍍在了他的靈魂之深。
“既然是你選擇的人，那我倒想看看他能夠走多遠。”老頭兒仍然在喃喃自語著。
在眾人驚駭的眼神裏，李盤星蘇醒過來，他眼神由茫然開始變得有神。所有的記憶全部浮上心頭，那些小紅塵界所經曆的一切都如同明鏡。
他是君臨天下的司空易，無人可敵的雁歸去，吃齋信佛的小和尚，飛向天空的雄鷹……
當然他亦是李盤星。
一股奇妙的感覺從他身上消失，唯有修為很深的人才知曉，那個東西，叫做煙火氣，世俗氣，或者說紅塵氣。